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比我想的來的還快，第二天晚上我和小希正在店裡，莫森大人大駕光臨。

　　超乎我想象的陣容，沫沫姐在莫森大人身後用複雜的眼神看我，在他身後是冷硬如鐵的男人，一把刀大明大擺的提在手裡，站在那裡就像一把出鞘的刀鋒芒畢露。

　　跟古月半怪完全不同的另一種人，古月半怪隨意，沒耐心愛看大腿，不修邊幅，時常被人看作中國大叔。而他打扮的一絲不苟，就算剛從雨裡過來，身上衣服也沒有一絲褶皺，像被雕刻過的臉上瘦削帶著剛硬的線條。

　　一進來他眼睛就落在我和小希身上，看不出有什麽不滿意，這是個沒有表情的男人。

　　氣氛沉悶，小希看著進來的怪人，並沒露出驚奇的表情，今天我和她的感情就掌握在這些人手裡。

　　感情這種東西，我覺得還是掌握在自己手裡好。

　　古月半怪做了個請的手勢，莫森和沫沫坐到簡陋的桌子跟前，而魔岩月在另一邊坐下，剛好跟古月半怪相對。

　　小希只是緊緊抓住我的手不說話，她看著我，大概沒料到跟我的感情這麽不順利，可是她沒有後悔的意思，只是把頭輕輕放在我肩膀，也許這是我們最後的溫存，她不舍得離開我片刻。

　　火鍋翻滾著冒出熱氣，每個人都不吭氣。

　　一小片牛肉放在我碗裡，小希笑著看我，眼中有淚光閃過，我的心緊緊揪在一起。

　　慢慢把牛肉放在嘴裡，下午古月半怪拜托小柔精心醃製並切成薄片的肥美牛肉卻一點沒吃出味道！

　　莫森，沫沫，魔岩月，好大的陣仗，大概一定要拆散我和小希吧，難道第一誡就這麽重要，違反了第一誡的我看起來比修羅還可怕，居然讓莫森大人親自出馬，還是我太重要，重要到不能失去的地步，我想是前者。

　　尷尬的沉默被莫森打破:“有沒有想過回局裡幫忙！”

　　莫森大人看著古月半怪問，作為曾經縱橫人間冥界的傳奇死神，古月半怪的作用不可忽視，有他在就是一種震懾，這些年很多棘手的修羅族高手都死在他槍下，包括公認最難殺的武藤。

　　武藤雖然是修羅，但根本不停修羅這邊的號令，長期到處流竄所以殺戮，他的能力說起來毫不出奇，就是不怕痛。這種能力剛被測試出來的時候，他被人修羅那邊嘲笑的好慘，但腦經不對頭的武藤硬是靠這種能力殺出一片新天地，將這種能力提升到不可思議地步。

　　八神將相當於B級死神裡的佼佼者，古月半怪和魔岩月和修羅天王是一個級數，而這位武藤先生憑借不怕痛的能力乾掉了八神將中的兩個，然後成功逃之夭夭，害的修羅那邊不得不補上兩個。

　　有一段時間這家夥名氣大的不得了，不僅乾掉追殺他的修羅，還把阻路的死神也乾掉好幾個。

　　然後就有自信心膨脹到不得了的武藤自不量力的挑戰古月半怪的事件，但結果讓人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準備好大把豪邁說辭的武藤剛見到古月半怪，還沒來得及展示自己經過艱苦卓絕訓練高人一籌的能力，就被古月半怪拔槍打成蜂窩，順便割了腦袋跑去找沫沫敲詐了幾百發爆金彈。

　　所謂最難殺在古月半怪這種級數的家夥看來不過是笑話。

　　但如今我對面的魔岩月看我大概也是笑話，我不過一個B級死神，就算是佼佼者也遠不上在坐幾位，莫森這種一人乾死百人的牛人不必提，沫沫雖然級數不明，可是據說能催眠全城的能力就不可小覷，

鐵定也是S級。　　魔岩月跟古月半怪並稱，就連古月半怪也說他無論如何也戰勝不了，而我只是一個B級死神而已，做好拚命準備也不會放在他們眼裡。

　　我摸摸腰間的槍柄，跟我心一樣火燙！

　　“現在挺好！”古月半怪用筷子攪動碗裡的調料:“我立志要做第一個有好下場的死神，所以不想我那天突然死的四分五裂，還是不要勉強了吧！”

　　“那也好！”莫森點點頭。

　　“那個，有余地嗎?”古月半怪放下筷子看著莫森。

　　“沒有，你知道的，這是第一條，違反的人從來沒好下場！”莫森把丸子塞進嘴裡，嚴肅的道，作為吃貨的莫森來說，火鍋並不是很合他口味，但也絕不會浪費。

　　“你知道的，蘇默是我第一個兄弟，所以我站在他這邊！”古月半怪摸出槍放在桌上。

　　“我們人多！”魔岩月第一次開口:“不如舉手表決，她不算！”

　　他指著小希。

　　“憑什麽！”我對這家夥完全沒好感。

　　“都是死神！”他的理由無可辯駁。

　　“那算我一個！”依依推門進來，頭髮被雨水完全打濕，走到我跟前:“讓讓！”

　　我和小希朝旁邊坐，空出位置，依依自覺搬來凳子瞪我一眼:“有好吃的也不叫我！”

　　“依依……”沫沫姐看著她:“想清楚，我了解你想法！”

　　“也未必對！”依依笑了一下說:“我站蘇默這邊！”

　　沫沫歎口氣:“我一直知道，你喜歡蘇默對吧，你們這兩年配合相當默契，蘇默又救過你，你也為她不惜生命，兩個互相可以為對方去死的人才更應該在一起！”

　　我沉默。

　　小希抓著我手，笑著在我耳邊吹氣:“我早知道啦，看都看的出來，不過依依姐很好！”

　　我輕輕捏了她手一下，今天這種結果我早有料到，依依喜歡我，我又不是傻瓜看不出來，可我給不了她什麽，所以這麽久以來，我幾乎都是在逃避，不敢面對她認真的眼睛。

　　“那就是沒得商量了！”莫森放下筷子坐直，我第一次感到迫近的壓力，只不過是小小的改變姿勢而已，我就差點緊張的拔槍射擊，幸好古月半怪一把按住我手，我緊繃的肩膀才沒有失控。

　　魔岩月一口沒吃，把刀拿起來:“蘇默，沒得選擇！”

　　“我可以退出吧，我和小希到沒人地方，誰也不影響，為什麽要逼我！”我抬眼看魔岩月，我只是想要屬於自己的愛情，乾你們什麽事。

　　“修羅神皇隨時都可能覺醒！”莫森沉著臉:“這一次，你是我盼望的主要戰力啊，我不能讓你這麽沒意義的死去！”

　　“小希就是我全部意義！”我毫不猶豫回答。

　　“修羅神皇覺醒你知道會死多少人嗎?”魔岩月冷漠:“說不定人間又會陷入黑暗，又被修羅統治！”

　　“與我無關！”我也冷漠的答他:“我只是個連自己腦袋都控制不了的死鬼而已！”

　　“不要逼我！”魔岩月一字一句。

　　“這是你專門叫來教訓蘇默的對手?”古月半怪抽著煙看莫森。

　　莫森點頭，不否認的道:“我下不了手，沫沫也是！”

　　“那我要動手呢?”古月半怪手摸到槍上。

　　“我舍得！”莫森手指敲著桌面:“你已經不是死神一員，所以你動手，我就動手！”

　　“那麽，就讓我領教一下S級的實力吧，凌駕所有死神之上的局長大人！”古月半怪吃飯也不曾脫米色風衣，把放在桌上的槍又插回腰力。

　　我剛想說話，古月半怪就站起來，拍拍我肩膀:“別擔心……”

　　我無無法安穩坐下，古月半怪好不容易有平靜的生活，為了我去和S級的莫森大人拚命，勝算有多少，大概不到一成吧，那可是乾掉過修羅神皇的超級猛人，這麽多年有挑戰古月半怪的，有挑戰魔岩月的，卻不曾聽說有人挑戰莫森的。

　　也許百年來他被繁雜的事物纏身，很久沒有動手，但他這種人戰鬥能力早就滲進骨子裡，就算一千前不戰鬥，一動手就會發揮出超強威力，古月半怪肯定不行，可沒有更好的辦法。

　　兩個人走出去，活著回來的也許只有一個，那個人肯定是莫森……

　　“算了，我退出！”

　　當兩人走到門口的時候小希站起來說，聲音很平靜。

　　莫森轉過來看著小希微微點頭:“你知道代價是什麽！”

　　“抹去我對蘇默的記憶……”小希沒哭，兩行淚已經順著下巴流下來。

　　我的心被一把刀狠狠的刺著，大叫道:“我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

　　“別傻了，阿默！”小希緊緊抱著我:“你會死的，在死就再也看不到我，我不想你死！”

　　眼淚瞬間把胸口打濕，悲傷滲進我心臟最深處裡，小希輕輕的說:“這樣，至少我死後還能見到你，跟你在一起……”

　　“我答應你，你死後，我會讓沫沫替你恢復記憶，那時候沒人干涉你！”莫森點頭:“你做了最明智的選擇！”

　　我用最凶狠的眼睛看莫森，看沫沫，看魔岩月，你們毀了我最重要的幸福，總有一天我要你們千倍百倍的還給我。

　　小希說的是對的，可是明明能在一起的，就為了見鬼的第一誡，我們得生生分開幾十年，我心裡碎開成兩半，小希的話給了我希望，莫森的話也留給我最大的余地，也許比起永遠不能在一起，在等幾十年算是最好的結局。

　　我眼淚一直流，不知道要不要現在就拚命，我只知道我要失去小希了，我胸口那裡空空的，就像心臟被莫名其妙掏走，找不到方向。

　　小希吻著我臉上的淚滴:“阿默，阿默，等我，你等我好嗎?”

　　“我等你！”我抱著即將失去的女孩，不肯松手:“多久我都等！”

　　我們擁在一起哭泣，感受彼此哀傷跳動的心跳和脈搏，那裡是彼此靠的最緊的地方，我們曾經擁有的一切。

　　“阿默，不哭了，阿默！”小希像小大人一樣，勉強笑著流淚。

　　她牽著依依的手:“我知道你喜歡阿默！”

　　依依:“……”

　　她不知該怎麽說，但默認。

　　“我死之前阿默交給你，我死之後還給我好嗎?”小希露出甜美的微笑，給了依依一個大大的擁抱，眼淚打在依依肩膀上:“拜托！”

　　莫森沒有表情，悠長的壽命大概見過太多生離死別，我這種小人物被迫犧牲掉的感情，在他眼裡什麽都不算吧。

　　魔岩月沒有感情，其實這一刻我很像知道他心裡保留的那僅有的感情是什麽，是不是這麽多年已經習慣了，能輕易割舍，無足輕重。

　　沫沫眼圈發紅，古月半怪唉聲歎氣。

　　小希和依依抱著哭泣，我該祝福她可以開始另一段感情嗎?按理來說作為一個大度的男人應該這麽做，可是我做不到，我的頭好痛，快要裂開來，我心被一只看不見的手緊緊攥住使勁握緊， 在我感覺快要死掉的時候，又輕輕松開，就這樣往複疼痛緊縮，泵出一股股悲傷傳遍我全身。

　　“阿默，你出去走一走，我不想看到你難過！”小希放開依依擦著眼淚。

　　“對不起！”莫森也歎口氣:“蘇默，你對小希的記憶也必須被抹去！”

　　“放屁！”我大吼，我在也控制不了自己，下一刻手裡雙槍提起猛烈射擊，盡情噴射我的怒氣，還要怎樣，還要怎樣，到底還要怎樣！

　　莫森用憐憫的眼光看我，他動都沒動，我的子彈快要打中他的時候，全部扭曲然後消失，直到我兩把槍發出“哢嗒哢嗒”的空槍聲，我才意識到我面前坐著一群怪物。

　　“真要這麽過份?”古月半怪牙關咬緊。

　　“這是為了他好，我也可以答應，等小希來冥界的時候，蘇默也可以恢復記憶！”莫森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一下，我周身空氣突然收緊，被一隻無形大手抓緊，無論我怎麽掙扎也無濟於事，我甚至發不出聲音。

　　小希看著我哭，她沒法在裝堅強，面對離別的痛苦，我們都一樣，心如刀割。

　　“依依，答應我，我死之前對他好，答應我……”小希背對著我哭泣。

　　“我答應！”依依失魂落魄，眼淚一串串掉下去。

　　我無能為力，心臟一片片碎掉，悲傷隨眼淚流出來。

　　莫森歎道:“醒來一切都會好起來！”

　　然後我眼前一片漆黑，我大喊，聲音卻只有自己能聽到，我好像在一個封閉的空間裡，接著莫名其妙的眩暈，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