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變得輕快起來,東京都寒冷超低的氣溫也沒那麽冷,心裡有團火的時候什麽天氣都不會覺得難熬。
從天而降……
古月半怪愣愣看著在自己眼前的屍體,當他離酒店大門還有二十米的時候,失去半個腦袋的阿尤,重重落在跟前,提在手上的宵夜全灑落在地上,生死與共的兄弟,並肩戰鬥超過三年的團隊,自己的好兄弟就瞪著死不瞑目的眼睛看著自己。
顯然在被丟下來之前,阿尤就因為失去半個腦袋而死亡,不是普通的利器削去,也不是爆掉,有明顯被啃齧過的痕跡,周身翻卷的傷口看的出他死前受盡折磨,赤裸的上身說明敵人突然襲擊,根本就沒有穿衣服的時間。
林秀?小南?絲絲……
一定要堅持住……
古月半怪紅了眼睛,來不及看被人群圍住的屍體,用最快的速度朝酒店衝去,根本沒有坐電梯,靠著延伸在室外的空調製冷機,不到四十秒就爬到高達四十五的頂層總統套間,一拳打破鋼化玻璃。
玻璃碎成直徑辦公分的碎塊落滿一地,整個房間一團破爛,看出有戰鬥的痕跡,小南的鐵鏈劃過牆面,刻下深深的傷痕,林秀巨大的力量讓酒櫃碎成一片,唯獨沒有絲絲戰鬥過的痕跡,她在那裡……
牆上用血寫著:“送給你的禮物!龍月留!”幾個歪七扭八的大字。
龍月……
古月半怪指甲刺進手心裡,修羅四天王之一,真看的起自己,可他為什麽要對付自己。
林秀雙手被釘在地上,半邊臉都被打碎,腹腔穿過半條鐵鏈,尖端深深的扎入地板。
“老大……”林秀微弱的聲音。
“別死,別死……林秀……”古月半怪大滴眼淚滴下來,拔掉林秀手上的釘子,插在地上的鐵鏈尖端一拔出,他心死灰一片。
穿過腹腔的鐵鏈是小南的武器,鐵鏈穿進腹腔又被斬斷,才留了下來。
“不要死!”古月半怪不敢拔出鐵鏈。
“老大……小南是叛徒……”林秀嘴角湧出大股血沫,黑色的血塊也從嘴裡噴出。
“我知道……”古月半怪顫抖著抱起林秀:“別說話,我帶你回局裡,一定可以……”
“沒用了……”林秀微弱的一笑。
“別說話……”古月半怪大吼,眼淚滴在林秀臉上,他穿窗而出,踩在空調製冷機上一路朝下,十秒之後落在酒店門口,巨大的衝擊力震得腳板生痛。
離分部還有超過三十公裡的距離,一定要在林秀停止呼吸之前趕過去,兩行眼淚在他臉上慢慢被凍成冰,林秀呼吸已經微不可聞。
“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古月半怪縱躍在車頂,像黑夜的幽靈在車河裡穿行。
“絲絲她……”林秀還想說什麽。
“我都知道,你別說話!”古月半怪絕望的哭泣,腳下不停,林秀的手臂失去最後支撐的力量,垂在身邊,沒有了生命的標記。
抱著懷裡漸漸冰冷的身體,古月半怪眼淚一直流,為什麽要那個時候離開去買宵夜,為什麽不先回管理局在去放松,一切都是自己的錯,才讓好夥伴葬身在這裡。
小南是叛徒,絲絲也是叛徒,小南乾掉了林秀,阿尤被龍月啃掉半個腦袋,絲絲就算沒動手也脫不了關系,現在沒有她的屍體也沒她戰鬥痕跡,林秀最後想告訴自己的話大概也是“絲絲也是叛徒”吧。
這個念頭一起,古月半怪的剛才愈合的心臟碎成四分五裂,
茫然的朝分部機械的趕去,到底是為什麽…… “我那麽愛你……到底是為什麽……你要乾掉一起的夥伴,難道小南才是你喜歡的人,為什麽又表現對我那麽喜歡……”古月半怪眼淚止不住。
痛苦悔恨徘徊在夥伴死去的內疚和絲絲欺騙之間。
“原來我一直都是被玩弄的傻瓜!”古月半怪突然跌倒,林秀的屍體被摔出去。
抱起林秀失去生命的屍體,在也控制不了心裡悲傷,寂靜的夜裡男人的孤單的大哭,世界上最痛的哭聲在離分部三公裡的路上回蕩。
來不及了,在怎樣也來不及了,仿佛失去全身力量,古月半怪抱著林秀的屍體呆坐在地上,任憑眼淚一直流,任憑屍體變得冰冷,一切都來不及了。
只不過短短十五分鍾時間,充滿溫馨的世界和未來的希望,被背叛與凶殺扼殺在搖籃之中,而他是最深切的受害者,活著的遠比死去的更痛苦,阿尤落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眼睛,林秀最終死掉的樣子,都在他腦海裡出沒,每一次都像鈍刀一點點的割出痛苦來,讓他不能平靜。
失去靈魂的古月半怪把屍體送到分部,拜托其他同僚將屍體送回總部,懷著最深沉的痛恨離開分部。
從這一刻開始原來的古月半怪已經死掉,取而代之是時刻被復仇怒火燒灼的渾身是痛的古月半怪,當夜他回到總統套房,感受隊友生前留下的最後氣息,把牆上的字印在記憶裡面,發誓窮盡一生也必定要乾掉的三個人,龍月,小南,絲絲……
想到絲絲,心臟就碎的厲害,似乎全部感情都被埋藏在那裡面,對幸福的渴望一瞬間跌進絕望的谷底,幾乎無法承受的打擊,讓他在房間裡痛哭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古月半怪孤身來到東京都鬼王烈的地盤。
一棟被四周大廈圍攏在中間的六層樓,孤零零的杵在繁華地段中間,北望出去遮蔽天空的東京都電視塔聳立在那裡,南邊則是高樓林立的新馬區,位於兩者交界的地方,居然允許這種只有六層的建築存在,說明不簡單。
此刻才是要上班的時候,街上漸漸熱鬧起來,夾著公文包匆忙趕地鐵的中年大叔,邊走邊吃章魚燒的亂發青年,每一個人臉上都帶著匆忙,無人注意站在六層樓跟前眯著眼睛看上面歪斜招牌的年輕人。
這裡是鬼王烈的老窩,從不避忌藏身之地的鬼王烈多年來就在這棟樓裡呼風喚雨,整個東京都的修羅都得接收從這裡發出的號令,無論你是桀驁不馴視人類為食物的激進派,還是立志將人類當同伴打算和平共處的溫和派,只要是修羅,當腳尖踏上東京都的地面這一刻,就得遵守鬼王烈的規矩。
老實說,古月半怪對鬼王烈印象並不差,身為修羅而沒有亂吃人的愛好,他在東京都的幾十年也未曾對死神和人類造成傷害,在修羅族這個高傲自大的種族中間算是極為難得。他有見過鬼王烈兩次,那個是看起來粗豪勇猛的家夥,但擁有一顆和平的心還是很讓人意外。
不過今天他不是來找鬼王烈敘舊,而是要找到龍月的行蹤,順便質問一下,同為修羅四天王,鬼王烈怎麽能任憑龍月在這裡橫行無忌。
多年來鬼王烈在東京都行事低調,早被同族詬病為最沒骨氣的天王,但踏進東京都的修羅才知道鬼王烈有多強勢,任何不遵規矩的修羅都會被吊在六層樓頂上的鋼架上,至今已經風乾幾十具修羅屍體。
不過仗義也是他最大的優點,到了東京都的修羅鬼王烈都會保你,至於能保到什麽程度,就看你乾下多大事,憑借他和死神之間和平共處的關系,死神這邊也多少會給點面子。
“我要見鬼王烈!”古月半怪剛走到門口就被兩個健碩的年輕人堵住去路。
高他一頭的兩個年輕人用俯視的眼神看他, 無聲的冷漠告訴他這裡不是誰都能進去。
陡然亮出的兩把槍分別頂在高傲的下巴上:“在說一遍,我要見鬼王烈!”
比起冬天更冷的聲音,昭示古月半怪的耐心已經到盡頭,他指頭緊扣住扳機,毫不介意給不長眼色的兩個家夥一點顏色看看。
“喂,讓他進來!”瘋子奇怪的看著突然過來的古月半怪,這是鬼王烈的乾兒子,外號“瘋子”的家夥卻比常人冷靜的多,行事繼承乾爹低調又強猛的風格,人人都說那天鬼王烈不在東京都了,主事的一定是他這個乾兒子。
“怎麽有空過來!”瘋子走在前面,回頭髮給古月半怪一根煙。
接過煙的古月半怪半晌才說:“龍月知道嗎?”
“龍月?”瘋子一愣,頗有深意的看了古月半怪一眼:“大概有些了解,說起來他比我跟更適合‘瘋子’這個外號,前些天他來找老爹,被老爹勒令趕緊滾出東京都,要不然就打斷他的腿,怎麽,他還在嗎?”
“他乾掉了我夥伴!”古月半怪冷冽的眼神看過去,瘋子一下呆掉,第一個念頭就是“事情搞大了!”,第二個念頭是:“死神和修羅在東京都將有一場大戰!”。
古月半怪在死神裡面名聲顯赫,帶領團隊多年來處理無數棘手任務,到了東京都也算和鬼王烈這一幫人相處的來,大家很是有幾次交集,甚至有一次在一起唱歌吃飯。
瘋子對古月半怪印象不錯,一個不歧視修羅的死神殊為難得,雖然這是他們本身作為也跟一般修羅不一樣才贏得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