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巨大的憤怒和悲哀情緒突然湧滿了陸北心頭。
前世在戰場上見慣了屍山血海,看盡了悲歡離合。陸北自認一顆心早已冷若冰石,硬如堅鐵。
但紀薇那一道飽含眷戀和羞意的目光,竟在陸北心中一次次浮現。而每一次出現都會狠狠地敲打著陸北的心靈。
“美好的一切,不該消逝,也不能消逝。”陸北喃喃自語道。
這時,陸北腦海中劃過一道亮光,似乎想到了某個關鍵。
對了。
陸北忽然朝屋中衝去,這應該是陸北一生中所用速度最快的一次。
當陸北再次出現時,手中已經多了一個木盒,顫抖著雙手打開,取出一枚火紅的果子。
還在。
當日,白玉京中,一顆古樹下,陸北從一條紅蛇手中奪走四顆紅色的無名果子。
當時陸北服用三顆之後,好似洗經伐髓,脫胎換骨。
後來僅僅剩下一枚,陸北當時猶豫了一下,轉手將其收好放進包裹內。
最終白玉京探險虎頭蛇尾,陸北也好似忘記了那枚果子,一直將其遺落在包裹內。
而那次猶豫之後,做出的舉動,應該是陸北一生少有的猶豫。畢竟,他從來不是一個將時間浪費在選擇上的人。
陸北將那枚火紅果子取出,也不顧紀凌憤怒噴火的眼神,一手將紀薇扶起,一手撚起那枚果子,塞入了此時已經陷入彌留的紀薇口中。
指尖微涼,劃過慘白的唇間。
“陸北,你做什麽……”紀凌此時已經是怒發衝冠了。
紀凌將紀薇身體輕輕放好,提劍向陸北衝去。
陸北一邊用劍格擋,一邊出聲解釋道:“紀兄,你聽我解釋。”
這時,謝秋荻突然驚喜道:“紀姑娘,她好像好些了。”
謝秋荻本是一個極其清冷的女子,但這時喜不自勝之時,婉轉聲音竟然帶著幾許俏皮。
紀凌如遭雷殛,身形轉動,向紀薇處撲去。
只見紀薇身軀微顫,玉體生煙,慘白的臉頰,逐漸紅潤起來,繼而呼吸漸漸平穩。
陸北也是走上前來,抓起紀薇的柔夷,把脈,發現心臟跳動平穩。
心中道:“果然是天生靈藥,這被傷了肺腑,竟然也被其強大的生命靈力滋潤痊愈。”
紀凌也是轉臉,好奇地望著陸北道:“陸兄,你剛剛給小妹喂服的是什麽東西?”
陸北似笑非笑地問道:“紀兄,不是不認陸某這個兄弟了麽?”
紀凌臉上慚愧道:“是紀某莽撞了,一會兒定向陸兄賠罪。”
陸北微微一笑,道:“此物是我從白玉京帶出來的一種果子。陸某其實方才也是抱著萬一的心理試試看的,說的這裡,希望紀兄不要怪罪才好。”
這時,謝秋荻看了一眼院中飄落的雨絲,柔聲道:“兩位公子,這裡並非說話之所,還請往屋內一敘。”
紀凌也是反應下來,就打算將紀薇抱回屋中。
陸北突然道:“紀兄,還是我來吧。”
紀凌深深看了陸北一眼,不再多言。
陸北將紀薇抱起,稍稍感受了下,發現紀薇雙目緊閉,身體嬌小,似並無多少重量。
或許是服用那火紅果子的緣故,其全身散發著一種暖熱的溫度。
陸北小心翼翼地紀薇抱入屋中,放在床榻上。
伸手又把了把紀薇的脈搏,舒展了眉頭道:“應該沒有什麽大礙了。”
紀凌這時也是湊過來,
一臉擔憂地看著紀薇。 這時,陸北與謝秋荻對視一眼,將此處空間留給紀凌。
外間,廊下,謝秋荻一襲青衣,白紗遮面,神色淡然。
陸北望了一眼屋外的綿綿雨絲,沉聲道:“謝小姐,你打算如何處理那江盛?”
謝秋荻星眸轉動,卻是不回答陸北的問題,而是輕聲反問道:“陸公子想如何處理?”
陸北望著逐漸陰沉的天空,似有轉大的雨勢,歎道:“山雨欲來啊。”
謝秋荻靈動的眸子亮起,戲謔道:“陸公子是打算放了那人咯。”
這般戲謔語氣一出口,謝秋荻芳心中就是泛起陣陣悔意。
實際上,謝秋荻雖然是大家閨秀,性子清冷如霜,但仍然殘留著少女的一些明媚心性。
方才見眼前這少年明明比自己年紀小了許多,但偏偏做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心中不知為何竟比平時活潑伶俐了許多,那戲謔之言,也就脫口而出了。
陸北對這俏皮語氣,似乎極其驚訝,頗為意外地看了謝秋荻一眼。
不過轉念之間,也不放在心上。
不過謝秋荻倒是被這一眼,看的心中起了一圈淡淡的漣漪。
陸北輕歎了一口氣,出神望雨道:“秋荻小姐心思晶瑩剔透,當不難猜出,今日江盛在此地出事,其父漓水郡守一定不會善罷乾休。”
“陸某的意思呢,以江盛為人質……”
陸北突然似有所覺,猛地轉頭看向謝秋荻,啞然道:“謝小姐,你在聽麽?”
“呀……。那個,我在聽,你講到哪兒了。”
謝秋荻與陸北目光相對,一抹紅暈悄然爬上臉頰,好在有著一道白紗遮擋,沒有被陸北看到。
謝秋荻覺得這輩子,都沒有方才那一刻丟人丟的多。
自己見這少年侃侃而談,神態自如,竟望著他的側臉,竟然……呆住了。
陸北看著清冷的謝家小姐低頭嬌羞的樣子,面上微微一笑,心中也不以為意。
轉過頭去,輕聲道:“陸某方才說,以江盛為人質,可以與漓水郡郡守談談條件。”
謝秋荻也收斂了情緒道:“陸公子,你打算放了江盛。”
陸北好奇地看了謝秋荻一眼,問道:“謝小姐,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那你方才……”謝秋荻眼眸中竟然起了一層蒙蒙霧氣。
她不知為何,聽到陸北要放了那個江盛時,為何竟會有些傷心,是擔心自己大仇不能得報麽,好像是,不,一定是這樣。
陸北不知這一向以清冷示人,淡漠婉約的謝秋荻眼眸中為何起了霧氣。
陸北失笑道:“謝小姐誤會我了,陸某何曾說過放過江盛了。”
莫說今生,就算前世,陸北一旦與人結下死仇,何曾心慈手軟過。
江盛若只是以言語冒犯了他,他絕不會放在心上,但追殺他至此,若是放過江盛,陸北念頭都不通達。
謝秋荻見陸北出言解釋,收斂了那最後一絲悲傷情緒,問道:“那陸公子的意思呢?”
陸北見這謝秋荻,剛才還泫然欲泣,但此刻淚珠竟然被其生生壓製了下去,心中也是暗暗生奇,心道,這是鬼魂體質特殊呢,還是女人天生的技能。
這眼淚說流就流,說收就收,這技能點滿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