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萬萬沒想到,未來婆婆這麽注重傳宗接代。第一次見面,就嚷著要她生個大胖小子,這不打臉麽。
當即臉色十分難看。
“16床舒盈芳?呀!已經走了呀!”負責該病房的護士進來,發現16床出院了。
“舒盈芳?”杜亞芳聽到這個名字,下意識地重複了一句。
“是啊,就三胞胎的媽媽。”護士順嘴解釋,“她小兒子昨晚住觀察室,喝了三頓奶,結果開單的時候弄錯了,多收了她一頓的錢,想過來退給她,既然走了就算了。你們是今兒剛生的吧?大人和寶寶都好吧?……”
護士關心了幾句走了。
杜亞芳卻還愣在那裡。腦海裡縈繞著護士的話。
什麽?舒盈芳生了?還一口氣生了三個,兩個是兒子?為什麽!為什麽好事情都給她攤上了?為什麽自己這麽努力、這麽上進,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一口氣三個有什麽好,帶都帶不過來。一下添三張嘴,奶水夠還好,不夠還要添米糊……大人都吃不飽,哪有多余的口糧喂孩子……還是老大媳婦一胎好,奶水多發點,孩子吃吃僅夠了。”
宋建明的娘嘀咕了幾句,隨即握著杜亞芳的手,意有所指地問:
“芳芳啊,你打算什麽時候嫁給我們建明啊?你放心,新房有現成的,就建明原先住的那屋。等他轉正,學校肯定給分公房。你文工團的,應該也有房子分吧?依我說,你們倆年紀都不小了,乾脆年前扯個證,家具什麽的,等公房分下來了再置辦……”
杜亞芳越聽越不舒服,怎麽搞得好像扯了證兩人就算結婚了?三轉一響呢?禮金呢?啥都沒有就想娶她?
不悅地瞥了宋建明一眼,語氣有些衝地回道:“我媽等著建明發三轉一響過來呢。”
舒盈芳去年嫁給向剛,都有三轉一響,另外還有三位數的禮金。杜亞芳牙一咬,在生孩子的事情上,自己已然輸了了,彩禮上說什麽都要勝過舒盈芳。
“啥?三轉一響?”
宋家人呆了呆。尤其是宋老太,老大娶媳婦,家裡就給湊了三十塊錢,買了幾件日用家什、扯了幾尺最便宜的布,不照樣娶了個能乾的兒媳婦回來?今年又給宋家生了個大胖小子。小兒子不過遲了兩年,就要三轉一響了?還禮金?這敗家玩意兒!
宋老太為彩禮的事著實鬧了一通。
盈芳在車上回想剛剛看到的側影,若沒看錯的話,似乎是杜亞芳。
“想啥呢?”薑心柔見閨女盯著車窗走神,順嘴問。
“好像看到個熟人。”見呼出的氣息暈糊了車窗,盈芳收回視線。和杜亞芳的嫌隙,還沒和爹媽講過,想想也不是什麽好事,索性不說了。
只是杜亞芳來霞山鎮的衛生院幹什麽?她家不是市裡的嗎?且經上次那件事,還敢來霞山,這臉皮也夠厚的。
想到杜亞芳,就不由想到家裡那條失蹤的床單……盈芳揉了揉自己的臉,感覺膈應得慌。
甩甩頭,不再去想那些不好的人和事。
“瞧這天,黑沉沉的,今晚說不定會下雪。”薑心柔抱著外孫,小家夥醒了,和外孫囡近乎一模一樣的臉蛋,粉嫩得像剛出殼的雞蛋,薑心柔越看越稀罕,一忽兒逗逗外孫,一忽兒逗逗福嫂懷裡的外孫囡,抽空聊幾句天氣。
蕭延武專心地開著車,抽空瞅一眼副駕座的閨女:“怎了?臉色瞧著怪怪的,擔心你師兄一家?”
盈芳回過神,對哦,男人去市裡了還沒回來,昨兒走的時候還說,早上搭部隊的采購車走,不出意外晌午之前就能回來,瞧瞧這會兒,都大中午了,還沒消息,莫不是師兄家真出什麽事了?”
盈芳的臉色微微一沉。
薑心柔寬慰她:“別聽你爸胡說,沒準咱們到家,小向也回來了。跑一趟市裡來回確實要這麽久。”
話是這麽說,可到了家,午飯都擺上桌了,還不見向剛回來,大夥兒不禁有些著急。
“乖囡你先吃,福嫂早上燜起的骨頭湯,不是說魚湯喝膩了嗎?今兒就喝大骨湯,剩下那幾條魚,養在缸裡挺活絡的,隔幾天再燉給你喝。”
一早搶購來的大骨頭,半天燉下來,湯汁都呈奶白色了,不用啃,骨頭都酥脆酥脆的。要是擱點鹽,一定很好喝,可惜又是淡的。
盈芳捧著大洋碗,吸溜吸溜地喝了兩口湯,胸部漲漲的,三天湯水不停歇地喝下來,奶水確實充盈很多。
兩相權衡,得!喝吧!覺得淡,就屏住呼吸,當湯藥喝。起碼沒湯藥的苦味不是?
“你慢慢喝,我去灶房看看饅頭蒸好沒有,一會兒再吃個饅頭。”
薑心柔走後沒多久,小金牙靈巧地從鑲著兔毛邊兒、遮得嚴嚴實實的厚布門簾縫裡鑽了進來,趴在盈芳胖乎乎的棉鞋上,抬著頭,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手裡的湯碗。
盈芳被它烏溜溜的眼睛瞅得喝不下去了,剩下小半碗,往金牙跟前挪了挪:“你的碗呢?”
小家夥聰明得緊, 扭頭鑽出門簾,不一會兒叼著一個缺口小湯碗吭哧吭哧地回來了。
盈芳把碗裡溫了的湯倒到金牙的專屬碗裡,然後放在地上。
金牙瞅瞅她,又瞅瞅碗裡的湯,抬起前爪,扒著床沿,毛茸茸的腦袋在盈芳手背上蹭了蹭,隨後蹲在地上,埋頭吧嗒吧嗒喝了起來。
金毛吱吱地也蹦進來了,後頭還跟著邁著優雅喵步的金橘,小小的月子房,一下變得擁擠。
三胞胎橫躺在盈芳裡側。幸好床搭得大,兩扇門板拚成的,橫幅墊被鋪了三層,相當於把十六斤棉花鋪在身下,能不軟暖麽。娃躺在裡側方便喂奶,睡著也不影響她下床。
因此金毛和金橘,站在床沿旁看不到繈褓裡的奶娃兒。
倆小家夥猜怎麽著?一個躍上床頭櫃,尾巴勾著側梁柱,帶著好奇的目光,倒懸著看床上的奶娃兒。喵大爺更直接,輕盈一跳,跳上被子,貼著牆,從床尾蹭到床頭,同樣想瞧瞧主人家新添的人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