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好意思,我只打了向大哥的飯……”那姑娘說。
“沒關系沒關系,我們吃過了才來的。”孟柏林忙擺手,想了想,忍不住補了句,“謝謝你幫忙照顧向營長,等嫂子來了,你就不用這麽辛苦了。”
“嫂子”二字出,不僅那姑娘愣了,向剛也愣了下。
莫非上頭通知家屬前來照顧?否則媳婦兒怎麽會來?
他定定地看著孟柏林,想要多聽些媳婦兒的情況,卻被打斷了。
“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謝謝向大哥的救命之恩。”那姑娘害羞地絞著衣擺說道,“再者,向大哥不曾說起他結婚了呢。”
哎喲我去!孟柏林和秦益陽對了個眼神,這姑娘魔怔了吧。
向剛也是口老血。
尼瑪老子結沒結婚,需要跟你個外人報備?
還有,從十四歲離家至今,刻意營救的也好、順手搭救的也罷,總之救過的人多了去了。要是每個都跟她似的,生活不得亂大套啊。
那還不如不救。他惡狠狠地想。
“咦?柏林和老三也在啊,早知就和你們塊兒來了。”吳奎提著倆竹殼熱水瓶進來。
病房裡隻提供個熱水瓶,醫院為了省點煤,下午四點以後,鍋爐水就不燒了,春暖乍寒的三月,早晚洗漱壺水哪夠啊。於是特地從部隊帶了兩把過來。
放下熱水瓶,見氣氛怪怪的,疑惑地看了大夥兒眼,驀地想到什麽,扭頭看著向剛,笑眼眯成條縫:“是不是都在說你媳婦兒的事?暫時想不起來不要緊,相信弟妹不會介意的,要不然也不會來了。你該擔心的是,看到你這副樣子,別把病房淹成大海才好……”
“老大,你的意思是弟妹已經來了?”孟柏林激動地問。
“是啊。我找教導員商量工作時,聽到柳團在辦公室接電話,是剛子老家的公社書記打來的,說是上午九點的火車,柳團馬上安排人去接了,想來這會兒應該到駐地了……”
“怎麽去駐地呢?應該直接來醫院啊。”孟柏林跳腳,“來去多耽擱時間。營長這兒可急需人照顧……”
話沒說完,只聽走廊那頭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聽就是女人在小跑。隱約又聽到誰在喊“嫂子”,孟柏林幾個不約而同地直起身,想說沒那麽湊巧吧,說曹操曹操到。
下秒,盈芳推門進來,夾進來股似暖還寒的春意。
“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她委實沒料到病房裡有這麽多人,以為這個點就向剛個呢。聽去火車站接她並送她來醫院的小兵說,向營長住的是單人病房,首長特批的。因此想也沒想,直接推來了,哪知來了這麽多人,不禁有點臉紅。
向剛看到她,眼底盛滿笑意,抬起不受束縛的右手,朝她招了招。
吳奎幾個都看瞪了眼。
臥槽!不是說失憶了嗎?失憶了能有這反應?
盈芳扔下大包小包,跑到床前,想碰碰他,又怕他疼,眼裡泛起水光:“怎麽傷得這麽重啊?”
向剛用右手握住她,大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下,神奇地安撫了盈芳此刻近乎暴走的心情。
“嫂子你別太難過。相信有你的照顧,營長的傷,很快會好起來的。”孟柏林豪氣衝天地拍了拍向剛那唯沒受傷的右腿。
秦益陽也說:“總的來說還算運氣,就是聲帶受損,這幾天恐怕開不了口。腿傷目前看來恢復的還不錯,醫生說沒發炎,隔天換次藥,拆線還要等幾天。嫂子這趟來帶著換洗衣裳吧?”
盈芳奇怪地看了兩人眼。上趟去部隊,這兩人貌似喊的是弟妹,這趟怎麽變成嫂子了?
不過這會兒沒工夫理這些,當即點頭:“帶了。雖然你們沒在電報裡明說,但想想這麽著急地讓家屬來,多半是受傷了需要照顧。沒大礙就好,接下來好好養著,醫生沒說能下地之前,你不許給我下床。”後面句是對向剛說的,黑曜石般的眸子,燃著絲怒火。
向剛握了握她的手,嘴角揚起抹溫和的淺笑。
“弟妹來了,咱就放心了。晚上還有集訓,都回去吧。剛子你好好養傷,哥幾個明兒再來看你。”
看到手握手、不分開的倆口子,吳奎忍不住抽了下嘴。失沒失憶回頭再議,繼續待下去,他2.0的好視力,要被這明晃晃的秀恩愛閃瞎了。
“等等。”盈芳想到啥,掙開男人的手,拿過包袱,把出門前做的籠野雞肉蘑菇包拿出來,夾了四個在飯盒蓋上,其余的和剝殼的鹵蛋還有醃了幾天的豬獾肉起交給吳奎,讓他分給常來探望向剛的戰友們吃。
吳奎幾個起先不肯收。
“剛子養傷需要營養,還是留給他吃吧。”
“他有呢。我從家裡帶了兩隻活雞過來,明兒借醫院的食堂燉個雞湯,給他補補。鹹肉他傷著,暫時還吃不了,再者我這還有呢。包子我做了大籠,本來就是給兄弟們嘗鮮的。雞蛋我也帶了很多過來,這些你們拿去吃。別客氣!真的!”
“那我就代兄弟們收下了, 謝謝弟妹!”
吳奎憨笑著抱著包裹,推了推秦益陽兩個,麻溜地撤退。當然沒忘拉走角落那個自憐自艾、幽怨非常的姑娘,順手帶上了門。
病房門關,室內安靜地能聽到輸液的滴答聲。
盈芳看了他眼,沒理他那欠揍的笑容,自顧自地收拾起行李。
百十斤的口糧和大部分藥材,讓接送的小兵拉回部隊的傳達室臨時寄放了。
病房裡沒爐子二沒炭,扛來了也沒用武之地。倒是兩隻山雞,她給拎來了,借用下食堂的灶具和鍋碗瓢盆,給他煲個藥膳雞湯補補身子,隔幾天才燉隻,想來沒問題。
除此之外就是換洗衣裳和日用品。
環顧了圈病房,單人房就是這點好,除了病床,還有張供陪客休息的行軍床。
盈芳麻溜地展開行軍床,挪到窗下,靠牆擺正。行李之類的塞進床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