離恨天。
毗鄰西牛賀洲須彌山之下的三千小世界。
某一日。
遠遠看到天空之上。
一朵金色祥雲遙遙而來,氣象殊為不凡,
一位披大紅袈裟的和尚,面若桃花,眼似寶石,唇角帶笑,手持一串檀木佛珠。
這佛珠凡有一百零八顆,其意非凡。
有七十二顆蘊有歡喜禪意,流光澄瑩,道韻自生。
七十二顆佛珠中,妙齡女子的妖嬈容顏若隱若現,膚白貌美,嫵媚多情。
此佛珠正是歡喜羅漢的證道之寶。
若他一日,將一百零八顆佛珠中歡喜禪意修滿。
便可證得長生之道,由天仙而至長生真仙。
縱坐蓮台花下死,欲將歡喜證大道。
這是要……我願雙修求自在,睡出一個真仙來!
就在這時。
一座五彩蓮台在天邊現出。
金光萬道,瑞彩千條。
歡喜羅漢避讓一旁,見遠方一位身材魁梧,氣度凝然的頭陀腳踏五彩蓮台,迤邐而來。
護法韋陀頭戴風翅兜鍪,足踏烏雲皂靴,身披黃紋鎖子甲,手持懷抱一柄金剛寶杵,面容剛毅威嚴,神情不怒自威,正是一位真仙巔峰修為的護法。
諸佛、菩薩轉世修煉,無一不是韋陀護法。
韋陀見到歡喜羅漢,兩道粗眉緊皺,神色不善,厭惡道:“歡喜,你欲往何處?”
歡喜羅漢雙掌合十,笑道:“遣香洞之主警幻仙子那裡,小僧慕名久矣……前日裡就自大勢至菩薩那裡求了一道敕諭,打算去拜訪一番。”
韋陀冷哼一聲,告誡道:“警幻仙子實力不亞於貧僧,你行事莫要莽撞。”
“那是自然,”歡喜羅漢神情肅然,連連稱是,雙掌合十一禮道:“些許利害,小僧醒得。”
韋陀深深地看了一眼歡喜羅漢,便向佛祖交割法旨去了。
一些事情慢慢開始進行,實在千頭萬緒,韋陀卻是越來越忙碌了。
“這韋陀果是深得佛祖信任。”
歡喜羅漢看著韋陀消失的遁光,眼羨地道。
“阿彌陀佛,貧僧這是犯嗔戒了。”
歡喜羅漢自顧自地嘀咕一句,面上帶著莊嚴華美之意,架起腳下祥雲,便向灌愁海飛去。
西牛賀洲。
一朵三彩祥雲之上。
一男一女相伴而行,正是陸北與紅兒公主。
自先前陸北從紅兒公主那裡得知,離恨天的入口所在,已經過去了一月有余。
二人此刻也出了北俱蘆洲的范圍,來到西牛賀洲。
西牛賀洲廣袤無垠,高山峻嶺,深澗幽谷數不勝數。
凡天地靈機充裕之處,必有妖魔盤踞。
三彩祥雲之上。
紅兒公主皺眉道:“以你祥雲之速……得何年何月才能到那處地界。”
此女卻是對陸北的遁速嫌棄了起來。
騰雲架霧作為天罡三十六變之一。
自然有著精修祥雲之術的法門。
可陸北修為有限,不過地仙道行,能強行召出三彩祥雲已是勉強。
這個無關神通強大與否,而是天地之間規則的限制。
真仙以下。
雲自足生,地仙雲現三彩,神仙雲分五彩,天仙雲映七彩。
陸北不是不能施展出五彩,不過法力消耗堪比‘縱地金光’,而速度卻多有不及。
雲取悠然意,聚散本由心。
以悠然閑適為盎然仙意的祥雲之術,自然比不上‘縱地金光’這等陸上神行法術。
至於和化虹之術,更是螢火之於皓月了。
陸北無奈地看了紅兒公主一眼,輕聲道:“我施展縱地金光,你又不許。”
紅兒公主玉容微紅,心中腹誹道,你那是在佔本宮便宜。
“陸北,你把本宮禁製去掉,本宮帶你從天界直接到離恨天警幻仙子那裡……”紅兒公主眉睫輕動,明眸熠熠閃爍,清聲說道。
“呵呵。”
陸北淡淡回了一句。
“你……可惡。”
紅兒公主氣憤地看了陸北一眼,晶瑩如玉的面容重新變冷,不再多言。
說來,這陸北到底施展得何等神通,把她一身法力和本源都給禁製住,她其實根本未曾放棄衝擊禁製,但一月過去,禁製紋絲不動。
倒也是出奇了。
二人又行了一程。
距離那處地方仍不知還有多遠,陸北神色越發不耐。
“你又要做什麽?”紅兒公主柔夷突然被緊緊鎖住,驚怒道。
陸北一把將其擁入懷中,紅兒公主明眸羞憤,嬌軀顫抖,劇烈掙扎,溫香滿玉,幽香撲鼻。。
“你放肆……”
“別動,很快就到了。”
陸北神情默然,突然低聲喝道。
說著,金烏化虹之術施展而出,天邊一道金虹劃過北俱蘆洲的天空,驚起天空鳥雀無數。
“乘人之危,與小人何異。”
二人終在一處大河邊落下,紅兒公主掙脫懷抱,渾身顫抖,咬牙切齒道。
她實在是氣得不行。
“陸某不喜歡乘人之危,”還未等紅兒公主目露鄙夷之色,陸北又敘道:“隻喜歡強人所難。”
“無恥之尤。”
這等厚顏無恥之人,她生平僅見。
陸北也不跟紅兒公主一般見識,望著面前如龍蟠虎踞的滔滔大河,歎道:“這要如何去西方天界?”
紅兒公主在一旁生著悶氣,根本不接這話頭。
“好了,別鬧了……問你話呢?”
陸北望著紅兒公主,沉聲道。
“你仔細感悟此地冥冥波動。”
紅兒公主強忍心中將要發作的怒火,冷著一張俏臉道。
這人如此粗魯可惡,還想要昆侖鏡,下輩子吧!
陸北先是看了眼前通天大河一眼,這大河蜿蜒曲折,仿若巨龍臥波。
河水滔滔,白浪翻湧;浩浩湯湯,橫無際涯。
仿佛一眼望不到頭。
陸北冷眸閃爍,若有所思。
緩緩閉上眼眸,靜靜感悟半晌,眼神湛然,呐呐道:“原來如此。”
紅兒公主心中一驚,一雙瑩澈明眸投來,心中倒是有些好奇。
方才,她只是隨口一說,倒沒希望陸北真的能夠找到進入天界的入口。
多半還是要來求她的,只要態度好點兒……她其實也是很好說話的。
就在這時。
陸北面上帶著一絲欣然之意,淡漠道:“走吧。”
說著,右手準備再次牽起紅兒公主的玉手,與此同時,左手從眼前大河之中攝來一道河水,向虛空投去。
虛空於微不可察之間,生起一道波紋漣漪。
然而,那道再次要抓起那道冰涼的酥軟柔夷的右手,卻一下子抓了個空。
正見紅兒公主冷若冰霜地看著他,貝齒緊咬下唇,蒼白柔弱的雪膩臉頰上,屈辱至極。
陸北看著已近乎紅腫了一圈的柔夷,心中微微一奇。
緩緩走過去,清咳了兩聲。
拿過紅兒公主的素手,紅兒公主無力掙扎,冷清秀眉下的一雙盈盈明眸,依稀有著點點晶瑩閃爍,冷喝道:“你還有完沒完……”
對於養尊處優,高貴冷豔的天庭大公主而言,連給人紅臉大聲說話都不曾有過,何曾有著這般的憤怒和委屈。
陸北也不說話,低下頭來,輕輕吹了一口氣。
甲乙二木陰陽之氣自口中吐出,自白皙瑩潤的手背,向凝霜皓腕而去。
濕潤熱氣和著清涼的草木氣息,在欺霜賽雪的手腕上蔓延開來,不過片刻,紅腫盡去。
“走吧。”
陸北面色如常,看了一眼神思不屬,目光複雜的紅兒公主,淡然道。
一道冰涼手掌無聲遞來,輕輕挽住陸北的右手。
陸北輕輕歎了一口氣,面朝虛空,左手探出撕開方才生起波紋漣漪之處。
“呼。”
二人身形很快消失在面前的無盡虛空中,唯余一輪紅日之下,一道通天大河滾滾向西流去。
晚霞方初上,江山無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