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角石板上,楚天盤腿而坐,皺著眉看著手上的幾張灑金竹紋箋。
楚頡為人放蕩不羈,卻寫得一手好字,筆記圓潤富貴、卻內有筋骨,一篇文字猶如行雲流水,真個能用‘紙上生花’來形容。
但是他抄錄的東西麽,卻低劣得讓楚天直咧嘴。
這是鐵鯊,還有堡屋中資歷最老的十個人主修的安身境功法。
‘虎爪功’、‘鐵皮功’、‘十二路兔腿’、‘三十三路狗拳’……從名字上,這些功法就極其不入流,楚天仔細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咀嚼了這些功法後,突然發現‘不入流’這三個字用在這些功法上,也真是侮辱了‘不入流’這個詞。
皮、肉、筋、骨、血、髓、內髒、經絡竅穴,最後是最脆弱最神秘的‘腦’,這就是安身境的九重境界。
按照紫簫生的描述,真正頂級的安身境功法,應當同時對皮、肉、筋、骨等身體部位,包括‘大腦’在內同步進行淬煉,讓身軀有機統一的得到增強,不至於因為某個部位單獨的強盛而造成機體失衡、對未來的修煉造成不好的影響。
這種等級的功法,更需要某些奇妙的外物輔助修煉。
一如楚天等人得到的‘九死玄龜印’,就是修煉九死玄龜法必須的外物——這玄龜印,可是銘刻了一絲玄龜精氣、記錄了玄龜生命烙印的珍稀之物。
次一等的安身境法門,也應該是循序漸進的,借助某些珍貴的天才地寶強大的效力穩定全身機能,逐次的對身體進行強化。這等法門很可能因為修煉時的不小心,天才地寶的效力不夠,造成肌體細微的失衡。
比如說,肌肉的力量過於強大,超過了骨骼的最強承受力,或許就會因為肌肉的法力造成骨骼的傷損,這就是次一等法門的不好之處。
再次一等的安身境功法,就沒有了完整的利用天才地寶的輔助辦法,但是起碼也有一整套如何采納天地靈髓,如何將其融入全身,如何捶打淬煉身體各處的外功、內功法門。
這一等的安身境功法強弱不等、優劣相差極大,但是無論多糟糕,起碼它是完整的,可以從煉皮一直按部就班的修煉到煉腦境界。
而鐵鯊他們給出的修煉功法,完全就不是這麽回事。
他們的功法,只是針對性的修煉身體的某個部分,比如說虎爪功,就專門修煉一對手掌,可以將手掌修煉得猶如鐵爪,可以碎石斷鐵;同時這對手掌修煉到了高深境界,手掌附近骨骼的骨髓就能變得比較強大,滋生的新血就能通過血脈流通,滋養全身。
以局部的強大,想要滋養全身打成安身境的修為,可想而知其中難度有多大。
不僅如此,他們的功法只是鍛煉身體的一小部分,或者手掌,或者雙足,或者兩條腿,或者兩條臂膀,根本無法達成修煉全身的目的。
鐵鯊他們的全部功法中,也只有鐵鯊的‘鐵皮功’能修煉全身皮膚,將皮膚鍛煉得猶如精鐵一般堅韌,算是唯一一門略微高級一點的法門。鐵鯊也正是依靠這一身頗有些防禦力的鐵皮,才混成了堡屋大哥。
至於說修煉境界,這個堡屋境界最高的,也就是勉強突破到煉肉境的鐵鯊!
他是依靠‘鐵皮功’鍛煉出一身堅韌異常的皮膚,讓皮膚擁有了強大的生命機能後,皮膚中產生的精純血氣反哺渾身肌肉,這才跌跌撞撞的踏入了煉肉境。
根據鐵鯊的說法,對門的銅錘實力和他相差仿佛。銅錘修煉的是一門‘銅頭功’,將一塊腦骨鍛煉得很是結實,也是依靠那一塊骨頭產生的強大精血逐漸滋養全身,這才慢慢的用水磨工夫突破到了煉肉境。
安身九境,鐵鯊、銅錘他們都只是第二重煉肉境的修為,在整個血殺堡,他們所在的堡屋處於食物鏈的最底層。
被楚天擊殺的鬼虎能夠突破到安身境第九重煉腦境,他的實力在整個血殺堡絕對是最強的一個!
當然,現在的血殺堡最強的頭銜,毫無疑問歸屬楚天所有。
“看什麽呢?”楚頡拎著一塊肥餅,齜牙咧嘴的走了過來。
“這個血殺堡的整體實力不怎麽樣!”楚天放下手中記錄了諸多功法的竹紋箋沉聲道:“我很奇怪,那些‘人’,為什麽要把我們送到這裡來?”
根據楚天聽到的,那些建造了六道封魔大結界的家夥的說法,像他們這樣,能夠依靠一己之力前往鎮魔殿的人,應該是受到重視的。就算將他們送入角鬥場,也不應該把他們丟進這種實力如此低劣的角鬥場。
他想不出,那些人這般做的用意。
“不要想了,向我學,我楚大少從來不想那些費腦子的事情!天塌下來,有人頂著,有什麽好發愁的?”楚頡‘哈哈’笑著,不懷好意的掰了一塊肥餅遞給了楚天:“試試這玩意兒,味道不壞!”
“你當然不用多想,天塌下來,我頂著!”楚天橫了楚頡一眼,接過那塊灰白色油膩膩的肥餅,放在鼻子前嗅了嗅。
沒被掰開的時候,肥餅的表面有一層致密的透明薄膜包裹,封住了所有的味道。被掰開後,一股莫名的,好似潲水桶的刺鼻氣息撲面而來,一股濃厚的劣質脂肪的味道熏得楚天差點沒吐了出來。
這味道就好像一頭體重千斤以上、還自帶狐臭加成的大肥豬,被打死後按在潲水桶裡發酵, 在夏天的大太陽下曬了三五天之後醞釀出的氣味。
在白蟒江聞慣了魚蝦腥味,在山林中習慣了野獸腥膻氣息的楚天被這股氣息一熏,差點就沒背過氣去。
隨手將肥餅丟出老遠,楚天捂著喉嚨嘶聲問楚頡:“這玩意,能吃?他們就吃,這玩意?”
楚頡將手中肥餅丟開,坐在了楚天身邊抓起他的衣擺用力的擦了擦手上的油脂。他指了指堡屋中正在歡呼雀躍的數百大漢,齜牙道:“可不是麽,他們就吃這個。這麽一塊磚頭大小的肥餅,可以夠一條漢子十日所需。”
楚頡又舉起掛在手腕上的獸皮水壺,扒開塞子往外傾倒,一股淡黃色帶著些許泥沙,還有一股淡淡的腐爛氣味的淡水就流淌了出來。
“這麽一個水壺裡的水,足夠十個漢子十日所需。”
用力的將水壺丟出了老遠,楚頡長歎了一聲,四仰八叉的倒在了石板上。
“這鬼地方,真不是人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