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暗狂流的夜裡,我下了這輩子最重要的決定,不管什麽第一誡還是第十八誡,老子都不管,我隻要我的小希,隻要她願意,大不了遠走天涯海角,就算有天罰衝我來就好,我什麽都不怕,小希就是我的勇氣。
那天大雨夜裡的事,我和依依彼此默契,誰也沒在提。
我發瘋一樣訓練自己,一路奔著自虐而去,每次跌倒起不來的時候,胸膛裡都充斥著迫不及待要和小希在一起的怒意。
成為最強的死神,就算局長也管不了,老天要管連老天也照乾,大不了魂飛魄散而已,我要我的小希,這是我私下裡強烈的執念,鞭子一樣抽打我心髒,每次被揍得站不起,想要偷懶的時候,就會狠狠的抽我一下,強迫我不由自主站起來繼續下去。
夜裡我化身死神,遊走在城市,迫切需要出色表現來證明我與眾不同,足以配得上人間一日的獎勵。
我突如其來的改變,讓小乖和阿森都不適應,小乖憑借女性直覺認定我受了什麽刺激,阿森則覺得我大概是腦袋插刀的後遺症,尚未完全複原,他不願跟一個跟腦經不正常的死神計較,但有放話,遲早要我好看。
我懶得理他,除了訓練和執行任務,偶爾我會去看小希,不過用依依的話來說,這個偶爾未免有點頻繁,大概就是每晚偶爾都會去看一次的樣子。
有時候我她會發呆,我陪著她發呆,她看相冊的時候,我們一起撿拾快樂的點點滴滴,我笑的時候,她也會嘴角微微翹起,她難過的時候,我會自言自語的安慰她。
我不知道有沒有心電感應這回事,反正我們的情緒無比契合,說不定就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我們一起開心一起難過,好像就像從前的時候,慢慢的小希也變得不那麽難過,臉上的陰霾越來越少,眼睛裡多了光彩。
有時候我在看小希的時候會突然接到電話去出任務,忙完回來,她以乖乖睡著,長長的睫毛覆蓋,抱著我送她的小熊玩偶恬靜無比,我輕輕吻她的臉,然後離開。
拋開一切,有目標的人是可怕的,這是依依說的。
今晚的任務對象不算棘手,小希還沒有睡,在靠著窗台的寫字台邊寫日記,我坐在她旁邊看手機傳來的信息。
一個女人,我得叫阿姨,面目還算和善,隻是嘴角微微下垂看起來有點苦。
“應該不會有問題吧!”依依跟我判斷差不多,從外表來看應該是居家婦女,中規中矩,不過過了時間還沒去冥界報道就不對了,既然消息發來,就得去看看。
“小希,我去執行任務了,記得早點休息,遲些來看你!”說完,明知她聽不見,我依然和她解釋。
不知道為什麽小希眉頭微微有皺起,象是突然有心事。我刮她鼻子:“別皺眉頭,皺久了會成大媽!”
我笑嘻嘻的從陽台一躍而下,落在路邊的樹枝上輕點,在樹上縱躍如飛。
死亡的地點是一片老舊的民居,到處可以看到狹窄的小巷和低矮的房窗,還有隨意搭建的破敗建築,零亂肮髒……
巷口就是車禍現場,一輛小車輪胎下,大片血跡呈輻射狀噴散,看起來死了有一會,死者面朝下,周圍有幾人在看,肇事者軟軟的坐在地上,是個笨蛋年輕人,不過還好,屍首齊全,我不用在看車禍女那種慘狀。
我們在不遠的地方就發現了四處遊蕩的鬼魂,看起來有點苦的阿姨,大概是初次做鬼不適應,她不知如何是好,
又不想看到自己死亡慘狀,才到處遊蕩。 “阿姨,鬼魂就要去鬼魂該去的地方,既然死了,就和過去分別啦,跟我們回去早些投胎做人也是好事一樁!”我盡量表現的和善,不想給她太壞的印象,死神也有人性的嘛,對於那些唧唧歪歪拖泥帶水生前又不是好東西的死鬼,當然下手不留情,可這種一看就是苦了小半輩子,人生還沒享受過什麽樂趣就一命嗚呼的倒霉鬼,我多半還是帶著善意。
“我死了嗎?”阿姨愣愣看我:“那我就見不到我乖女了!”
我不知怎麽說才好,跟我剛死的時候一樣,牽掛心很強,好在我做了死神,自由出入人間和冥界不受阻擋,能時常看到小希慰我相思之苦,可這位阿姨一看就不是厲害模樣,人鬼殊途,見不到女兒是正常。
我隻好安慰:“人鬼殊途,死掉其實代表和另一個自己告別,以後你要開始另一段生活,所以……!”
我提醒她面對現實。
“讓我在見女兒一面好不好!”阿姨突然跪下,我手足無措。
我想到車禍女,女兒對父母的依戀和父母對子女的牽掛一樣強烈,讓她看一下自己的女兒,隻要時間不是太長,我們完全能做主。
我轉頭看依依,她點頭。
秋葉街。
就是我們來時候看到的汙舊民居,一間不起眼的小屋。
從外可以看到微弱又冷漠的燈光。
寫字台上的小女孩八九歲模樣,咬著嘴唇忍住眼淚,旁邊看起來有點瘦弱的中年人表情陰沉沮喪,就像幾個月不開雲的天氣,給人隨時要發霉的印象。
他直勾勾看著小女孩寫字,本來就緊張的小女孩被她看越看越怕,寫著寫著就控制不住寫錯,男人立刻一個耳光,小女孩坐在地上抽泣起來,看來是長期遭受暴力教育,根本不敢哭出來。
“要死啊你!這麽簡單都寫不好?要你有屁用,你們母子都是廢物累贅……”陰沉臉男人用惡毒的話咒罵,臉孔因太過用力變得扭曲。
“坐在地上等死啊!”陰沉臉男人眼珠發黃,恐怕有狂躁症的跡象,果然他絲毫不顧小女孩是他親生女兒的事實,一腳揣在女孩臉上。
女孩小臉砸在地上,發出悶響,枯黃的頭髮散落開來。
陰沉臉男人還不放過,隨意抓起手邊準備好的皮帶亂抽,在也忍耐不了的女孩在地上翻滾哭泣,求爸爸饒她一次,以後在也不會犯這種錯誤。
但男人完全忘記身為父親的事實,用力揮動皮帶,急速落在女孩頭上臉上。
“太過份了吧!”我忍耐不住,這種事我們沒法插手,但看不過去啊,依依雖然是輔助系,不能成為行走在暗夜裡的實體人身,但有D級的血統覺醒,多少干涉一下沒問題。
“我們得幫幫忙吧!”我想請依依幫忙,卻聽見耳朵後面傳來粗重的喘息聲。
我回頭看到惡魔的眼睛。
阿姨毫無所覺帶著憤恨的眼光看著男人抽打女兒,雙眼裡的血絲暴漲,憤怒讓她渾身凶焰暴漲,黑色氣息纏繞不去,鑽進她每一個毛孔裡,散亂頭髮凌亂飄蕩,她略有發福的身體開始膨脹,抓住木窗的指甲迅速變長,隨機整個臉孔猙獰扭曲,象是被打散後隨意重組,唯有一張嘴堪比未修複前的裂口女。
“乾!”我大叫,怎麽可能,看起來人生失敗已經認命的阿姨,居然在此刻覺醒血統,她不是死神,也完全不知道有修羅血統這回事,更未曾經受過意志磨練,血統覺醒就代表暴走開始,憤怒讓她神志已失,心裡肯定隻有乾掉男人的執念。
受刺激過多不是好事,陰沉面男人對女兒加諸的暴力,統統落在她心上,我明白一個母親多疼愛自己的孩子,連我都忍不了,更何況死都要在見女兒一面的阿姨。
完全失去理智,我擋在窗戶前,只見她舉手揮舞。
毫無章法,也不知道握拳有力,單單就是衝我揮過來, 我快速出拳,正中她臉。
沒用,我被手臂砸中,就像鐵棍用力敲打,好痛,比F級莫森局長還痛。
我緊張的手心冒汗,第一次接觸惡鬼,暴走的血統提升她各種鬼體指標,單憑力量就比我大的多,怪不得往日這種家夥都需要E級或者D級的死神出馬,我這種沒覺醒血統的區區雜魚果然不夠看啊。
但我不能不阻止,失去理智的母親和狂暴混亂的惡念交叉在一起,那種恐怖的破壞力,不用腦袋也能想到,如果放任她離開,說不定這片貧民區那些命運本就殘苦的可憐人,會被她乾掉一半。
我靈巧避過她一記利爪,反手拔刀,快速左刺。
婦人右手條件反射般抓住斬靈刀,能傷害靈體的力量持續導入,她右手如抓火炭“嗤嗤”作響,冒著青煙,但她根本感覺不到的樣子,一巴掌抽在我臉上。
象是被高速馳騁的卡車撞上,我橫著飛了出去。
臉好痛,頭好暈,毫無還手之力!
還好有依依,戰鬥雖非她所長,但對付一隻惡靈應該綽綽有余。
果然,依依是個好姑娘,身子化成一團黑影迎上,手裡斬靈刀自下而上,一刀穿入婦人下巴,鮮血激揚。
不知道疼痛的婦人張開巨掌直截了當,手臂當頭砸下。
抽出刀身子縮成一團,依依快速後退,拉開距離。
婦人沒了阻擋,身子一晃穿過小屋窗戶,落在陰沉面男人身旁,伸出手掌插進男人胸膛,沒有血光飛濺的慘狀,男人捂著胸口直挺挺到底。
臉敲地,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