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天功夫,凌霄官升六品和安大夫的消息就不脛而走。
傳到杏林醫館的時候,老太醫呂望溪禁不住撫掌痛飲幾杯水酒,就著花生米,哼起了小曲。
因為只有知道,這和安大夫可是翰林醫官中最高級別,想當年,自己身為太醫熬了三四十年也未曾達到這樣的職位,卻被凌霄不到一年就做到了。
杏林醫館有子如此,夫複何求。
……
大宋出使遼國的事件已經確定下來,凌霄作為出使成員之一,不得不和其他人一起接受這次出使遼國之重任。
凌霄收拾好行李,準備離開醫館的時候,呂老太醫似乎下定了什麽決心,將他叫到了自己的私人書房。
凌霄原以為他要叮囑這次出使一路小心雲雲,卻不料老醫師隻對他說了一句話:“等你回來,這醫館就交給你打理。”
凌霄有些發愣,老太醫卻不再多說一句,只是揮揮手,意思是,你走吧。
……
凌霄離開醫館,阿醜背了行李,後面全都是醫館送行的人。
凌霄揮手與他們作別。
阿醜吹了一聲口哨,黑子壯碩的身影從醫館裡面躥出來,汪汪叫著,追上了凌霄兩人。
不遠處,朝廷派下的轎子遠遠守候著,見凌霄過來,就恭敬地打開轎門。
凌霄舒舒服服坐了進去。
阿醜坐了另外一頂轎子。
黑子搖頭擺尾,嗚咽著想要躥到凌霄的轎子,最後還是失望地躥到了阿醜那裡,也許它在想以後要勤洗澡,這樣主人才會寵愛自己。
轎子顫顫悠悠動了起來。前面自有人鳴鑼開道,從六品醫官待遇還算不錯。
轎子行了很遠,凌霄在裡面隱約似乎聽到誰在大喊:“等一下。”
掀開簾子,回頭張望,卻不見任何人。
……
凌霄走了,走後不久,後面一裡處,李豔春下了馬車,急急忙忙奔來,卻早不見了凌霄的影子。
李豔春氣喘籲籲,他大聲喊,卻無濟於事。
他沒想到凌霄會選擇今天離開。
也沒想到自己家中今天突然出事。
更沒想到就這樣錯過了與凌霄告別的機會。
愁別離,愁滿腔。
再一想家中事故,也不知能不能躲過這一劫。
作為李家唯一兒郎,自己必須要做一些什麽……
想到這裡,李豔春用手緊緊地抓著旁邊柳樹的樹皮,指頭都快抓住血來。
再看一眼凌霄離去的方向,眼睛中射出一絲依依不舍的光芒。
別了,朋友。
別了,凌霄。
也許當你回來的時候,我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李豔春。
只希望你還認得我!
轉身,李豔春失魂落魄地走向一個人方向,卻不是杏林醫館,不遠處,一個老太監模樣的人正等著他。
“想好了嗎?只有那個法兒可以救你們一家人。”
李豔春點點頭,咬牙,上車。
老太監陰陰一笑,“這就對了,只要辦好了,別說救你們一家人,榮華富貴都等著你!咯咯咯咯---!”
李豔春,忽然覺得想吐。
……
出使遼國的隊伍在汴梁城城外匯攏。原本搭乘轎子而來的凌霄到達城門口的時候就不得不從上面下來,因為人太多了,車馬轎子都堵塞在了一起。
步行朝城外走去,凌霄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當他來到出使遼國的團隊,
這才發現,原來這樣的團隊不簡單,簡直是人才濟濟。 作為朝廷任命的和安大夫,醫官中的最高級別,凌霄的品階也算可以,但是和這支出使團隊中的牛人比起來,就是小人物了。
首先,這個出使遼國的團隊“話事人”乃是大太監童貫;副領隊則是朝廷重臣端明殿學士鄭允中。種師道種老將軍終因“身體不適”被排除在了出使遼國之外。再加上大宋朝的一些文武官員,還有一些希望去遼國“鍍金”的紈絝子弟,比如說高衙內之流混跡其中,使得整個團隊的編制更加混亂。
不過就在這混亂的團隊中,以凌霄為首的這幫醫療人員反倒很搶眼。誰讓這次大遼國宗主要求大宋朝多派一些名醫高手過去,因此凌霄等人的身份地位就水漲船高,除了負責團隊整個行駛過程中的醫療救助外,其次就是去遼國給大宋長臉。
但凌霄等人的搶眼,卻讓很多人感覺不爽。
作為醫生和大夫雖然在大宋地位提高不少,但是歸根結底還屬於雜流。
所謂雜流者就是不入法眼,並非正式的進士翰林出身,完全靠著自己的奇技淫巧,或者說雕蟲小技這才得聖上青睞,獲得一時虛名。
雖然自己是太監,童貫卻沒有半點做太監的覺悟,在整個團隊中耀武揚威,團隊還未開拔,他就立下三大軍令狀,無非是,聽部隊指揮,聽他的話,出使遼國事關重大,大家要有很好的思想覺悟。
這些鬼話騙騙其他人還可以,在凌霄這裡就顯得很無效。
……
大隊開拔的時候,凌霄沒想到父親凌文會帶著妹子凌雪兒,還有一乾父老鄉親前來送行。
凌雪兒眼圈紅紅的,小臉蛋露出舍不得神情,凌霄摸摸她的頭,說:“聽話,哥哥回來給你捎好吃的。”
“我不要好吃的,我要哥哥。”凌雪兒哇哇哭起來。
凌霄心裡一酸,別過頭去。
這時,凌文帶頭,將一杯水酒端給凌霄,隻說了一句,“異地千裡,吾兒保重。”
凌霄想也不想,接過那碗水酒一飲而盡,然後就把那酒杯往地上一摔,抱拳來一句:“當盡全力,不負所望!”
妹妹還在哇哇地哭,凌霄心煩意亂。不敢再去看家人一眼。
原以為這事兒結束,就沒事兒了。誰知李老實,秦檜,以及陸謙分別帶著酒坊,錢莊,以及酒樓的團隊也端了酒候在一旁。
李老師自不必說,跟凌霄一家算是熟絡得不得了。
陸謙呢,雖然小人一枚,卻最懂得做場面活兒。這次凌霄要去遼國,他當然要來送行。一來彰顯自己和凌霄親密無間的雇傭關系;二來告訴所有人,凌霄那些新開的酒樓都是我罩著的。
再說那秦檜,雖然與凌霄結識較短,卻對凌霄的一竿子策略佩服之至。此時在歡送隊伍中更是打出我辦事兒,你放心的口號,那意思很明顯,你不在的日子裡,我會好好管理好團隊,讓它好好好發展。
面對如此熱情的三個屬下,凌霄無奈,隻得又痛飲三大碗白酒,摔碎三個大海碗,這才一抹嘴,豪氣萬丈道:“開拔!”
這時,那童貫早看他不順眼,日你娘,作為團隊老大也沒人給他送酒送行,這小子是什麽人,竟得如此禮遇?
當得知凌霄乃當今聖上冊封的六品和安大夫,童貫不禁撇撇嘴,“小人耳!”
是啊,對於童貫這個權勢滔天的牛人來說,凌霄還真就是一個小人物,出使遼國的小搭配。
可是讓童貫沒有想到的是,隊伍還沒走出一裡地,就又被一大撥人給攔住了。
只見攔截隊伍那人有七八百之多,跪地不起,口口聲聲非要見凌霄不可。
童貫呆在轎子裡,算是徹底把凌霄給記住了---他實在搞不明白,怎麽會有這麽多人為那個小大夫送行。
凌霄收到消息,來到前面一看,那些人他都認識,不是那些難民是誰。當前那位就是被他截去一條腿的黑壯漢子。
凌霄見此,就急忙將這些難民一一攙起。那黑壯漢子二話不說,又是一碗水酒端出,隻說一句,“恩公,請飲酒!”
凌霄也算是業務熟練,再次端起那杯酒,一飲而盡,然後砸碗在地,說了一句:“都回去吧!等我回來!”
那些難民們這才起身,面帶感激,依依不舍地離去。
凌霄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心中起伏萬千;再看向後面,旌旗飄揚,大宋三四千人的出使隊伍猶如長龍蜿蜒不絕,也不知道這一去幾時才能歸來。歸來時,又剩下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