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與小醜竟有點無語哽咽……都這時候了, 你還問這樣的傻問題?
這會兒, 他們算是品嘗到躺在地下的跟蹤者所經歷的無奈與沮喪。
不會吧, 咱們頭兒怎麽看上這樣一個傻妞?
周冉傻嗎?其實, 這一事件剛開始, 她純粹是生活無憂導致萬事不愁, 從而對身外之物表現很~~-更新首發~~淡然, 路邊的電話亭鈴聲響個不停, 關他鳥事?他有手機的, 有事打電話無事別煩我。那誰誰, 想跟我搭訕, 你知道我現在需要什麽?我現在住房無憂, 每周有兩頓免費大餐, 零花錢管夠, 冰箱裡零食滿滿的……除了學習書本知識, 我何須管它窗外春暖花開風吹雨打?
什麽, 你你你, 一個陌生人過來搭訕, 我又不圖你什麽, 我無欲無求, 隻擔心你坑蒙拐騙, 你離我遠點!
無欲無求的周冉有大把的時間浪費, 所以她赴約的時候一點不趕時間, 而且從不把這個約會當做約束——她之所以赴約, 是因為收到王成的手機短信, 要求她把阿爾貝管家講習班餐廳的儲藏櫃鑰匙交給赴約人。這是她的合租人、金主提出的要求……好吧, 自從住進那棟公寓, 周冉潛意識裡將王成看做自己的準男友。
男友提出要求了, 她自然要照辦。雖然王成在短信裡也說定了約會時間、地點, 但她並不認為自己有時間壓力, 反正今晚把鑰匙交出去就行。反正是出門一趟, 回家也乾不成事了, 乾脆順路領略沿途風光好, 也當做一次精神按摩。
然後是事件連發, 最終她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在他面前被殺了, 血流一地, 雖然這個人之前曾想劫持她, 但畢竟是一條人命。遇到這種事該怎麽辦?坦白從寬主動找警察自首?不……這會兒。她已慢慢猜到一點真相:這個約會有問題。之前遭遇的非洲男子有問題, 面前這一男一女兩赴約人有問題, 甚至王成都有問題。
怎麽辦?揭發自首……不, 這樣一來王成可能受影響。那麽她寧願做個不知情者, 她寧願躲在自己的烏龜殼裡, 不去想不去猜不去看不思索, 裝作一個路過打醬油的"非圍觀者”。
不關我事啊!我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你們忙, 鑰匙在這裡, 我很忙, 我先走一步”。周冉很凌亂地說。
"慢著——”小醜喝止, 周冉不敢激怒對方, 立刻停住腳步, 只聽"小醜”指揮"娃娃”:"你令他從維修通道走, 這裡我處理。”
"你們不用管我, 我自己走”, 周冉慌忙擺手。
"娃娃”一句話立刻中止了周冉的拒絕:"兩個了, 已經兩個了。我們不知道外面還有多少人等著, 你確定要自己走?”
啊……沒錯, 是兩個!前後有兩個人想劫持她……天呐。巴黎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亂?好吧, 現在, 跟他們走, 也許警察知道了, 她也是無罪的, 對了, 她是被劫持的呀!
忽然想起來了, 瓦連京走的時候, 留下一家俄羅斯餐廳的聯絡方式, 還再三叮囑:想求援。找他們。看來瓦連京早已料到……天呐, 難道他是個危險人物?黑社會?黑手黨?……呀, 對面兩人看起來不像俄國人。那個娃娃面相太幼稚, 太童真……
周冉腦海裡一刻不平靜, 心中越來越慌亂, 她感覺到娃娃嘴一張一合對她說了什麽。她的胳膊被攙住了, 她們重新來到了門邊, 周冉聽到地鐵呼嘯進站的聲音, 但娃娃沒有走, 小醜趴在那具屍體上像個倉鼠一樣忙碌著。當地鐵列車的呼嘯聲再度響起的時候, 娃娃輕輕推開門, 手裡按動了個什麽。周冉隱約聽到一聲輕微的爆炸, 爆炸聲來自站台的另一頭, 緊接著, 光線一跳, 周圍變得黯淡一些。
周冉如行屍走肉般深一腳淺一腳的隨著娃娃行進, 她兩眼無神, 看不見周圍的環境, 腦海裡全是被警察詢問的場景, 設想著自己的供詞, 耳中聽到娃娃衝她喊了一聲, 似乎是"跳”。周冉身體僵硬的做出相應動作, 馬上感覺到腳下不平整起來, 他們似乎走到了地鐵隧道內, 腳下全是枕木與鐵軌, 光線變得很昏暗。
緊接著, 娃娃推搡了一下周冉, 嘴裡一張一合吩咐著, 周冉沒聽清楚對方說什麽, 但她的身體卻按照對方的指示側過身來, 貼牆而立。剛剛站好, 迎面一輛地鐵列車呼嘯而來, 車廂幾乎擦著周冉的鼻尖掠過, 她緊張的比起眼睛, 縮起雙肩, 感覺到車廂的燈光一明一暗, 列車帶起的風呼呼掠過……然後, 他們又開始行進。
等娃娃推開隧道內一扇鐵門, 來到一個樓梯間, 周冉慢慢恢復了神智, 她跟著娃娃攀爬了一陣, 兩人來到一個窖井口, 周冉才徹底看清周圍的環境。
頭頂上的窖井似乎位於繁華馬路之下, 不斷有閃亮的燈光以及車輪聲回響, 周冉喘了幾口氣, 聽到娃娃吩咐:"在這裡等著。”
話音剛落, 娃娃的手扯住周冉的耳朵, 向她耳朵內塞了個異物, 緊接著, 周冉聽到小醜虛弱無力的聲音:"過來攙我一把, 我實在……走不動了。”
娃娃翻腕看了一下手表, 她忽然扒下周冉的雙肩包, 把鑰匙塞在周冉的手心:"還有三十五分鍾, 我們現在需要你, 你回到餐廳, 打開瓦連京的酒櫃, 取出一個鏤空的金色卡片, 卡片上繪著一個盾形貴族徽章, 中間是一個大角鹿。用這個卡片讓招待領你去酒窖, 那裡有十二隻橡木桶, 三十九號橡木桶是空的, 卡片就是鑰匙, 將鑰匙插入上面的插孔, 可以打開桶蓋, 從裡面幫我們取出一隻銀色的金屬桶, 然後拿一隻紅酒作掩護, 盡快回到這裡來, 我需要你在三十五……三十三分鍾內重新回到這裡, 可以做到嗎?”
周冉茫然的點了點頭, 娃娃推了周冉一把:"從這裡爬上去, 這是阿爾貝管家培訓班餐廳的後街, 如果你來遲了。那就……算了, 接下來的操作太複雜, 你幫不了我們。如果你來遲了, 不要管我們。把你取來的金屬桶扔進塞納河裡, 然後回家洗個澡睡覺。”
娃娃說完, 又推了一把周冉, 催促一聲, 自己咚咚的翻身跑回去。周冉愣了一下, 她下意識的爬上窖井的樓梯, 木然的攀登了幾步。這才醒悟過來:這都什麽事?我該不該去?
耳機裡傳來小醜斷斷續續的聲音, 他在唱歌, 唱了幾句後, 小醜用有氣無力的聲音自言自語說:"我感覺到呼吸越來越困難, 仿佛大失血一樣, 血細胞、血氧量越來越低, 我越來越昏血, 腦袋集中不了精神。我現在爬個樓梯都覺得氣喘……”
娃娃慌亂的聲音在耳機裡響起:"別睡了, 保持清醒, 說點什麽。一直說一直說, 不管什麽內容。”
小醜斷斷續續的笑了一下, 笑聲中斷了幾次:"我本來想唱首歌呢, 但我發現記憶越來越模糊, 我想不起歌詞了, 讓我說什麽?啊, 我想起來了, 我小的時候在馬戲團, 師傅讓我拔筋, 那個疼啊。我哭得泣不成聲, 可是練習不能終止, 我一邊嚎啕大哭一邊在皮鞭底下繼續練習……奇怪, 我想不起歌詞, 為什麽童年的景象歷歷在目……”
周冉心中一陣柔軟, 她的思緒閃跳了一下。剛想到瓦連京這名字, 立刻下意識的一個閃跳, 將那個背影推出腦海, 心中不停念叨:"我不知情, 我什麽都不知道, 我是過路人, 這與我沒關系。”
忽然間, 周冉頭頂撞到了什麽, 她猛然驚醒, 發覺自己不知不覺爬到了窖井頂部, 頭頂已經碰到了窖井的鐵蓋, 她側耳傾聽了一下, 在一輛汽車剛剛遠去之後, 猛地肩膀使力, 撞開了窖井蓋。
窖井蓋撞開後, 車輛開始主動避讓, 周冉腦袋裡什麽都沒想, 她行屍走肉般爬出窖井, 站在馬路上仰脖子看了看, 果然是阿爾貝管家培訓班餐廳的後街, 周冉急匆匆的繞過呼嘯的汽車, 來到餐廳後門, 她匆匆的說出瓦連京的名字, 後門的守衛皺了一下眉頭, 打量著這個渾身泥汙, 充滿下水道惡臭、臉色蒼白幾乎沒有血色的女孩, 揚起眉毛問:"你確定?”
周冉竭力保持腦海中空空蕩蕩, 她堅持說:"我與侍者維特認識, 哦……”
周冉亮出手中的鑰匙:"我在儲物櫃內放了些東西, 我現在要取走。”
守衛看到熟悉的鑰匙, 馬上後退了一步, 微微鞠躬說:"好的, 這位小姐, 你是否有備用的衣服, 需要我們幫你召喚服裝店店員嗎?”
周冉猛然想到自己的雙肩包沒有背來, 她看過王成儲物櫃內的東西, 立刻結巴的說:"不, 我只是取點錢應急, 我很急, 請給我帶路吧。”
果然是"米其林三星”的服務素質, 這位招待絲毫沒有因為周冉身上的惡臭而皺眉, 他神色如常的彬彬有禮的引導著周冉經過一條僻靜的路線, 沿途未曾遭遇任何人, 引導著周冉走向儲藏間, 等周冉從儲藏櫃裡尋找到那張金色金屬磁卡, 招待們已經殷勤的遞過來擦身的熱毛巾, 乾淨的圍裙, 以及護士帽。
周冉亮了亮金屬卡, 木然的說:"領我去酒窖。”
酒窖這個地方周冉未曾來過, 這間個高六七米的大地窖被分割成無數小隔間, 每個隔間內儲存十余位尊貴客人的存酒, 進入隔間後首先看到的是地窖內通天的粗大木架, 每個木架上都有銘牌, 架上琳琅滿目的擺滿各色大小不一的橡木桶, 有些橡木桶還套有一個玻璃防盜罩, 罩上帶有電子鎖……王成存酒的地方很寒酸, 一個小酒架而已, 酒架上擺的橡木桶也很微型, 數量同樣單薄。每個橡木桶外畫蛇添足的安裝著工字鎖——這種鎖對於酒桶來說, 幾乎沒有防盜作用。
三十九號橡木桶外表跟普通酒桶沒有區別。酒窖管理員引領周冉檢查完王成的酒架後, 取下三十九號橡木桶搬到小推車上, 再引領著周冉來到一個單獨的隔間, 將橡木桶擺放在酒台上後, 將酒器放在旁邊, 隨口詢問了一下是否需要服務, 得到答覆後, 立刻鞠躬告退, 臨走時還細心的拉上了隔間的門簾。
橡木桶邊的工字鎖上閃著指示燈。將磁卡插入工字鎖後, 鎖上指示燈變綠, 上方工字齒自動松脫, 帶動桶蓋掀起。周冉借助隔間內暗淡的燈光, 向桶內看了看, 立刻自我催眠:"我什麽都沒看到, 我是無辜的, 別想別想, 我是被逼被劫持的。”
桶裡放了十幾疊各國貨幣, 一大一小兩支手槍。四個扁圓形手雷, 六個彈夾, 多本護照, 多張磁卡, 以及兩個馬球包大小的銀色金屬銅, 金屬銅帶一個數字密碼鍵盤, 一個狹小的液晶屏……就是這個東西。
周冉抓起金屬桶, 拉開拉鏈將金屬桶塞進衣服裡。重新拉上拉鏈後, 她發現衣服繃得緊緊的, 無需用手扶不用擔心它墜落。
拉開了門簾向外跑。在地窖門口, 管理員微微鞠躬, 問:"小姐, 您的桶還需要儲存嗎?”
周冉呀了一聲, 這才想起自己竟然把桶丟在那裡, 連桶蓋都沒有關, 金磁卡也沒有拔出來。
周冉慌亂的返回小隔間, 手忙腳亂的合上桶蓋, 重新將工字鎖鎖好, 拔出了金磁卡。而後慌慌張張的向外跑, 門口的管理員再度詢問了同樣的問題, 周冉慌亂地回答:"放回原處。”
然後, 周冉逃跑一樣的離開, 走到半路, 她才發覺身上披的毛巾不見了。圍裙已散開帶子, 跑起來忽閃忽閃的。匆忙間, 她回頭一望, 她跑過的那條空蕩蕩的走廊上, 一條大毛巾丟棄在地上……慌亂中, 周冉一閃念:難道那是我丟下的毛巾嗎?
但馬上, 她像觸電般丟棄了這個念頭, 專心致志的跑路。
跑出了餐廳後街, 重新來到那條馬路, 周冉聽到耳機裡的聲音越來越虛弱, 其實耳機裡的說話聲一直沒有停止, 只是在餐廳裡的時候, 周冉把這一切當做背景音, 盡量不去想盡量不去聽。這時候, 周圍沒人了, 她才聽清耳機裡的交談。
娃娃的聲音也變得虛弱, 她虛弱的問:"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小醜斷斷續續的說:"能不來嗎?我要不在, 你現在要給我收屍了……左手給了我那女人的手機號碼, 我追蹤她的信號定位到了附近街道……你怎麽那麽不小心, 怎會被人盯上了?”
"被盯上的, 應該不是我, 我出門之前……沒跟任何人聯系, 哦, 身上帶的芯片我也挖出來了。”
"那就怪了, 這女人……應該是休眠的, 左手這時候啟用她, 必定確信她不會被人注意……我知道左手遇到點小麻煩, 但問題已經解決了, 他正在往回趕……我之前一直盯著她, 我確信她是無人注意的……”
"哪裡出了問題, 不是我不是她, 難道是你?怎麽那麽巧, 他們會趕到我們約會地點……”
"我現在思維混亂, 注意力集中不起來……但……難道真是我?電話亭那個非洲小子, 明明是路遇的……應該不是提前埋伏, 瞧, 他居然接起了你的電話?哈哈!”
"也許真是你, 他跟蹤你到電話亭, 然後發現了我, 發現了她……”
"讓我想想, 我哪裡露出破綻……等等, 我想不起來……我集中不了注意力。”
這時候周冉已經站在窖井口, 她猶豫著下不下井時, 聽到小醜幾乎用耳語般的聲音呢喃:"還有……多長時間, 倒計時……開始了嗎?是不是要說永別?”
周冉恐懼的一跳——她發誓自己原本想從窖井口跳開的, 但一不小心腳踏在空處, , 倉促之間她用手一扶, 小腿部位傳來一陣劇痛, 她發覺自己一隻腳已經踩進井裡, 這時候, 迎面竄來一輛汽車, 車燈明晃晃的, 速度很快, 周冉恐懼的一縮身子……然後她神奇的發現自己整個縮進了井裡。而剛才那輛汽車快速碾過, 車輪將井蓋壓的跳起, 咕嚕嚕跳動了一下, 井蓋跳到它唯一合適平躺的地方——井蓋口。
窖井蓋嚴絲合縫的蓋上了, 娃娃似乎聽到了響動, 在耳機裡問了一句:"快到了嗎?你快點, 但願我還有時間打開罐口。 ”
周冉下意識回了一句:"來了來了, 就來了。”
下窖井的過程是跌跌撞撞的, 周冉的膝蓋不知在鐵梯上磕碰了多少次, 她已經麻木了, 完全感覺不到痛疼, 只顧一路連滾帶爬。這時候小醜的聲音已經聽不到, 只有娃娃還在有氣無力地指引周冉方向, 等周冉跑到一處樓梯轉折點, 發覺小醜已徹底攤平在地板上, 而娃娃一副瞳孔焦距不準的模樣, 虛無的瞪著前方, 勉強說:"數字鍵, 密碼……”
周冉滾到在"娃娃”面前, 她惶惶的按動數字鍵, 娃娃這時已睜不開眼睛, 但她用最後的意志力說:"對著我的眼睛, 把彈出的光窗對準我的眼睛……”
數字鍵按動後, 彈出一個眼球狀攝像頭, 周冉將攝像頭對準娃娃眼睛, 她幾乎抓不穩金屬罐, 幾次努力後, 只聽叮的一聲, 金屬罐開了一條縫, 周冉慌亂地問:"然後呢, 然後呢?”
陡然間, 窖井蓋所在位置隱約傳來一陣說話聲, 一個粗魯的男生嘟囔:"誰打電話報案的, 這井蓋明明好好地嗎?”
另一個聲音接上:"設立路障吧, 據說有人看到一個小姑娘鑽進去了, 誰跟我下去看看。”
完了——周冉渾身仿佛滲入冰水中:這下子, 讓人堵在窩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