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了!那小子明明在老家結了婚,還說老家離得遠,回去趟不容易,削尖了腦袋四處找關系,終於被他申請到了套家屬房,昨兒搬進去了。嘴上說想讓他媳婦隨軍,背地裡要是真的和女兵勾搭到了起,這戲精彩了。嘿嘿嘿——”林大兵說著說著,賊笑起來。
向剛聽得都快要睡著了。
林大兵不滿意:“別啊!我特地請假來看你的,好歹給點反應啊。就算嗓子不能用,點個頭、笑笑也行啊……”
說話間,護士進來給向剛輸液。
林大兵站起來讓位,聽到窗外嘰嘰喳喳的鳥叫,不知又想到啥,憋不住笑出了聲。等護士走,忙不迭拉過凳子坐到床邊說道:“還有件更好笑的事,二營花大力氣訓練的偵察鴿,聽說少了兩隻,不知是被人偷偷射下來吃了,還是逃走了……”
向剛閉著的眼皮微微震,緩緩睜開來,口型問道:“什麽時候的事?”
“就今天早上啊,我去食堂吃飯,碰到二營教導員,看他愁眉苦臉的,排隊無聊嘛,隨便關心了幾句,他就朝我猛吐苦水。說他直都反對野鴿訓練成偵察鴿,因為太叛逆了,不容易馴服。可二營長不知被郭大頭灌了什麽藥,愣是堅持,說什麽家鴿容易被敵方看出來,野鴿才容易躲避。哈哈!不愧是二營長,做出的決定就是二。”
向剛若有所思地瞄了眼對面的行軍床,兩隻鴿子……會那麽湊巧嗎?
……
盈芳不是第次來省城了,但軍醫院離張嶽軍家遠,這附近對她來說挺陌生,但感覺很好。呼吸口新鮮空氣,感受著初春早上的寒意,沿著馬路牙子信步往前走。
其實軍醫院門口有公車直達藥店和百貨大樓,但這會兒時間還早,她想四處逛逛。
忽然,道人影飛快地從路口竄出,朝她所在的方向跑來。
盈芳眯眼看去,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個子瘦瘦高高的,手裡抓著個黑色的手拎包,邊跑邊往回看。
“陳旭明!你個畜生給我站住!”
男青年身後,名二三十歲的女子氣喘籲籲地衝出弄堂,卻見搶走她包的弟弟已經衝至馬路對面,快要看不見了,又恨又急,手捂著隱隱作疼的左腹,拚命喊:“那是給航航看病的錢,你不能拿走!你給我還回來!”
瘦高個的青年喘了口粗氣轉頭吼道:“你放屁!你那個乾姐姐不是很有錢嗎?隨便問她借點,都夠你兒子看病的了。我是你弟,跟你討些錢用怎麽了?你是不是陳家人啊你?”
“你先停下!把包還給我!你要錢我會給你……”
“嗤!你說我會不會信你?你真心要給,現在給不是樣?”男青年頭甩,加速往盈芳方向衝,快要擦肩而過時,驀地怪叫聲,手提包掉在地上,手按著另手的手背,疼得單腳跳。
跳了兩下,蹲下去要撿包,被盈芳搶了個先。
“你誰啊你!把包還我!那是我的!”青年氣急敗壞,邊呼著痛,邊作勢要打盈芳。
盈芳頭撇,側身躲開對方的攻勢,轉身交給跑到近前的女子。
“謝、謝謝!”女子氣息不穩地向盈芳道謝,然後啪地甩了男青年記耳光,眼裡閃著淚花慍色道,“不成器的東西!外甥的看病錢都要搶,良心被狗吃了!”
“姐、姐!”男青年吃痛地朝手背呼著氣,“把錢給我!我手被蟲子咬了,我得去醫院看看,要是有毒就糟了……啊!好痛好痛!啊啊啊!腫起來了!姐你快送我去醫院啊……”
“夠了!別再裝了!”
類似的把戲她看夠了,也上過太多次當了。以前總以為好歹是娘家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可被傷過次又次之後,發現連著骨頭的筋,已經腐爛了,若不再狠下心斬斷,不僅自己,丈夫、子女,都可能遭殃。
“陳旭明,從你上次在航航身上製造的傷痕,以及騙走我婆婆的養老錢,我就告訴自己,從今往後沒你這個弟弟。不論你是真困難,還是假困難,都跟我沒關系。你好自為之。”
女子拉著盈芳,頭也不回地離開。
男青年痛苦地哀嚎:“姐!這次是真的!我沒騙你!好痛好痛!我的手真的好痛!痛得快沒知覺了……啊啊啊……誰來救救我……”
“別理他。”女子上當次數多了,壓根不相信。氣呼呼地轉身,拉著盈芳路穿過馬路。
盈芳同情地回頭看了男青年眼。心裡嘖歎,小金出口,那絕壁不會只是點點疼。即便不留毒素,也夠他吃壺的了。
“剛剛那個,是我不成器的弟弟,讓你看笑話了。”
穿過馬路,女主松開了盈芳的手,抹了把臉,無奈地苦笑:“我父母把他慣壞了, 二十歲的大小夥子,成天不上班,動不動就伸手問家裡要錢。我父母工資有限,管他吃管他住,完了還要摳點出來供他玩樂,他卻還不知足,經常跑我這兒打秋風,次兩次無所謂,可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天是這樣,這算個什麽事?”
“過年那會兒我狠狠訓了他頓,結果你猜他拿什麽報復我?轉身騙走我婆婆身上所有的錢,完了抱著我兒子出去,嘴上說帶他玩,可當晚我給孩子換衣裳時,發現身上多處淤青,背上還有條鞭痕,佩著的銀鎖也不見了。”
“我衝去娘家質問,他耍賴不承認,還說我汙蔑他。從那天起,我就發誓,再也不認這個弟弟,無論他將來日子好或壞,都跟我沒關系……這次是因為我父母打電話跟我訴苦,讓我借點錢給他,我沒同意,他就闖我家來,把我籌來給航航看病的錢搶走了……”
後來的事,就是盈芳看到的這樣。
女子捂著臉低聲嗚咽:“我不求娘家給我撐腰,但能不能別老拖這樣的後腿……”
盈芳輕歎了聲,不知該勸什麽好,只能說家家都有難念的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