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該做的準備還是要認真做。
就是心態上淡定許多,不像隔壁公社,明明像擦邊球一樣,縣委領導去不去他們那邊還是個未知數,各種節目、各種活動籌備得甭提多隆重。
關鍵是他們得自掏腰包,不像雁棲公社,除了勞動力和桌椅板凳,所有的接待物資都是縣裡撥款。
向榮新每每想到這一點就情不自禁地昂首挺胸。
隔壁倆公社的書記、社長看了真想揍他。
可誰讓他們地界裡找不出一處值得國家重視、開發的古遺址呢;也沒有向剛這類建個特種兵基地想著自個家鄉的三好社員。除了眼熱還真沒有別的辦法。
不日後,省委領導在市委領導的陪同下來到江北的雁棲公社。
敲鑼打鼓、舞龍舞獅,比過年還熱鬧。
過年哪有露天電影看啊。
還都是大夥們喜歡的地道戰、鐵道遊擊隊等深入人心的露天電影,一場播完接著播,不到夜深不散場。
曬谷場口,還有腦瓜子靈活的社員擺出來的瓜子、花生、糖果、西瓜等零食攤。
孩子們有零嘴兒吃、有電影看,高興得滿場亂竄。
這時候,三胞胎以及他們的小夥伴們發揮了極大的作用。
舉著樹杈和紅碎布做的小紅旗,編成幾個小隊伍,井然有序地維護現場秩序。
不僅是對調皮搗蛋、滿場亂竄的熊孩子們,發現個別看電影喜歡高聲喧嘩的大人也會走過去提醒他們“小點聲兒”。
“雁棲公社不愧是《解放日報》頭版刊載的文明公社,社員們的思想覺悟不是一般的高啊!值得其他公社好好學習!”
省委領導見了不住誇道。
其他陪同人士自然跟著誇了一通。
別說這些話的的確是他們心中所想,哪怕不是,這時候也要把雁棲公社和孩子們誇出一朵花來——蕭老爺子擱對面坐著呢。
於是,向榮新啥也沒乾,又在領導們跟前刷了一波好感。心裡頭暗道:回頭一定要好好犒賞三胞胎。太給自己爭臉了!
蕭老爺子身邊圍的人最多,其次是館長和錢教授。
老爺子雖然級別高出在場任何一個幹部,但他乃武將出身,實在不耐煩跟這些能耐沒多少、官腔倒是擺得足足的文職幹部們打交道,忒沒意思。
可考慮到這裡是孫女婿的老家,這才按捺著暴脾氣出席吃了幾盞酒。然後就把攤子扔給向榮新和錢教授幾個,跑去找熟悉的老鄉對弈了。
錢教授聊別的興趣缺缺,一旦談及專業方面的東西,頓時來了精神。那談興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從省委到縣委的幹部們,起初聽著覺得新鮮,不時還問幾句,到後面就集體懵逼了。
可錢教授是國家級考古研究所的名譽所長,論級別,那絕壁只有市委、縣委幹部伸長脖子仰望的份。
沒轍啊,於是一個個將企盼的目光投向向榮新。這裡能供他們差遣的也就只有公社幹部了。
向榮新能怎辦?隻好朝盈芳和向剛倆口子使眼色。
最後,錢教授被盈芳請去鑒別一件社員家裡找出來的鬥缸,說懷疑是某朝古物。
待錢教授興致勃勃地來到社員家一看,哪是什麽古物啊,就五六十年代出廠的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鬥缸。
逗他玩呢嘛這是!
知道真相的盈芳,暗地裡吐了吐舌,這鑒寶速度也太快了吧。不愧是教授,不好糊弄啊,看來只能出撒手鐧了。
她把教授請到自家,拿來床頭櫃上那盞擦拭得十分亮堂、保存也相當完好的琺琅彩台燈。
這是早幾年跑廢品收購站淘來的。早先喜歡歸喜歡,但絕壁不敢拿出來用,怕被人扣上一頂小資的帽子。如今改革開放了,類似的古物成了搶手貨。
盈芳喜滋滋地拿了一件實用的藏品出來,經向剛一通修理後,擺在床邊上,偶爾晚上看書還能照照。
錢教授見她居然把前朝皇室用過的琺琅彩台燈當成普通台燈照明,恨鐵不成鋼地罵她敗家。
盈芳:“……”
後悔拿這個給教授看了。
那廂,向剛則陪著在座各位喝了幾盅。順勢聊起古遺跡的開發以及後續的安排。
省委一把手一高興,拍板道:雁棲大山要是能得到開發,寧和縣一準發展起來。乾脆在這兒建個省級博物館的分館得了,主題就是現成的前朝遺址。附近村寨如果發現此類遺跡,也有個負責的管理部門……
酒喝至盡興,連分館的具體選址、建造等,都一一落實了。
盈芳回家路上聽男人一說,簡直無語了。
這是不是就是人們常說的“拍腦袋決策”?靈光一閃,一個方案就出來了。
“娘,為什麽不建個動物園?雁棲山裡小動物也很多啊。”暖暖趴在向剛背上,睡眼惺忪地問。
陽陽也說:“就是嘛!動物們多可愛。博物館有啥好玩的呀。”
盈芳拍了一下兒子的頭:“博物館不是讓你們撒丫子玩的。”
“那就更不好玩啦!”陽陽沒趣地扭頭,對晏晏說,“我們還是繼續我們的計劃吧。”
向剛好笑地問:“你們啥計劃呀?說來我聽聽。”
“不告訴你!這是屬於我們兄弟倆的秘密。”陽陽人小鬼大地說。
“臭小子!”屁點大,就有秘密了。
向剛和媳婦兒相視一笑。
次日,各級領導幹部帶著當地最出名報社的記者,跟隨館長和錢教授進山視察、采訪。還到泉水潭和竹林合了個影。
這些照片,將來都要掛在博物館大廳裡,向大家講述古遺跡特色主題館建立初期的故事的。說不定還是一份寶貴資料。
盈芳聽領導幹部們左一口“博物館”、右一個“博物館”,心道莫非來真的?省裡真打算在這兒建博物館分館?要是真的,那感情好。等畢業,她是不是有機會申調到這裡工作?
“位置挺隱蔽的啊,進出麻煩了點。”
才走了一程,挺著啤酒肚的幹部們就開始氣喘籲籲了。
館長心裡偷笑。想當初他第一次跟著盈芳進山,也累得不輕。
如今能臉不紅、氣不喘、腳下步履輕盈,全靠這段時間和老錢一起,每天進出山谷鍛煉出來的。
向榮新則是乾慣了農活,對這點路不在話下。
不過他是東道主,好歹要附和幾句:“確實遠了點。這不考古隊正和咱們公社合作,準備修一條比較平整的山路。”能騎腳踏車、推拉板車的那種。
事實上,這項合作已經達成。
雁棲公社的社員有活幹了。
農忙過後,地裡的活本就不需要時時伺候,每天早起去幹倆鍾頭,傍晚再去料理一會兒就差不多了。白天還是挺清閑的。
聽說山裡有什麽前朝遺址要開發,要從山腳到遺址鋪一條方便上下山的路,個個自告奮勇地來報名。背點石頭、運幾筐山土就有錢賺,誰不樂意來啊。
不止本地社員,隔了幾裡路的隔壁公社,都派人跑來打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