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高府中迎來了這幾日來最熱鬧的一天,作為東道主,高府中也準備了豐盛的飯菜,將一道道香噴噴的飯菜全部端上桌面。
晉人沿襲三國時期漢人的生活習慣,就連會客吃飯都是一人一座,面前擺放著一個小幾案,每張幾案上面都會擺放著一模一樣的菜肴。
高飛負責這次宴會的飲食,他讓小紅代替他做菜,用這個時代僅有的不多食材,做出了好幾道菜肴,有醋溜白菜、麻婆豆腐、炒蘿卜絲、白菜燉豆腐等等,都是冬季的時令蔬菜。除此之外,高飛還準備了蛋花湯、銀耳蓮子羹等。
一切準備妥當之後,高飛便讓人去通知父親王導,王導知道高飛已經準備好了,便吩咐人去把眾人全部叫到大廳。
劉隗、刁協、戴淵、庾亮、庾翼、陸曄、紀綱、鄧嶽、周撫、諸葛恢、郭璞、乾寶等人先後抵達大廳,當他們看到滿桌子的菜肴後,都有些驚詫,因為這些菜肴他們從未見過。
王導坐在上首位置,只見他端起一杯酒便站了起來,對在場的諸位說道:“今夜在座的諸位,都是朝廷中的棟梁,本相能邀請到你們到來,實乃三生有幸……”
“另外,現在距離上朝只有一個時辰了,相信很多人都應該跟我一樣,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了吧。所以,本相特意為你們準備了一桌好菜,希望你們能夠吃的盡興!來,讓我們滿飲此杯!”
王導的話音一落,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的清清楚楚,大家共同舉起酒杯,全部一飲而盡。
隨後,眾人便開始用膳,大家看著幾案上放著的各色菜肴,沒有立即動筷子,而是好奇這些都是什麽菜。
劉隗心直口快,當即問道:“丞相大人,這些都是什麽啊?”
“這些都是犬子為諸位精心準備的美味菜肴,還請諸位加以品嘗。”王導道。
“怎麽?長豫也來了嗎?怎麽一直沒有看見他啊!”說話之人便是護軍將軍庾亮,他是太子的大舅子,跟王導的大兒子王悅又是朋友,所以一聽王導說起犬子二字,他立刻就想到了王導的大兒子王悅。
王導笑著說道:“長豫怎麽會出現在這裡呢。本相剛才所說的犬子,其實是另有所指,並非長子王悅。”
話音一落,王導便衝後堂喊道:“羽兒,你出來吧,為父帶你見過諸位大人。”
隨著王導的聲音落下,高飛便從後堂走了出來,目光快速的掃視過在場的每一個人,畢恭畢敬的向著眾人抱拳道:“王羽見過諸位大人。”
在場的人中,除了那幾個已經知道高飛身份的人外,其余的人都頗為驚訝,因為他們都知道王導只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叫王悅,小兒子叫王恬,可是現在站在他們面前的人叫王羽,這個孩子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眾人暗自猜測,很快便有了答案,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王導的私生子。
自從王導知道高飛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後,便打算將這個神童一般的兒子帶進公眾的視線內,即便是被人知道了是私生子也無妨,誰年輕的時候沒有犯過錯?他這一生就是因為被名聲所累,所以做事總是三思而行,甚至在一些關鍵性的決定上,也無法聽從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
高飛的到來,讓王導認識到了自己性格上的缺陷,太注重名聲,或許會一輩子為名聲所累。如果要試著改變,那麽就先從自己的私生子高飛做起吧。
王導既然做出了這樣的一個決定,就不怕被人嘲笑,
也不怕被人譏諷,如果他連自己的兒子都無法相認,整日偷偷摸摸的話,他還算的上一個真正的男人嗎? 現在回想起來,長子王悅給他的這個建議,其實並沒有錯,也正是因為兒子王悅太了解他這個當父親的了,所以才會給出他這樣的一個建議,讓他在外面購置莊院,妥善安排高飛這個私生子,也不打算讓其入籍。
可是,通過今天在書房中短暫的相處之後,王導覺得高飛是個可塑性非常強的人,不單聰明伶俐,而且小小年紀在為人處事方面竟然能夠達到一個弱冠之年的人的標準,這就實屬難得了。
最為關鍵的是,高飛雖然只有五歲大小,可是王導卻絲毫從他身上看不出任何與這個年齡相關的信息來,反而在和高飛交談之中,給他的感覺像是在與一個二三十歲的人在交談一樣。這種少年老成的穩重,是他在王悅身上都無法看到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王導才在深思熟慮之後,決定將高飛帶入公眾的視線,讓他們知道,自己有了一個神童一般的兒子。
“丞相大人,我們只知道丞相有兩個公子,一個是公子悅,一個是公子恬,沒想到丞相還隱藏了一個公子羽,而且看公子羽的年紀,應該有五歲左右,真沒想到,丞相大人竟然能將公子羽隱匿五年之久。”護軍將軍庾亮首先開口說話,話語中夾帶著一絲絲譏諷的味道。
庾亮是當朝太子司馬紹的大舅子,他的妹妹庾文君可以稱得上是絕世美女,性情仁慈,知書達禮,又是潁川的士族世家出身,各個條件都符合皇帝司馬睿所遴選的太子妃的條件,而且司馬睿也不希望琅琊王氏在朝廷裡一家獨大,庾氏的影響力雖然沒有琅琊王氏的影響力大,但卻可以加以培養,他可不想讓自己的兒子也像他一樣,權力被架空了似的。
庾文君是被皇帝欽點的太子妃,而且潁川庾氏也是皇帝司馬睿早就預留好的一枚棋子,他將庾亮任命為護軍將軍,負責統領皇宮衛隊,其二庾冰擔任秘書郎,三弟庾懌擔任散騎常侍,四弟庾條在太宰司馬羕的府中任職,五弟庾翼還沒有施以冠禮,所以暫時沒有擔任任何職務,不過庾翼與四位哥哥不同,他習好武藝,一旦冠禮之後,或許將在軍中擔任要職。
除此之外,庾亮的父親庾琛在丞相府當值,現為軍谘祭酒。庾琛五子一女,但是他並不當家作主,庾氏一切以其長子庾亮為主,庾琛沒有什麽才華,最大的好處都是生了這六個有出息的兒女。
庾氏雖然是皇帝司馬睿著重培養的一個士族,但是他並不打算現在就讓庾氏浮出水面,而是在潛移默化當中,讓庾氏一步一步的成為朝廷中的一個重要力量,他的目的就是為兒子司馬紹鋪好道路,因為庾氏是他留給兒子司馬紹的一份財產。
王導聽完庾亮的話後,便呵呵笑道:“元規說笑了,本相怎麽可能隱藏自己的兒子五年之久呢,本相也是前幾日才和羽兒相認,說實話,就在幾日前,本相還不知道羽兒的存在呢。這話說來就長了,而且也是本相私事,就不在這裡和諸位詳述了。本相之所以將羽兒的事情告知給諸位,也就沒有拿諸位當外人,是對諸位信任的一種體現。這種信任,應該存在於我們在座的諸位當中,只有充分的信任,才能達成我們所謀之事。今夜過後,本相希望,我們之間應該同心協力,同仇敵愾,只有這樣,我們才能事半功倍。”
“丞相所言甚是。”郭璞抱拳道,“丞相連自家的私事都可以說給我們聽,足可見丞相對我們的信任。我們所謀之事太過機密,若無法同心協力的合作的話,那麽可能會功敗垂成,到時候不僅徒勞無功,在座的諸位也會受到威脅。”
陸曄道:“信任是最基本的, 如今我等聚集在此,就是為了商量如何應對大將軍王敦的不臣之心,如果我們準備不充分的話,一旦王敦突然發難,朝廷勢必會遭受一場很大的災難,所以,我方意見是,不管丞相有什麽吩咐,我方會不遺余力的加以配合。”
諸葛恢道:“我北方士族一向以琅琊王氏馬首是瞻,丞相又行此大義滅親之舉,實屬我輩楷模,我北方士族仍會繼續支持丞相大人。”
庾亮道:“這次我是代表太子來參加的,當年陛下有易儲的打算,如果不是丞相大人極力勸諫,太子恐怕早已經不是太子了。太子十分欽佩丞相的高義,也知道丞相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朝廷,所以太子的意思也很簡單,無論丞相要做什麽,太子永遠都會支持丞相。”
南方士族、北方士族、太子這三個隱形的勢力既然都達成了統一意見,那麽王導自然而然會將這件事進行到底。
王導道:“承蒙諸位信任本相,本相會竭盡全力,阻止王敦的一切不臣行徑的。”
話說到這裡,王導又逐一看了一眼劉隗、刁協、戴淵三人,向其拱手道:“劉大人、刁大人、戴將軍,從明天開始,你們三人可能就會成為王敦的眼中釘了,我代表在座的諸位,感謝你們三人做出的貢獻。”
說完,王導深深的鞠了一躬。
劉隗、刁協、戴淵三人齊聲道:“能為朝廷效力,是我等的榮幸!”
在一旁站著的高飛,看到父親有著如此威望,心中暗想道:“不知道多年之後,我是否能如同王導一樣,有如此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