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被人殺死了,死在了南豐館裡,殺他的還是他一直寵幸的小倌。
大理寺的人犯了難。
負責來查此案的是大理寺少卿羅定安,等破了門見到四皇子赤身裸體倒在血泊裡、肚子上插著把劍、瞪著眼死而不甘的模樣之後,頓時認識到自己不僅烏紗帽不保,能不能活著出京師都是個問題。
不僅是他,其余人也是同樣的想頭。
白發人送黑發人,縱使尊貴如惠崇帝怕也難以接受,到時論起罪來,被連累的就是他們這些查案的人。
況且,四皇子死的這般不光彩,這場景又恰巧沒他們看到了,皇室最重臉面,又怎能容得下。
“大人,依微臣看,還是盡快封鎖現場查出是誰乾的才是,到時候被陛下問責起來,也能有個說頭。”
雖是這般勸說著,此人卻早已面如死灰。
“這也是唯一的辦法了,至於兄弟們還能不能活,只能看天意了。”
聽了此話,羅定安駐足一會兒沒出聲,想了想才道:“你去,你親自去一趟高府,先將此事告知高閣老,看看他有沒有什麽要吩咐的……再去刑部和都察院,請人過來。”
小吏疑惑不已,四皇子死了,高閣老便是再有能耐也不過一個空殼罷了,此時請他又有何用。
“不必多問,去就是了。”
小兵隻得快速退出去,此時羅定安再次吩咐其余下屬,“給四皇子蓋上東西,收拾一下,至於其他東西一律不準亂動,等刑部和都察院的人過來再一同處理。”
要死一起死,這麽大的事不能大理寺一家承擔,必須要將刑部和都察院一起拉過來。
小吏出去了沒一會兒,西街這裡的消息就已經傳遍了整個京師。
南豐館地處最熱鬧的位置,裡頭的尖叫聲混亂聲又如此明顯,大理寺的人來不及封鎖,這消息就如同長了腿一樣,迅速在附近傳開。
不敢置信、惶恐在京師城中蔓延。
在天子千秋這一日、大齊尊貴的皇子居然死於一小倌之手,這消息實在是勁爆,惠崇帝會作何反應,沒人知道,原本還在街頭巷尾慶祝的人們紛紛回家,家家緊閉門戶,唯恐被此事牽連了去。
彼時高卓正坐在高府,跟幾個下屬邊喝茶邊商議事情。
管事帶了大理寺的小吏進來,高卓還沒來得及反應,小吏就已經將南豐館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一向威風赫赫的高卓,聞聽四皇子的死訊,隻覺得眼前一黑,一下子栽倒在地,幸虧旁邊侍奉著的人眼疾手快,這才穩住了他的身子。
高卓喘著粗氣,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小吏忙又說了一遍,這回高卓倒是沒暈,只是涕泗橫流道:“天要亡我!”
旁邊的幾位謀事雖能端著神色,卻也叫這消息打擊的說不出話來。
他們籌謀這麽多年,為的是什麽?還不是四皇子?
眼下正主死了,活下來的又是高卓的死對頭軒德太子,惠崇帝在位時還好,等他崩了,高府就是死路一條了。
小吏道:“少卿大人遣我來通知您,殿下死的蹊蹺,眼下南豐館只有大理寺的人守著,那房間裡的東西還都沒動,只是少卿大人人微言輕,一旦……”
後頭的話他沒說,高卓卻已反應過來。
“多謝你家大人,這個好我記住了。”
高卓擺擺手,管事就帶著小吏下去了。
周遭扶著他的謀事圍上去,“閣老,咱們……”
“太子!”
高卓猛地提了聲音,怒眼圓睜,怒道:“除了他,沒別人!既然早晚都是死,老夫決不讓你好過!”
四皇子一死,得利最大的就是太子。
旁邊有人猶豫道:“閣老,此事不忙,太子雖蠢卻也不會犯這樣的錯誤,四皇子死了不論是誰都會第一個懷疑到他……”
高卓吃人一樣的眼瞪向他,這人立馬不敢說話了。
另一旁的人說道:“景兄,此時四皇子已經死了,爭論是誰殺的已經沒用了,現在高府失去了一張王牌,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報仇,而是將太子趁機除了,他才是咱們高府最大的仇敵。”
若是讓太子順利登了高位,高府沒別的選擇,只有一死。
既然這樣,倒不如賭一把。是不是太子殺得不重要,讓惠崇帝以為是太子殺得就對了。
惠崇帝年輕時雖對兄弟不仁不義,可輪到自己孩子身上,自然想法1就不一樣了。
太子今日能殺四皇子,明日就能殺惠崇帝,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將一切罪責推到太子頭上,讓他辯無可辯,不管被廢也好,被殺也好,這是高府最後的選擇。
“你去!通知咱們在刑部的人,務必守好現場, 不能讓太子的人鑽了空子。”
高卓斬釘截鐵吩咐起來。
此事事關重大,被吩咐的那個人立馬肅聲道:“屬下一定辦理妥當。”
說罷就出了書房,這頭高卓默了幾默,倒退一步,才又吩咐身邊人,“拿我的官服來,老夫要進宮一趟。”
……
太子府。
府中安靜,雖然四皇子死去的消息已經傳進來了,可有大管事吩咐過,府中沒一個敢嚼舌根的,全都老老實實該幹嘛幹嘛。
至於私下裡是不是犯嘀咕,就不得而知了。
書房裡卻是一片歡騰。
“恭喜殿下!”
書房裡約有五六個人,除了太子之外,其余全是他的心腹謀事,四皇子的事他們都有參與,此時聽說四皇子已經死在南豐館,全都齊齊恭賀。
軒德太子高坐在椅子上,聽著下首謀事們的道賀聲,高聲笑了起來。
“沒了四弟,我看高卓那小老兒還怎麽囂張。”
軒德太子對高卓深恨已久,現在四皇子死了,頓時神清氣爽,沒有半點死了弟弟的傷心之感。
下首的謀事們也是同樣的想頭,不過他們理智多余歡欣,樂了一會兒之後就道:“四皇子畢竟是殿下的弟弟,不管怎麽樣,殿下到了外頭切不可露出喜色來。”
說話的是太子的老師,軒德太子平日裡對他十分恭敬,此時雖知道他說的有理,卻也不免露出些不愉之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