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梅也才剛剛賞到一半兒。 但因了這場驚嚇來得突然,過程又過於驚心動魄,陸府眾人自然沒有心情在靈岩寺繼續多呆。
本來準備好的賞梅宴還沒開始就已結束。
從梅林一回來,羅氏就吩咐丫頭婆子們,趕緊收攏了帶來的各種器具,準備著打道回府。
丫頭婆子們也都後怕不已,自也不會耽誤工夫。不過一小會兒的時間,所有的物件就都收拾妥當。
車輪骨碌碌的轉動,留下一道道轍印,似乎也將方才的驚險都消除在了腦後。
陸爍這次卻沒乘馬車,而是騎了一匹溫順的母馬,跟著陸成海一起行在隊伍的前列。
袁氏本還不同意他單騎一列,覺得陸爍只是偶爾跟著秦師傅學學,騎術不佳。加之剛剛那一番變故著實駭人,她也擔心陸爍會不會驚了魂,回頭讓冷風一吹,再凍病了,那就不妙了。
畢竟離府試開場的時間也沒多久了。
一旁的羅氏卻笑了笑,望著滿眼期盼的孫子,微微點了點頭。
只要想起他剛剛的勇敢與膽量,羅氏心中就滿是欣慰,覺得這個孫子不論學問好壞,至少是個有擔當的。
為了配合馬車的速度,加之雪天路滑,馬“嘚嘚——嘚嘚”行的極慢。
陸爍坐在馬鞍上,一手牽著韁繩,一手悠閑的搖著繩子的末端,晃晃悠悠地向前行,整個人看起來心情極好,似乎絲毫未受那場混亂的影響。
陸成海騎馬行在他身側,見他這副淡定模樣,不禁爽朗的笑了笑,開口讚道:“二少爺倒是曠達,如今竟還能這般愉悅,剛剛的事情好像絲毫沒影響到您啊。這麽小的年齡就能做到這樣,某實在是佩服啊!”
十來歲的孩子而已,放眼整個京師,這個年齡的貴族子弟,尚且是招貓逗狗討人嫌的年紀。
眼前這位卻是反應機敏,在關鍵時刻又能殺伐果斷,倒是個不容輕視的了。
陸成海好武,之前因為未曾碰過面,加之前段時間京師又一直在傳二少爺性格綿軟,因而對陸爍的印象自然不怎樣。今日這一接觸,對他倒是改觀許多。
陸爍笑了笑道:“您年長我許多,劍術又這麽好,我心中實在是佩服至極,按理也該稱您一聲陸叔才是。現在您這麽客氣,倒讓我有些慚愧了!”
陸成海一怔,沒料到他會如此說,畢竟他們之間的主仆關系可是實打實的。
不過他向來是豪爽慣了的,自也欣賞陸爍這樣謙遜又不拘一格的性格,對他的話自然是從善如流了。
陸爍這才接著說道:“人總是要向前看的,過去的就過去了,沒必要再為已經發生了的事情後悔。這是夫子常常耳提面命教導我的,今日我也想把這話說給您,還請您節哀!”
陸成海又是一怔,沒料到陸爍竟這樣觀察入微。
今日損失了三個兄弟,都是以往十分親近、稱兄道弟的,陸成海雖表現的十分不在意,但心中總歸是十分痛楚的。加之他們又是陸成海的下屬,家中也有妻兒老小,陸成海現在還不知回去要如何跟他們的家人交代呢!
如今陸爍這話恰恰戳中了他心中的柔軟之處,他不禁神色一黯,搖了搖頭,低聲道:“倒是要謝謝你的勸解了!”
因了這個,兩人一時沉默。
陸爍很想抬頭問問天,自己什麽時候開始突然變成冷場王了!
倒是陸成海先開口了。
“我見你剛才的在梅林中劈出的那一劍,
準頭極好,力度也足,也不知師承何人,學了有幾年了?我倒是希望能跟你師傅在閑暇時候切磋一番。” 陸爍有些驚訝,秦師傅已跟著自己回來有一個多月了,眼前的這位竟還未和他碰過面。
不過想想也就恍然了,秦師傅素來喜歡熱鬧,愛往市井人堆處去,陸成海作為府中的侍衛,任職時卻是有嚴格的時間限制的,兩人沒見過倒也正常。
陸爍忙將秦師傅大致介紹了一遍,又笑道:“師傅這人癡迷武道,我看您的功夫也不弱,若是能交流一番,師傅必定也是極願意的。”
陸成海見他這樣誇讚自己,自然又是一番謙虛。
待兩人慢慢熟絡了,陸爍這才問出心中的疑惑:“陸叔,後來營救咱們的那一幫人,劍術十分的高超,一招一式卻又是我未曾見識過的。您也是跟他們近距離接觸過的,可看出他們的劍術走的是哪一條路子了?”
陸成海微微思索了一下,擰眉答道:“他們的招式變化多端,速度又極快,我習了這麽多年的劍術,倒是看不出來。只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他們習的絕非京師的門派。”
不是京師的啊!
陸爍歪頭思索了起來。
“可是有什麽不對嗎?”
陸爍忙搖了搖頭,答道:“沒有,只是想著他們劍術精妙,又是突然出現,好似神兵天降一般,心中對他們有些好奇罷了!”
陸爍對這些劍術幫派了解不多,覺得還是回去詢問一下耳聽八方、神通廣大的秦師傅比較好。
陸成海笑了笑, 道:“想要知道這個,倒是不難,咱們府裡有專門刺探消息的探子,這次的事情鬧得這麽大,國公爺不可能不派人去追查,你若是想知道那三夥人都是什麽來歷,只需等上幾天,就會有結果了。”
“您不說,我倒真的忘了這一茬!”
陸爍笑了笑,他倒真的沒意識到這個。
他們敬國公府養了許多的探子,刺探消息這方面是一等一的,這在整個大齊都極為出名,相信等不了幾天,府中的探子就能把他們扒的褲衩也不剩,說不定連背後指使人都能揪出來呢。
兩人聊了沒一會兒,車隊就慢慢進了城,又走了半個鍾頭左右,陸府就近在眼前了。
京師城郊,一莊子上。
“人可順利送到了?”
男子隻穿著一身湖青色的直裰,負著雙手,背對眾人而立,聲音清朗,帶著些淡漠。
“送到了,那史六雙腿被齊根截斷,已疼的暈了過去,能不能活過今晚屬下不知道,但他身上帶著的東西總是不會錯的。屬下將人送到後,特意按照您的吩咐,做了些手腳,引了小廝到了書房。所以屬下離開的時候,史六怕是已經被人發現了,一切都在按照您的預料發展。”
說話的男人仍舊是一身黑色勁裝,雙手握拳,聲音低沉,態度十分的恭敬。
那男子聽了這話,才慢慢轉過身來。
面白如玉,容長臉兒,一雙湖水一般沉靜的眼睛,熠熠閃著光華。
正是那個蒙面的領頭人。
手機用戶請到m.qidian.co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