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不見,大嫂倒是越發的明豔了!”袁氏聽了這婉轉之音,爽朗地讚歎了一句。 接著,她緊趕幾步,走上前去,握住了白氏的手,埋怨道:“不過是回自己的府上,天又黑漆漆的,倒勞煩大嫂親自來迎,這讓我如何好意思?”
白氏乃庶女之身,娘家父親也不過是個從六品的光祿寺署正,又是使了些手段進府來的,照著她進門前三天的表現,為人也說不上多麽知禮。
因而,袁氏對她倒是不太待見的。
只是不管怎樣,兩人到底是做了妯娌。
且白氏也成了欽封的國公夫人,走出去,代表的都是整個敬國公府女眷的臉面。
如今兩房尚未分家,榮辱一體,因而,袁氏早在回府前就打定了主意,只要這白氏做事不過分,自己和她維持一份面上情,總是不難的。
“弟妹真是越來越會打趣人了!”白氏笑著接口道。
她拍了拍袁氏的手,又說道:“正因為回了自己的家裡,才要親親熱熱的好!如今天不過剛剛擦黑,又有丫頭婆子們在呢,從松鶴堂到這內儀門處也不過是幾步路罷了,有什麽當緊?”
袁氏聽她如此說,微微挑了挑眉毛,眼中有些驚訝,重又不動聲色的打量了白氏一遍。
白氏似乎沒注意袁氏的打量,轉頭看見如青松般筆直立在袁氏身邊的陸爍,以及被奶娘抱在懷裡、已經睡著了的陸舜英,心裡就已有了數。
不待袁氏再說什麽,她就又開口問道:“這就是我那侄兒和小侄女兒吧!說起來,我還未曾見過,沒料想長得這般好人才!”
可不是!
這兩個都是膚色白淨,看起來唇紅齒白、眉清目朗,端的一副好相貌!怕是在整個京師也是數得著的。
據說他們的生母小陳氏就是個出了名的大美人,這兩人顯見得是隨了母親的。
“聽母親說,爍哥兒這次提前回來,是要參加童生試的,沒料到他小小年紀就已如此了得,到底是弟妹會教養人!”
白氏面容溫柔,笑吟吟的看著陸爍,眸光閃爍,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袁氏接話道:“小孩子家家,調皮慣了的,哪當得你這樣誇獎!”
袁氏用眼神示意了陸爍一下。
陸爍就向前走了幾步,恭敬地行了個揖禮,溫聲答道:“侄兒陸爍,給大伯母請安,大伯母安好。”
睡著的陸舜英也被奶娘抱著福了一禮。
白氏連忙扶起陸爍,笑讚道:“好孩子,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禮。”
陸爍隨之直起腰來。
白氏摸著陸爍的手,見冰涼冰涼的,忙對著身旁的丫鬟道:“這手可真冷!榕香,快取了手爐來,給爍哥兒暖上。”
說完,又轉頭對袁氏歉意道:“看我,見到弟妹和侄兒侄女,就歡喜的糊塗了起來。只顧著在此處敘舊了,倒忘了夜來天寒,兩個孩子怕是受不住!咱們也別耽誤了,趕緊去松鶴堂吧,母親怕是也等急了。”
袁氏聽她如此說,不禁舒了眉頭,笑了起來。
她點了點頭,應了聲是,就拉著白氏的手,妯娌倆歡歡喜喜的進了琦園。
陸爍跟在後面,手裡抱著榕香尋來的鎏金雕花鳥雲紋手爐,默默看著白氏的背影,暗暗沉思。
關於白氏的事跡,他也是聽過的。
原以為會是個極品穿越女呢?
畢竟官家女落水被英雄救美、之後以身相許這種戲碼,現代的小說電視劇中出現的頻率還是很高的。
但在規矩森嚴的古代,這種事也就只能是YY一下罷了!
若沒有非常手段,這樣行事的女子,直接就是死路一條,甚至還會帶累同族姐妹的名聲,這代價可是極大的!
大齊的穿越者皇帝雖頒布了一系列政策,如廢除纏足、寡婦可再嫁、興修女學之類,意在提高女子的地位。
但他畢竟只在位十年,早早就掛了,而這男為尊、女為卑的傳統卻是源遠流長的,又有諸多官員出聲反對,要長久踐行又談何容易?
因而政策效果並不佳!
就如這寡婦再嫁之事,可謂是非常重要的一項舉措了。
開國之初,寡婦再嫁雖被讀書人指為“不貞不節”的行為,但因為謝綸的提倡,再加上國家經歷了長期混戰、人口驟減,民間倒是漸漸興起了改嫁之風。
只可惜在先帝時期,爆發了“荊王之亂”,雖說並不成規模,但朝廷卻經歷了一次大換血。
拔出蘿卜帶出泥,一大批涉事官員下了大獄,又有言官上疏,重提三綱五常之事,這寡婦再嫁被認為是不忠不義之事,先帝索性直接廢止,漸漸地,再沒人敢提改嫁之事。
真是一夜回到解放前啊!
如今雖已過去三四十年了,但對女子的限制仍舊很多,加之官宦之家又向來愛惜羽毛,所以像白氏這般用落水這招賴上外男的,倒真是少見,幾乎就是沒有。
所以,陸爍才會猜測她是個腦殘的穿越女!
只是今日這第一次會面,白氏都是大方溫婉、又謹守禮儀的, 頗有古代深閨女子的樣子,與陸爍想象中的形象極為不符。
再加上之前因對薑菀身份的誤判,自己魯莽行事招來了一系列的麻煩,陸爍一時倒對白氏的身份不敢確定了了。
“哥兒,仔細著腳下的台階!”
一道女聲突然就響了起來。
陸爍回過神來,見此時自己已隨人群進了琦園,過了垂花門,此時正要上園子裡修建的一拱漢白玉橋。
這橋是由規整的漢白玉一節一節鋪就的,看起來大氣又豪貴,架在自園外湖泊引來的活水上,平添了幾分幽遠雅致。
“多些朱衣姐姐提醒。”
陸爍道了聲謝,暗暗呼出了口氣。
罷了!
她若不是穿越女正好!若是,白氏的馬甲捂得這樣嚴實,又能憑著那種不入流的手段作了國公夫人,可見是個心機深沉的,自己這種魯莽的宅鬥菜鳥,好像根本也鬥不過她,只能淪為炮灰。
因而如今再怎麽多想,也不過是白費心機罷了。
再者說了,自己身處二房,和她好像也沒什麽利益衝突,倒也無需過度擔心。
只是陸爍這次卻打定主意,吸取上次的教訓。不管這白氏是不是穿越女、品性如何,自己都不會和她相認的,絕不能再輕易暴露了。
夜風涼涼的吹來,陸爍腳步不停,回想著這十來日的遭遇,心裡卻隻想罵麻蛋!
真夠心累的。
這左一個穿越的,右一個互換的,還要不要他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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