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空聲遠遠傳來,即便下頭鬥爭激烈,喊殺震天,但陸爍常年習武,自然比常人多了幾分警惕。
因此那兩名小兵剛一射出箭來,陸爍便感覺到了,他邊循著聲音轉過身來,邊大聲喊道:“小心,有箭!”
邊說著,手中長劍出手,“噔噔”兩聲響,將兩支箭羽挑到了一邊。
“是晉軍!”
隨著陸爍的喊聲,衛釗也意識過來,咬牙切齒的大吼了一句。
因不知偷偷射擊的人到底有多少,衛釗提聲喊道:“陳英,帶一隊人上去,把搗亂的人給本宮揪出來!其余人小心埋伏!”
“是!”
響聲震天,大齊軍隊齊齊回應了一聲,便有一小支隊伍快速扯了出來,往射箭的方向上趕。
頂樓那兩個小兵聽到了這命令,卻絲毫不管不顧,箭羽直往衛釗身上招呼,勢必要將他置於死地。
“先生。”
晉軍雖撤退了,衛釗的話他們卻也不是聽不到,那大塊頭一聽衛釗的吩咐,知道是事情敗露,不由慌了起來。
“咱們!該怎麽辦?要不要……”
“不必!”
莊先生擺擺手,搖頭阻止。
派這兩人出去,本想著出其不意殺衛釗一個措手不及,沒料到棋差一招,竟一眼就被陸爍識破了。
“造孽啊!
莊先生喊道,語氣中頗有些無力回天之感。
“也是殿下仁慈太過,當年靈岩寺一行,就不該救下衛釗這小兒,以致他今日竟成了死敵的救星!”
先是桃山相救、把個活埋的死人挖了出來,再是如今的一箭之恩,這陸爍天生就是來克晉王的。
大塊頭不知莊先生為何在這種千鈞一發的檔口發出如此悲吟,只是看著那一小隊循著方向上樓的大齊官兵,他變得愈發焦躁起來。
“先生,先別管別的了,若是讓那隊人抓到兩名弓箭手,咱們便是兩邊得罪,死無葬身之地了!”
原先蘇成拉攏,他們不投誠,現在兩方對壘,他們又在後頭耍陰招。
怎麽想怎麽不厚道。
現今晉王還被關著,又不得惠崇帝的眼,若是衛釗將今日的事泄露出去,於他們來說便是雪上加霜。
“到了這個關頭,再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莊先生搖搖頭,慢慢閉上眼睛。
這是什麽意思?
大塊頭正自不解著,就聽到遠處轟隆隆響亮的轟鳴聲傳來,有人聲、有馬聲、有驅趕的號令聲,聽著聲勢浩大,遠非他們可比。
“這是……”
大塊頭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援兵?”
他看向莊先生,似是想得到他的回應,想聽他說一聲“不是”。
然而莊先生卻是動也不動,大塊頭立刻有一種孤雁臨死的悲鳴感。
“是朝廷的援兵!”
怪不得莊先生不再阻止。
這時候阻止,什麽都已經晚了,且還會加速暴露他們。
“放心。”
莊先生睜開眼睛,再次望著西南方向、黑黢黢的街道一眼。
那震天的響聲,便是從此處發來的。
“那兩個人自有分寸,讓他們上去,就沒想著讓他們下來。”
看來那兩名弓箭手是死士了。
大塊頭暗自松了一口氣,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已經沒有回頭路了,那兩人能射中衛釗便好,射不中便是命了,他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這樣想著,大塊頭抬起頭,提著一顆心,眼睛緊盯著前方的戰局。
就見這個時候,許是兩個弓箭手心情焦躁,上頭射下來的箭羽突然多了起來,齊刷刷往衛釗身邊射去。
而陸爍及幾名親衛也不敢放松,紛紛護在了衛釗左右,對於這些箭羽嚴防死守。
前頭,是萬名黑衣成王軍隊,身後,是齊刷刷不算射來的箭羽。
氣氛變得突然緊張起來。
正在此時,西南方向援兵隊伍的響聲不斷傳來,大齊軍隊的人都是一喜。
“援兵來了!”
很多人高聲叫道,面上都是喜色,手下不免慢了幾分。
就連衛釗自己也是如此。
陸爍見了皺緊眉頭,高聲說道:“提高警惕,越是到緊要關頭,越是不能輕忽了!”
然而援兵到來的喜悅在大齊軍隊中蔓延,雖然有了陸爍的提醒,許多人卻還是忍不住松了口氣,沒了剛才那種一往無前的緊迫感。
與此同時,成王一隊人馬猶如瀕臨死亡的魚兒,聽到遠處援軍到來的聲音,均是臉色一變。
所有人都有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此役——
勝了,他們便能從此抬頭挺胸光明正大做人。
拜了,那便只能黃泉路上見了。
籌謀多年,又是亂臣賊子,他們絕沒有被招降的念頭,當然依照惠崇帝的心性,也不可能招降他們。
若是不勝,即便引刀自盡,也不可落於大齊兵的手中。
不用蘇成去說,所有黑衣人都有了這樣的念頭。
人沒了退路, 那便只能慷慨前進,那便會變得勇猛無敵。
“小心!”
見對方神色氣勢完全變了,陸爍再次警惕起來,高喊了一聲。
陸爍這樣喊著時,就見敵方個個赤紅著眼睛,好似野獸一般,狠狠地看著他們,手起刀落,如同砍菜瓜一樣一砍一個準,沒用多久,竟就殺出一條血路,直朝衛釗走過來。
“保護殿下!”
陸爍再次大喊,整個齊軍也意識到形勢不對,慌忙行動起來。
奈何方才軍心一散,再要聚起來便難了,不說潰敗一團,卻也差不多了。
陸爍隻得護送著衛釗步步後退,看著前面赤紅著眼睛的黑衣人,在聽著耳邊漸漸變得響亮的馬蹄聲,整個人在希望與絕望間輪回。
“撐住!援兵就要來了,務必撐住!”
對面的黑衣人氣勢如虹,有一種視死如歸的氣魄,別說下頭的小兵們,便是陸爍和衛釗看了也是心頭一緊。
“是本宮大意了!”
衛釗低歎一聲,說著手下又是一刀,砍倒了一個上前來的黑衣人。
前頭節節後退,而身後的箭羽也越來越密,陳英一隊雖上了小樓,奈何那老漢早有準備,一時間竟也撐住了。
箭羽一支支射過來,此時衛釗等人為了應對前頭的兵馬,漸漸有些招架不住,後背便坦蕩暴露在了兩名弓箭手眼前。
正是這個時候!
箭羽“嗖”的一聲——悶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