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秋荻星眸微冷,冷聲道:“公子,何必戲耍我們主仆二人。”
見這謝小姐語氣清冷,陸北也是收斂了神色道:“謝小姐,是陸某孟浪了。”
謝秋荻似乎也覺得言語太過冷漠不近人情,當下緩了下語氣道:“我們主仆二人,並非有意針對公子一行,只是,此地卻是我等生前故居。”
陸北點了點頭道:“謝小姐的遭遇,陸某也是有所耳聞的。”
“是我等打擾了,不過值此雨夜,陸某也是無處而去,若是有所叨擾之處,還請謝小姐見諒。”陸北頓了一下,平靜解釋道。
對於這謝秋荻,其人雖然清冷了些,但也非是令人生厭之人,故而陸北也無心與其發生衝突。
綠荷瞪著眼睛,撇了下嘴,不客氣地道:“這偌大的郡城,難道就沒有客棧嗎?”
聽到這話,那謝秋荻眼眸中也是頗為疑惑。
陸北坦然道:“實不相瞞,陸某與朋友也是迫不得已。”
當下,陸北將自己與紀凌三人是如何同郡守公子江盛發生衝突,並遭其派人追捕的事情言說了一遍。
聽了這話,謝秋荻眼中湧起一層悲傷之意,而綠荷也是鼓起了腮幫,氣憤地道:“又是那個畜生做的壞事。”
聽聞陸北一行是被江盛逼迫,竟然勾起了這小丫鬟的同仇敵愾之心。
謝秋荻冷冷道:“沒想到是他。”
言道此處時,黛眉蹙起,眉宇間蒙上一道薄薄的煞氣,卻是動了真怒。
陸北問道:“聽說謝小姐與那江盛……”
謝秋荻輕紗下的貝齒輕咬紅唇,冷聲道:“有著切齒之恨。”
陸北聽到這裡,默然不語。
謝秋荻清聲道:“陸公子,你們在這兒歇息吧,明天等雨停了再走。”
陸北欲言又止道:“有一言,不知當說不當說。”
謝秋荻轉過身來,好奇地問道:“什麽?”
陸北問道:“小姐既然已是鬼身,為何還在人間戀棧不去。”
謝秋荻看著陸北掌中赤霄劍一眼,猶豫了一下,出言道:“不瞞公子,我在三年前被那江盛逼婚之後,不忍受辱,以死明志。但心中總有一股不甘之氣,於是,就寄宿在我家祖傳的古越箏中……。”
說到此處,綠荷忙阻止道:“小姐,你怎麽將這些也說了。”
謝秋荻星眸明亮,輕聲道:“不礙事的,我相信陸公子不是奸惡之人。”
陸北無聲笑了笑,這莫名被人信任的感覺……很久違啊。
謝秋荻看著陸北如深淵的眼眸,哀聲道:“我本以為身死以後,其人就會息事寧人,不想一年之間,謝家滿門竟然被他……”
說到這裡,謝秋荻嬌軀微顫,一雙如月牙的眼睛裡,已是蓄滿了淚珠,泫然欲泣,聲調低沉。
陸北靜靜地聽這謝家小姐講述生前遭遇,心中感慨。
謝家小姐可謂是大家閨秀,溫婉嫻雅了,無論其對江盛如何憎恨厭惡,言語之間,竟沒有一絲一毫的汙言穢語。
但這傷悲的感情和顫抖的柔弱嬌軀,無不訴說著心中的悲憤,但偏偏就是這麽一個柔弱的女子,竟然在新婚之時,選擇了自盡這樣慘烈的抗爭方式。
好一個外柔內剛的奇女子。陸北心中讚歎道。
謝秋荻說完,衣袖輕輕拂拭了眼角的滴滴清淚,收斂情緒道:“讓陸公子見笑了。”
陸北歎口氣道:“謝小姐至情至性,令人歎惋。”
旁邊的小丫鬟綠荷,
眼睛腫的像桃子一般。卻是被自家小姐一番言語,勾起了淒慘身世。 陸北問道:“小姐如今……為何不去投胎轉世呢。”
這時,綠荷卻是怒聲道:“我家小姐,不過是想……”
說到這裡,似乎是被強行止住了一般,不再出言。只是兩腮氣鼓鼓,一對杏眼瞪著陸北。
陸北道了一聲:“報仇是吧。”
丫鬟綠荷瞪大了眼睛道:“你怎麽知道?”
陸北無力地道:“本來就不難猜,不過,陸某實在不看好你們的報仇計劃。”
見綠荷一番張牙舞爪,一副撲上來的架勢,陸北輕聲道:“不要誤會,陸某絕無阻擋你們報仇的意思。”
只是……說到這裡沉吟了一下道:“像郡守府那種地方,都有萬民之氣和龍氣護佑,蜀龍雖說孱弱,但對小姐你們這些靈體而言,可謂有著種種克制。”
謝秋荻此時也平息了悲傷情緒,歎道:“公子所言不虛,這些年來,我也曾想進入郡守府,但總是被外面的氣運所阻。”
陸北歎口氣道:“縱然是那紈絝公子江盛,恐怕也非是謝小姐能夠接近的吧。”
自古以來,刑不上大夫,法不加貴人。雖說只是人道體制氣運微少分潤,但官員家眷仍有著護佑。
君不見,一些貪官汙吏,謀財害命,血債累累,不見冤魂纏身,厲鬼索命,正是因為有著朝廷人道氣運加身。
更有一些大氣運之輩,修道之人都不會輕易殺戮,以免積累自身劫數。
當然也不能說凡間官員貴人,就可以無所忌憚地招惹修道之人。
有道是,術士殺人,何須用刀?待壞其氣運之後,彼輩便如砧上之肉,任人宰割了。
上古有紂王提淫詩辱媧皇,媧皇指派軒轅墳三妖,壞殷商氣運,就是此理。
當然那是上古時期,人皇威勢無匹的時代,而今不能與其相提並論。
不過時來英雄皆動力,運去英雄不自由,這樣的定律在人道中也是顯而易見的。
這樣一番思量, 也是陸北親見此世人道與仙道架構,再結合前世經歷,慢慢揣摩分析出來的。
謝秋荻雖然無法理解這其中的細微關竅,但也能稍稍體會到陸北言語中的些許無奈之意。
她也不止一次地對江盛出手,但每次出手,都是被各種各樣的突發情況所阻。
陸北沉聲道:“謝小姐,恕我直言,你這樣是報不了仇的。而且……”
謝秋荻眼眸轉了轉,柔聲問道:“而且什麽?”
陸北望著外面的雨絲,出神道:“你多次出手,恐怕郡守府已經有所察覺,若我沒有猜錯,那漓水郡守,可能就要請高人對付你了。”
謝秋荻聽到這裡,突然“唉呀”一聲,潔白素手捂住酥胸,玉容淒苦道:“看來,被公子料中了。”
這時,綠荷忙跑到謝秋荻身旁,焦急道:“小姐,你怎麽了。”
綠荷轉過臉,衝陸北怒道:“說,是不是你在搞鬼。”
望著謝秋荻魂體顫抖,蹙著眉頭,一副西子捧心的嬌弱情態,陸北心中古怪道:“我在搞鬼,這話說的…有點兒汙啊。”
前世那個資訊發達的互聯網時代,著實玷汙了不少人純潔的心靈。
好吧,這前世的鍋,陸北堅決不背。
陸北清除了腦海裡這些亂七八糟的心思,長劍清鳴一聲,赤霄出鞘,向謝秋荻斬去。
“蕩……”
一道金鐵交擊之聲傳來,一方八棱的龜甲羅盤,自謝秋荻身後被斬落了下來。
但見那龜甲羅盤一被斬下,很快就裂成碎片,落地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