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爍悄無聲息地立了一會兒,衛夫子才轉過身來,一眼就看到帶著兩個小廝站在房內的陸爍。 他笑著搖搖頭,踱步走到陸爍身邊,笑道:“你啊你,怎麽進來了也不說一聲!在這裡傻站著做什麽?等了有許久了吧。”
陸爍向衛夫子簡單行了個揖禮,笑著回道:“學生也是剛來,見先生向外望得出神,也就沒敢打擾!”
衛夫子領著陸爍去了書房,清泉修竹兩個都知趣的退下了。
待他與衛夫子都坐下了,陸爍這才又道:“我剛剛見先生一直在觀察太極湖,可是這湖有什麽高妙之處?”
說完這個,就又把自己剛剛來時觀察到的情景說與衛夫子聽。
“這太極湖只是形似八卦,學生看著並無出彩之處,可我聽身邊的管事媽媽說過,當年祖上修湖之時,還是特意請了風水大師仔細測算過的,只是學生實在不解,這太極湖布局到底有何玄機?”
衛夫子聽到這問話,目光柔和,他也不立刻回答,而是打開了書房裡的百葉窗。
從這裡望出去,正可以看到湖中央的歲月亭。
“你可看了這水?其色碧,其味甘,其氣香,正是上上貴的風水寶地。
且這湖面水流平緩、不見流動,卻又向中心凝聚、汩汩不斷,你可知這是什麽局?”
衛夫子緩緩地解惑。
陸爍直起身子,觀察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道:“正是聚水局。”
吉地不可無水,水又以深靜、清澈、悠緩、彎曲、回繞為吉,而聚水局在局水七式中是上上之局,主大貴。
“不錯。”衛夫子笑著點了點頭。
又指著環湖而建的建築說道:“這湖正處於知園正中央,東側又有一條小河道結於湖泊中,此為吉格。
湖中建有湖心亭,環湖八個方向各有小道連向外側,建著亭台軒閣,正合八運丙山壬向。
這風水局看著簡單,但環環相扣,布局的人可謂是用心良苦啊。”
剛剛自己身在局中還看不明顯,此時站在位置較高的畹鷺軒觀察了一番,見果真如衛夫子所說,簡單又不失嚴謹。
果真是好布局!
陸爍正暗自讚歎,衛夫子就用手指了一處,在他身側笑盈盈道:“那一處正位於丙山壬向的陽宅東北方向,一六同宮,是貪狼星和文曲星飛臨的宮位,又恰有水流向湖泊,從風水上來說,是要出貴顯之人的。”
說完這話,衛夫子目光亮晶晶的,撫著胡須笑眯眯地看著陸爍。
陸爍順著他的手指望過去,見正是自己所住的澹梅軒。
陸爍就無語的望著衛夫子。
不是要嚴肅的探討《周易》和風水話題嗎?
怎麽說著說著,扯到自己頭上來了。
衛夫子可真是年齡越大,越愛打趣人了。
虧自己第一眼見他時還以為他高冷呢!
陸爍就無奈道:“先生,學生記得您除了癡迷佛學之外,一向信奉子不語怪力亂神的!怎麽幾日不見,您就又成了道士了,現在連房屋吉凶都看的出來。”
臉上擺出一副“我錯信你了”的表情。
衛夫子看著自己愛徒面上的小表情,搖頭笑道:“道儒不分家,《周易》又是六經之首,為師會這些也無奇怪之處。並且,我可沒有打趣你的意思,你住的那澹梅軒,確實是上上吉的方位,早晚要出大貴之人。”
陸爍雖然經歷的怪事多,但他私心裡對這些事情卻是不怎麽認同的。
他就對衛夫子拜了一拜,故作嚴肅地說道:“學生覺得老莊的道學雖然玄妙,但這些吉凶之說,學生也就聽聽罷了,可不會當真的。
人若是一出生就定了命,或是住了吉宅就能有個好前途,那還要後天努力作什麽?”
衛夫子撫了撫八字須,笑著道:“你能這樣想,靠著自身的努力,而不是運氣、不是僥幸去得到前途,這很好!”
說完,又換了語氣,語重心長道:“只是不信道,如何得道?這也正是為師最擔心你的地方!”
陸爍與衛夫子說這些話來,開玩笑的意味更大些,沒想到如今竟還引起先生對自己的擔憂來,這倒是奇了。
陸爍也重視起來,恭敬的問道:“先生有何擔憂的,還需說出來才是,學生心裡有了底,日後才不會再犯。”
衛夫子重新走到書桌旁坐下,肅了面孔,直接道:“你平日裡表現的最是循規蹈矩,但我瞧著,我教的學生裡,你心裡又最是大膽叛逆的。
你雖規規矩矩將聖人之書學了這麽多年,但下意識中,卻只是將這些視為科舉的必讀書目,心中對這些並不是完全的信服,為師可有說錯?”
陸爍心中一警。
衛夫子不說,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不過仔細想想,四書五經這些雖被他學的熟的不能再熟,但他一開始去學習的目的,就是衝著科舉去的。
而對於這些書上的內容,說實話,他畢竟是個在現代社會被洗腦了將近二十年的人,因此,一開始就帶了副有色眼鏡去看它。
如今衛夫子提了這話頭,陸爍才猛然意識過了。
陸爍和衛夫子師徒之間也沒什麽好瞞的,忙斟酌著道:“先生慧眼如炬, 說來慚愧,學生對那些聖人之言確實有些不相信,之所以長久的堅持下來,不過是把它當作科舉的必經之道罷了!如今想了想,確實是有些不妥。”
衛夫子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才道:“為師還是那句話:不信道,如何得道?
你現在已經將這些經書背的滾瓜爛熟,又把字句意思理解了個透徹,應付院試、鄉試自然是沒問題,還能考個不錯的成績回來。
但學到這一步,也僅僅是流於表面罷了!要想更近一步,還需沉下心來,從經書中找到共鳴,如此,才能得到真正的大進步。”
陸爍敬服,又笑道:“這就是今日要授課的內容吧!那凶吉之說只是個引子,哪怕學生不提,先生也是要往這方面引得。”
陸爍雖面臨考試,但衛夫子說了,功夫在平時,臨門一腳沒有半點的用處,且自己學的扎實,又常常溫故知新,不需特意去關注舊知識。
所以,他們現在仍舊是正常上課的,平日的複習就留到了陸爍的自習時間裡。
陸爍對這一安排挺讚同的,他可不喜歡臨時抱佛腳的這種行為。
衛夫子答道:“正是如此,今日為師就是來給你正正骨的。”
師徒兩個相對笑了笑,就又開始了回陸府的第一次教學。
接下來的幾日無甚風波,平平滑滑的度過。
在充實的學習中,時間流逝的飛快,轉眼就到了二月初十。
縣試進場的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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