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76章巴黎行動十一)
瞧瞧, 剛剛還被稱為親密"家人”的契科拉耶夫, 轉眼間就成了被鏟除的對象。
契科拉耶夫滿臉的震驚, 他拚命用手扒著脖子上的鋼絲, 嘴裡發出咯咯的憋氣聲, 雙腳拚命蹬動, 兩眼瞪得像牛鈴······但這一切都不過是最後掙扎, 孔武有力的保鏢雙手非常穩定, 三兩分鍾後, 契科拉耶夫身子徹底癱軟。
王成用充滿憐憫的目光看向契科拉耶夫——都這時候了, 難道你還不明白, 你必須死!
先不說你讓我追查我做的案子……我剛才談論的是什麽, 這些秘密你能聽嗎?稍稍明白點的人, 在剛才話題一起, 就因立馬表示回避, 而你傻傻坐在那裡傾聽, 你也不怕聽了耳朵長針眼?
我為什麽要談論這些絕對內幕……我故意的。
從王成開始談論阿列克謝案件起, 屋內實際上已經過了多場心理交鋒, 明面上的一團和氣說明不了什麽, 桌下的動作才是真凶。
這場較量王成贏了!
契科拉耶夫原本無需被處死的, 但王成手指在桌上彈動莫爾斯碼, 堅持伊萬必須處死契科拉耶夫, 一貫非常抱團護短的白俄貴族向王成屈服了, 他們當場處死契科拉耶夫以證明自己的"友誼”。
從另一個方面來說, 契科拉耶夫也必須死——當王成向伊萬揭開真相一角時, 伊萬被嚇了一跳。這已經是兩個巨人之間的搏鬥, 旁觀者躲還來不及, 契科拉耶夫居然深深牽扯到其中, 他與阿列克謝之間的交易不是一個人能完成的, 參與其中的不乏重量級人物——但這個重量級卻要比較著看。如果殺死阿列克謝的真是"國家武器”, 與一個國家的力量相比, 個人的力量渺小的忽略不計。
所以, 他與阿列克謝的交易一旦曝光更多人將被拖下水——為了團體的利益, 他必須死。
王成手指在桌上彈動, 最初發出的是一系列質疑:他質疑契科拉耶夫這筆欠款曝光後, 會引發什麽後果?他質疑追討契科拉耶夫欠款的行動會不會引來幕後刺殺者的關注?他質疑伊萬能否招惹起刺殺事件的幕後人物······最後, 他質疑契科拉耶夫能否守住秘密——今晚他們談論的秘密實在太多, 太過於聳人聽聞。
伊萬從門邊閃回, 一邊向窗前走一邊立刻用同樣的方式, 詢問王成對此事的處理意見——他在走動間, 手指在褲邊彈動, 彈出莫爾斯碼。
而王成的要求是:殺了契科拉耶夫!
等伊萬走到窗邊眺望街上時他已經考慮清楚了:按瓦連京說的做!
如果警方對阿列克謝的死亡有半點懷疑, 窮追不舍之下, 契科拉耶夫有可能曝光······不, 是肯定曝光!因為最先抵達阿列克謝公寓的是警察, 阿列克謝死後, 其隨身攜帶的個人物品一定落在警察手裡, 阿列克謝所有內幕交易都將受到調查。在阿列克謝別墅外神秘燒毀的通訊車, 以及這一事件中那段被人偷走的三小時記憶都說明這件事背後有大名堂。以對方擺在台面上的實力衡量, 契科拉耶夫賣的貨物絕對瞞不下去。
那麽, 接下來就要準備善後了:動用組織的全部力量幫契科拉耶夫躲藏……不契科拉耶夫不是意志堅定的人, 他貪婪, 狡猾。為了賺錢連母親的墳墓都能出賣。而東躲西藏的日子需要用堅定的意志來熬過去, 讓契科拉耶夫丟棄現在的生活, 換一種身份重新來過?如果這麽做的是王成, 伊萬的答案是肯定的, 王成肯定能逍遙自在的活下去, 並成為組織的忠犬。
但如果這麽做的是契科拉耶夫——不, 他熬不下去。沒準他一找到機會就會向對方遞消息, 尋求妥協尋求交易。而當他山窮水盡時有什麽可以交易?答案用腳後很都能想到:他的逃跑路線圖!
這份路線圖包含著所有願意為"大家庭”出力的"家人”, 有了這份圖, 就可以順藤摸瓜將大家庭的隱蔽力量挖掘出來······好吧, 這個人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留著他還要擔心反噬。
而另一方面, 王成對阿列克謝之死反應很奇怪初次聽到這消息他一點不驚訝, 反而隨手拋出一枚重磅炸彈, 內容讓人冷汗直冒, 難道……伊萬不敢再想下去, 他立刻在窗邊發出了處死令, 保鏢隨即動
瓦連京至少是知情者—伊萬下了這個判斷。
他的心理屈服了。
事後, 他向王成仲出手:"尊敬的瓦連京, 把我剛才說的話忘了吧, 這筆交易作廢, 關於阿列克謝的死我們不再關注, 讓我們為彼此的友誼乾一杯。”
王成站著不動, 淡漠的回答:"我很想喝這杯酒, 但你知道, 乾過我們這一行, 就會養出一個壞毛病——從不喝別人的酒。”
王成這句話表明, 他依舊對伊萬有戒心—這依然是心理戰術, 顯示出王成的強硬與獨立。
不過這時伊萬絕對不敢小瞧王成。如果在這番談話之前, 伊萬還猜測:王成或許跟以前的隊友有聯系, 這個人身手不錯, 身體素質賁棒嗯, 可以當做一個優秀打手來拉攏……但現在, 他已經明●這個人絕不可能成為他的手下。要求處死契科拉耶夫是一回事, 更重要的是:王成剛才顯示出他消息極其靈通, 知道一些伊萬都不清楚的內幕。這也說明王成的人脈很廣, 且判斷極為精準。
這樣的人, 是不可能成為打手的, 只能當做朋友。
包廂內的談話繼續進行, 不過內容已經變成對友誼的闡述···…
這個時候周冉已經吃完了飯, 閑著無事她拿出筆記本電腦開始做功課, 但此時餐廳內的鬧騰也越來越大。大廳內還好說, 但包廂裡嘛……酒足飯飽, 俄羅斯人特有的娛樂活動開始了:一隊身穿農婦裝的俄國美妞排著隊走進旁邊包廂, 不一會兒, 包廂裡傳來喧鬧的哥薩克音樂, 以及皮靴猛烈蹬地的舞蹈聲, 響亮的口哨聲。
這間包廂內的活動還沒結束另一隊身穿葉卡琳娜時代宮廷裝的美女進入了又一個包廂, 接下來那間包廂裡傳來優雅舒緩的圓舞曲……哪找的那麽多美女啊, 啊啊啊啊!周冉仰天長歎, 心中揮一把熱淚。眼角忽然看到王成進入的包廂門開了她興奮地欠起身——接下來她看到一副擔架抬出了那間包廂。擔架上的人脖窗簾遮的嚴嚴實實。
周冉心臟一陣狂跳, 她有一種躲藏起來的衝動, 但似乎大家並不在意她的存在, 沒有人向她坐的桌子望一眼。她坐了下來, 許久, 心臟仍在狂跳, 因思緒太多導致有點不清醒直到音樂聲響起, 她這才恢復。
"怎麽辦?過去看看, 還是假裝去洗手間, 偷偷溜走”, 周冉呆若木雞的望著那扇包廂門。在周冉迷糊期間, 餐廳服務員挪開了幾張空桌子, 鋼琴被合力推到騰出的空地上, 大廳內其余燈光一一熄滅服務員給每個餐桌送來幾根點燃的蠟燭。一個明亮的燈柱照射在鋼琴邊, 稍後, 音樂聲響起一名芭蕾舞女演員開始表演獨舞。
周冉心中依然在作鬥爭, 她仔細回憶擔架上的人體, 印象中那躺在擔架上的人似乎很胖, 可是她又不能完全確定自己的記憶, 她內心中一遍遍譴責自己的懦弱, 懷疑那段記憶只不過是潛意識給自己尋找開脫理由。
她想站起來, 可是雙腿實在軟弱, 手因此抖個不停······這時候, 音樂轉換, 毒物變成一男一女雙人舞音樂轉換間, 周圍的觀眾都在鼓掌, 周冉卻沒心思。等到她終於手不顫心不跳, 她按住桌面, 咬牙切齒的準備站起身, 耳邊忽聽到那個平靜的聲音:"去洗手間應該選在音樂間隙——這是禮節!”
周冉腿一軟屁股重重跌落在椅子上, 她結結巴巴的問:"你, 什麽時候, 來的?我一直盯著那包廂門。
平淡的聲音回答:"燈光轉化的時候。”
"我, 我剛才, 我剛才看到那包廂裡抬出去一個人。”
王成拖了拖椅子, 臉龐出現在燭光下, 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天珠變 ], 回答:"心臟病突發。”
"那你為什麽不立刻結束談話, 我看你們又持續談了很久”, 周冉的情緒已穩定下來, 嗓音也恢復正常。
"那個病人並不是主要談話者”, 王成淡然地回答。
"那麽談什麽”, 周冉很雞婆的問了一句, 見到王成一付冷漠不想說話的表情, 馬上轉換話題:"包廂裡的娛樂活動是不是更多, 我看到不少美女進去表演, 你為什麽不定一個包廂?”
因為在大廳內, 最方便觀察到出入人員, 以及便於撤離····…當然, 這些話王成沒必要解釋, 他指了指表演者, 提醒:"這一曲結束了, 你不是要去洗手間嗎?”
周冉立刻醒覺, 她看了看周圍:"咱們還是回家吧, 不知怎地, 我坐在這裡老覺得慎得慌, 周圍晃蕩的人不是腦滿肥腸就是滿臉橫肉, 偶爾幾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 卻又像克格勃, 陰森森的。”
王成這次顯得很謙和, 從善如流的站起身, 禮貌的幫周冉拖了拖椅子, 體貼地給對方遞上手袋, 而後挽起胳膊領著周冉走出餐廳···…兩人到了街上, 周冉重重地深呼吸, 伸展雙臂大呼:"夜色多美, 這才讓我呼吸通暢?”
王成回身指了指俱樂部, 從街上望過去, 包廂內舞蹈的人群將一個個歡蹦亂跳的人影映照在窗戶上, 喧鬮的音樂不甘心的流出窗戶縫, 尖利的口哨聲清晰可聞, 跺腳聲, 鼓掌聲, 渲染的一片喜慶。對著這幅快樂場景, 王成慢悠悠地問:"你難道沒有感受到他們的快樂嗎?”
周冉想都不想, 回答:"那是別人的快樂, 不是我的。”
王成回轉過身, 意味深長的說:"有一天, 如果有一天, 你需要求助, 你可以找餐館老板廖申卡弗拉基米爾, 或者找一個名叫伊萬伊萬諾夫克裡門特的家夥。”
周冉歪著頭想了想, 恰在這時, 泊車男孩已將王成的車開過來, 周冉一邊上車一邊嬉笑著回答:"我有什麽需要求助的?難道他能幫我寫作業, 還是幫我交學費?哈哈。”
坐到駕駛座上, 王成發動汽車前欠身問了句:"會開汽車嗎?”
"這個·我假期回國曾學了一段時間, 可我時間考駕照····…”
王成點點頭:"我今晚又要出差, 你把我送到機場, 而後雇人把車開回去, 回頭你考個駕照, 我送你一輛二手車作為禮物, 條件是:偶爾客串我的司機。”
"你這份職業出差機會可真多”·周冉隨口抱怨幾句:"難怪你要找我看房子呢……這次你要去那兒?”
"匈牙利”, 真相當然不能說出去了。
巴黎有三座機場, 戴高樂機場主要負責接待國際航班, 奧利機場比戴高樂機場的規模要小一些, 主要負責接待國內航班和部分歐洲航班。而布爾歇機場主要作為貨運機場使用——王成選擇搭乘貨運飛機, 作為貨物押運員離開巴黎。貨運飛機雖然條件簡陋, 但旅客名單無需登記在冊。
周冉從不知道這裡還隱藏著一座機場, 來到布爾歇機場後她很好奇·不過她始終沒好奇發問, 等到王成所乘飛機起飛後, 她才一邊喃喃自語一邊走向王成的汽車:"這機場人真少·天哪, 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司機。”
與王成同機的還有四位乘客, 其中有兩位押運員, 以及兩位與王成同樣搭便機的乘客。說實話, 乘坐貨運客機的機票是很廉價, 但貨艙內條件極其簡陋, 人需要坐在貨物堆上, 且艙內溫度非常低, 如此搭乘飛機的人, 如果不是類似王成這樣的邊緣人·便是極度趕時間的忙人。
飛機飛越法國與德國邊境時, 飛行員忽然推開機艚門, 懊惱地招呼艙內幾個人:"諸位, 空管局需要你們報上護照號碼······奇怪了, 今天怎麽查的嚴厲起來?”
王成遲疑的摸索口袋, 目光轉向身邊的幾個人·果然, 其中一位身裹黑色風衣的乘客憋不住, 搶先說:"先生, 你是說往常不會這麽核查, 是吧?”
兩名押運員非常爽快的遞上護照, 一名押運員熱心解釋:"聽說是最近幾天才嚴厲起來, 平常只需在起飛前報上乘客數量就成。”
王成淡淡的插了一句嘴:"整個歐洲都是這樣, 還是巴黎機場的特別規定?”
飛行員伸著頭解釋:"我最近休假, 這是我本月的第一次飛行, 但我登機前聽說, 規定是從今天開始的, 不過也不是所有飛機都受到盤查, 可能我們今天運氣不好……”
王成遞上去一本護照, 這本護照不是用瓦連京的名字登記的, 他裝作無知的問:"難道什麽地方又發生了恐怖襲擊?”
一名押運員回答:"如果是恐怖襲擊, 那應該發生在戛納——我的同事說:昨天, 戛納機場開始盤查每一位乘客的登記記錄, 今天波及到了巴黎, 不知道明天又會增加那座機場。”
飛行員取走護照後, 貨艙內乘客圍繞這個話題繼續閑扯, 剛才那位黑風衣乘客顯得坐臥不安, 他頻頻張望飛機舷窗, 似乎在觀察飛機有無改變航向的征兆······十分鍾後, 機艙門開了, 五個人的護照遞了出來, 黑風衣很注意飛行員的表情, 但從飛行員臉上看不出什麽。
繼續飛了二十分鍾, 那黑風衣情緒似乎到了崩潰邊緣, 王成禁不住好心勸解:"想知道我們在哪裡, 你可以打開手機, 用GPS確認一下。”
黑風衣膽怯的望了望機艙門, 回應:"不是說, 打開手機會干擾飛行嗎?”
"沒那麽嚴重, 奧巴馬在飛機上照樣接電話······你可以采用飛行模式。”
黑風衣裝作若無其事, 過了一會兒, 他終於忍不住了, 偷偷摸出手機, 開機片刻後, 他長長松了一口氣, 一抬眼望見王成衝他微笑, 他趕緊解釋:"我們已進入德國, 飛機沒有改變航向。 ”
王成笑而不答······其實飛機改變航向時, 機身周圍會產生一陣無線電亂流以及顛簸。飛機原先在自動飛行模式, 解除自動飛行, 采用手動方式轉向, 會切變機身氣流, 重新進行定位後, 飛機與空管部門與進行大量無線電聯絡。王成並沒有察覺到無線電信號變化[ 天珠變 ], 反而在黑風衣打開手機時, 感覺到對方手機出現了一個偵測信號——這時候, 對方手機的受話器已經悄悄打開。
王成表面神色毫無變化[ 天珠變 ], 實際上渾身的肌肉開始繃緊, 他感到一股不祥的預兆, 但……應該不會針對我吧?
追查行動起自戛納, 難道戛納出了事?
押運員們似乎對這種現象已經司空見慣, 他們散漫地安慰說:"巴黎兩大客運機場, 每天接待乘客28萬人次, 如果空管部門挨個詳細核查人臉……那將是一個巨大的工程。”
黑風衣聽到這話, 悄悄松了口氣……但他這口氣送的早了點, 飛機抵達烏克蘭敖德薩機場時, 已經是黎明狀態, 從舷窗向外俯看, 機場跑道上空蕩蕩的, 非常詭異。
飛機開始滑行, 向貨運泊位駛去, 一輛海關車悠閑地向機艙口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