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以目前的實力來看,她與對手,確實相當於兔子與獵人。 但兔子急了還能咬人呢。
她索性定下心來,卦象早已說過,此乃九死一生,那麽,就奔那九死去吧,若老天還想留她性命,自會得那一生。
與其躲躲逃逃,不如以自己換那鬼王性命,也算值了。
只可惜,她想到奶奶,自己終究辜負了奶奶的期望,天下一統,和平,聖人,她浮起一絲苦笑。
是奶奶為了誆她出山,編的故事吧!
還有那人,良雨良想嫁的人。一想到他,心中總有一個地方便得柔軟,他知道的話,會難過麽?會難過吧。
不過也沒關系,她早就和他好好告別了。
不在一起沒關系,反正一輩子,很短。
她靜下心來,先佔了吉凶,天火同人,下離上乾,很好。事順可勘,需敢作敢為,憂悶自消。
再起了方位卦,以山為盤,北水南火東木西金,中土落於巽辰位,此時節為大雪,***以天心星為軸,適合奇門陣。
林外有聲音傳來,她擾亂石卦,故意發出一聲折斷樹枝的聲響,果然,嗖嗖嗖數支羽箭破林而來。
她幾個騰躍,將飛來的箭矢抓在手中,脫下半臂袖襖,往林子另一側扔去,自己則收斂呼吸,蹲與樹枝高處。
她既已知道對方要將自己當兔子般戲耍,那這些追來的人,只是普通士兵而已,只能做做嚇唬之用,不然自己也不能次次都將他們甩得乾淨。
果然,追來的兵士聽衣服破風聲起,紛紛往林子另一方追去。
待人走遠,她跳下樹來,往東北方向,巽辰位摸去。
這邊是哨崗最多的地方,有不少屋舍,想來被倭賊做了軍營,少了密林草木的遮擋,行走間更需多加小心。
她全憑高人一等的靈覺,堪堪在兵士眼皮子側,一路無恙悄然來到一片佔地頗廣的院落後。
後門緊閉,她手摸上圍牆,如青鷂般輕輕翻身便落進院內,再如靈蛇攀壁,轉眼就伏在了最高閣樓的屋頂,將正片院落盡收眼底。
閣樓前是一間花廳,廳內燭火盛明,直聞茶水咕嚕冒泡的聲音,暫時不聞人聲。
閣樓與花廳以曲廊相連,若是進得曲廊,就很容易進入花廳了。
她想著,輕手搬開屋頂黑瓦,黑瓦下的木脊露了出來,她手撫過之處,木硬如焦炭,帶著久遠的煙火氣息。
她心中一驚,差點跌下屋頂。
捏著黑瓦的手不由微微顫抖起來,這是,這麽大一片宅子,在陽梅山,除了陽宅,還有哪裡?
可陽宅不是早就燒毀了?或是有人後來重建的?
她不知道這裡為何又成了院落,她知道的是,眼前這經歷過火劫的屋頂,和自己一樣,都是涅槃而存世的。
她將臉輕輕貼在木脊之上,木頭寒涼,散發著久遠的安靜的氣息,它們是她的見證,是現在的她與那些血脈相連之人唯一的關聯了。
似乎這些煉過火的木頭給了她力量一般,她抬起頭來,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血債血償!
閣樓屋頂很快出現一個洞,她鑽進去,頂層很矮,僅容人勉強通過,樓內無人,無燈火,她迅速從樓梯盤旋而下,木梯尚新,踩上去不曾聞咯吱聲響。
很快來到曲廊上,曲廊直至花廳門口,兩邊皆布有護衛。花廳門外的院內,則布滿半人高的雜草,通往後院的石徑小路埋藏與雜草中,想是住的人來不及清理。
阿秀有了算計,如壁虎,輕身貼在曲廊頂,再遊走出去,與廊下隔著木梁,沒了外袍的拖掩,她纖巧的身姿正好可以藏在木梁後。
衛士門都背靠著曲廊,誰也沒有想到,身後近在咫尺的梁上,有身影匿與黑夜中,悄然而過。
她到了曲廊盡頭,花廳內有人走動的腳步聲傳來。
有人在說話,是鬼王,他陰柔的聲音不大,卻似能穿透夜色一般,落在耳中,清清楚楚,可惜,是倭國的語言,她聽不懂。
另一人同樣用倭語回答,兩人一面喝茶,一面交談著,阿秀將眼眯成一條縫,盡量散開眼神,用一絲余光透過花廳斜支開的窗欞打量進去。
她怕一個眼神,一個注視,就引起鬼王的注意。
余光一掃而過,屋內情形已落入眼中。兩人身前的茶台上,沒放茶盤,反而放了張寬大的畫卷,似是地圖模樣。
那與鬼王對話之人穿著軍服,不是黑衣人,想來是真正的倭賊,而鬼王對他的態度,帶了幾分恭敬。必不是普通軍士,能讓鬼王恭敬的,在軍中的職位恐怕相當不低。
不知那人武功如何,只要他有鬼王七八分厲害,怕自己就不好得手。
不過,她也是有備而來,靜靜待了一會兒,一輪彎月從雲層後露出尖尖下弦,燭火不曾映到的後院中,多了一層白霧。
她捏了捏手中箭矢, 不多不少,九支,手輕揚,九支鐵箭無聲飛了出去,“篤篤篤”轉眼牢牢扎在後院泥土上,藏於雜草之中。
九門奇陣,困獸於央。
於此同時,花廳中的人和花廳外的衛兵,紛紛往後園圍去,幾聲鳥語哇啦哇啦響起。
不進後園的還好,進了那院內的人,頓覺奇怪,明明一片不大的園子,怎的似望不到頭一般,雜草叢生,迷了方向,草中又似月華似夜霧,迷迷茫茫,竟看不到半分人影。
鬼王在踏進後院的刹那停下腳來,他僅憑直覺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夜色憧憧之中,那院內似有許多人影晃動,卻似雜亂無章在奔走,根本不像追擊刺客的模樣。
那著軍服的倭奴緊跟著他過來,嘰哩哇啦說了一通。
卻見鬼王緊擰著眉毛,搖搖頭。
又一絲風響,一支箭帶著白羽,朝鬼王飛來。
鬼王手一抬,那箭牢牢被他握在手中,雖如此,他掌心也一陣火辣。
陰陽之氣,名不虛傳。
阿秀的這支箭當然只是試探,她在箭飛出的同時躍身而起,手中長物一卷,閃電般衝向鬼王,朝他脖頸勾去。
鬼王早知道有後著,將箭矢順手一抬,擋在身前,那快至看不清模樣的武器竟如靈蛇般,繞過他雙手,刺破護體真氣,直撲咽喉。
鬼王另一隻沒有握箭矢的手刹那間擋上咽喉,將帶著凌厲真氣的武器捏在手中。
心下大凜,此物柔弱冰涼,竟是束腰錦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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