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頭!”孟柏林眼睛一亮,拍了一下自己的額,“我怎把這個事給忘了。還是我第一個知曉的呢。先走一步,寫報告去!對了剛子,你既然有對象了,也趁早申請唄,免得遲了被延到下一批。僧多粥少,競爭激烈啊”
說著,孟柏林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秦益陽和向剛相視一笑:“走!咱們也寫報告去。”
福利分房擱任何一個單位,都是重頭戲。
誰讓僧多粥少呢。
放在部隊也同樣適用。只不過軍人的素質擺在那裡,做不到肉聯廠、紡織廠工人那樣,分不到房就破口大罵,罵爹罵娘咒祖宗,甚至揪著工友的頭髮大打出手。
但不代表軍人內部就沒有競爭。
上頭說了,這一批的福利房,肯定是先按履歷、再按軍功,同等級別,端看誰的需求為先。啥都靠後的,那麽對不起,等下一批吧。
向剛要擱以前,肯定不和戰友爭這個機會。單身漢一個,哪兒不能住啊。可如今不一樣了,他也是有對象的人了。
這不,結婚報告隨著申房報告一並遞交,看樂了直屬上司。
就連對他幫助頗多的老首長都聽說了,特地找他談心:
“有對象是好事兒,藏著掖著幹什麽呀!需要我在後頭推把力嗎?”
指的是福利分房的事兒。朝廷有人好辦事啊。
不過向剛婉拒了,搖搖頭說:“按政策來吧,輪到了當然好,輪不到等下一批也沒事兒。比我著急的人一抓一大把,您老別總為這種小事操心。”
老首長欣慰地笑道:“行!你有這樣的覺悟,我很高興。哪天結婚定下來了嗎?”
向剛耳根子一赧:“還沒呢。”
仔細想想,那丫頭好像並沒意識到兩人不久要結婚了,上山進城的跑得可歡了。
不行!得給老大夫去封信,探探倆媒人的進度怎樣了。可不能光他一個人剃頭擔子一頭熱啊。
於是,一封給張有康的信,於次日早上飛出了七一三部隊。
張有康於五天后的下午收到部隊的來信,認出信封上的筆跡,笑著打趣清苓:“剛子該不會寄錯了吧?”
清苓紅著臉跑開了。
倒是許丹,假借手頭有活,蹭在附近看老大夫拆信,順嘴問:“老張,向剛在部隊裡任什麽職務啊?怎麽這麽空,三天兩頭給你們寫信?”
張有康活到這把歲數,什麽樣的人沒見過、什麽樣的話沒聽過啊,許丹一出口,他就知道她用意了,笑笑沒回答。
許丹討了個沒趣,又蹭到清苓旁邊問:“你和你對象不會吵架了吧?怎地不給你寫信而是給老張寫?”
清苓認真想了想,沒吵架啊,至於為何是給師傅寫信,大概是有什麽要緊事要問吧。
於是笑著搖搖頭,岔開話題道:“差不多快下工了,咱們把櫃子擦了、桌椅消毒了吧。”
許丹聽了一陣哀嚎:“又擦啊,前天昨天不是才擦過?天天擦有必要嘛。”
“飯一天三頓也沒見你少吃啊。”清苓堵了她一句,哼著革命歌曲,出去打水洗抹布。
許丹想死的心都有了。
清苓快手快腳地搞乾淨包乾區衛生,張有康已經收拾好醫藥箱在等她了:“你去趟書記家,讓你鄧嬸子別開火,我去看看書記在不在辦公室,今晚請他們倆口子上咱們吃。”
清苓心裡納悶,卻也沒問什麽,扛起師傅的醫藥箱,先去了書記家。
鄧梅正準備做晚飯,聽清苓一說,心裡有了譜,笑著道:“那我把家裡收拾收拾,一會兒就過去。”
說是收拾,其實提了一壇酒,還有半條五花肉,喜笑顏開地來張家。
“來就來,怎還提東西。”張奶奶佯裝生氣地虎下臉,非要鄧梅把酒和肉提回去。
“嬸子,您聽我說,這酒是我學二嫂釀的,老向在家也是天天一碗。大夥兒坐一起,更應該熱鬧熱鬧。至於這肉,本來就是準備晚上燒的,放到明天沒準就餿了,拿過來大家還能吃上一口,別嫌少就行。”
“下回可別這麽見外了,不然不敢請你們來了。”張奶奶說道,見清苓蹲在井邊洗菜,想起向二家還沒去,忙讓清苓擱下手裡的活,去邀向二倆口子。
清苓這才意識到,今晚的聚餐,多半是為了她和向剛的婚事。
可對象才處這麽幾日,就談婚論嫁會不會太快了?
“快啥呀,我那外甥女,上個月才說親,下個月月初就結婚了,秋收多了個勞動力,我大姐高興得跟撿到錢袋子似的。”
向二嬸看穿清苓的心思,挽著她的手,笑著寬慰,“女人遲早要嫁人,遇到合適的就該迅速抓牢。否則過這個村沒那個店,後悔也來不及咯。剛子那人我們看在眼裡,是個穩重靠譜的,嫁過去一定美滿。 ”
清苓懵懂地點了兩下頭。
其實,她內心覺得很幸運了,嫁人前還能和結婚對象私底下接觸。即便不能面對面交談,但借著書信往來,也增加了對對方的了解。
了解越多,越發覺自己的幸運。
身邊的未婚姑娘,譬如許丹,再譬如馮美芹,字裡行間對未來夫婿的想往,不就是向剛這樣的類型麽?
——錢財都交由媳婦打理;媳婦花錢只有支持沒有反對;媳婦喜歡的竭力做到、媳婦討厭的竭力戒掉
細細一數,發現向剛十條裡穩佔九條。
該知足了啊。
摸摸發燙的耳根,清苓甜滋滋地想。
兩方的媒人都坐下來,張有康牽頭,將向剛的意思轉達了一下:“剛子的結婚申請已經批下來了,還說部隊分派福利房,結了婚的能優先分到一套兩居室房子,所以特地來信跟咱們商量,想在臘月前騰出幾天假,回來一趟把證領了。喜酒放到過年,正好農閑,大夥兒都有空,熱熱鬧鬧把婚禮辦了。”
鄧梅率先響應:“部隊這麽好,結婚還給分房子?那當然要趕在分房前領證了。婚禮放在過年辦也好,肉菜、口糧都充裕,不像開春那會兒青黃不接的,想吃口肉都難,更別說辦席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