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遲疑了兩秒,看著陸爍略顯焦灼面容,最終還是點點頭。
“先撤吧!”
說著他便上了馬,不顧後頭江塵詫異的表情,帶著一隊人便離開了此處。
陸爍跟著翻身上馬,瞧著前頭太子的背影,又回頭望望後頭的齊山,不知怎麽就暗暗松了口氣。
太子此行雖是夜裡來的,卻沒有刻意隱瞞行蹤,加之他帶的人有不少,等他們回到縣衙時,就看到山南道州府當差的官員全都在縣衙外候著了,專等著跟太子請安。
這陣勢早在太子意料之中,他也不覺得奇怪,在正堂跟諸位大人們寒暄了一陣,便直接讓他們掉衛兵過來,徹底圍住齊山。
這些官員來到昌平縣,本打著將太子迎到治地的主意,沒想到人沒請著,反而得了這樣一句差事。
不過卻沒人敢抱怨,太子現下可是唯一的儲君,用你那是看得起你,還有什麽好糾結的,聽令便是了。
於是半下午的時候,齊山亂哄哄的景象便沒了,從山南道各地趕來的衛兵將齊山四周圍了個水泄不通,大山四周的百姓們哪裡見過這個陣勢,當即嚇得不敢說話,那些被告示吸引來的,也再不敢亂哄哄的四處翻找。
太子暫時住在昌平縣縣衙內,陸爍派管事將他安置在前院正中的屋子,等一切都忙碌完,再回到後院時,天色已經黑的差不多了。
袁文懿卻還坐在門前等著他,一見他回來時臉色不太好,忍不住便跟著擔憂。
“難道是今日搜查不順嗎?”
她由慶媽媽攙扶著坐在陸爍對側,等慶媽媽出去了,她才微俯著身子這樣問他。
“不算是不順……因為,根本沒進去細查。”
“沒細查?”袁文懿面上微訝,看他們早上臨走時鬧哄哄的陣仗,便知太子此番是必要查探個清楚的,怎麽沒有細查便回來了?
陸爍見她碩大的肚子,顫巍巍連走路都要人扶著,想到心裡的某個猜測,自然不願意讓她跟著擔驚受怕,便摸摸她的臉道:“只是今日不適宜進山罷了,沒別的事,你不必擔心。”
袁文懿怎能不擔心,不過見陸爍一副顧忌的樣子,知道他是擔心自己的身子,便也不再追問,只是道:“不論怎樣,表哥務必以自己的安危為重,切莫以身犯險。”
陸爍心事重重,點頭表示知道了,又陪她用了飯,等聽說前院裡太子殿下也吃的差不多了,這才起身去了前頭。
太子坐在圈椅上,瞧見陸爍進來,微微抬抬頭,面目如玉,這時才問出口:“我見你回來時面色蒼白,還以為你要休息段時間,怎麽這麽快就來前院了?”
陸爍搖搖頭,在一旁坐下道:“殿下帶著人在此操勞,小臣怎好獨自去休息。”
太子沒說話,點點頭示意江塵下去,等室內只剩下二人了,他才靠近了些,聲音微微低沉,問陸爍道:“師弟今日究竟在怕些什麽?明明剛去時還是一臉坦然,難不成那山裡的滇南人,真的有什麽蹊蹺之處?”
陸爍雖穿來這個世界十余年了,可對於滇南卻真的算不上多了解,不過他前世聽多了苗地的邪門事,而現在的滇南又恰恰是在苗地,因此聽了太子的問話,他遲疑了好久,才終於道:“不知道殿下有沒有聽說過,這世界上有一種人能夠熟練操縱蟲子,通過在人身子裡面埋蟲蠱來達到掌控人的目的……”
蟲蠱?
“師弟莫不是在說笑?”
太子聽了他的解釋,面上笑了笑道:“子不語怪力亂神,這句話你身為讀書人當比我了解的清楚,怎麽現下竟說出這樣的話來了?”
陸爍面上卻依舊肅然,
見太子不以為意,他搖搖頭道:“殿下萬金之軀,萬萬不能出什麽差錯,便是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微臣只要知道了,也要將他扼製在嫩芽裡。今日聽到江大人提到滇南人、提到祭壇,又想到這幾年接連被賣的少女,微臣一時情急便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這個傳聞,不敢讓殿下冒險這才出聲阻攔……不管怎麽樣,到底能不能查出真相,微臣覺得,一切當以殿下的安危為重。”太子沒說話,又看了他好一會兒,才笑著點頭,整個人又靠近了些,道:“你對本宮的忠心和敬重, 本宮從來深信不疑,也罷,不論是不是這樣,本宮都先聽你的,明日便安排幾波暗衛先去查探幾番。現下兵丁已經困住了齊山,便是多些時日也無妨。”
陸爍見說動了他,心裡頓時大喜,不過等冷靜回神之後,見兩人幾乎靠在了一起,頓時滿身的不自在,慌慌張張的站起來,道:“既如此,那微臣便先退下……”
只是沒等他說完,太子便先道:“不急,本宮還有些事情要跟你說,你先坐下來,不必著急著回去,若是嫌晚了,直接在前院裡歇下來便是……”
陸爍聽了,不自在的感覺更濃,滿身冷汗都要出來了,一抬頭見太子仍舊笑吟吟的看著他,燈下那雙眼睛好似閃著光一樣,頓時更為驚慌,正想著措辭如何推拒,太子便抬起頭,道:“怎麽?本宮跟你說幾句話都不行了嗎?愛卿,你慌什麽……”
陸爍又退後幾步,道:‘微臣……微臣沒什麽好慌的,只是殿下昨日連夜趕路,來了之後又沒怎麽休息,長久下來怕是身子吃不消,還是盡早歇息吧,微臣便不打擾了。’
太子聽了眉頭微皺,又奇怪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才擺擺手,無奈道:“罷了罷了,想回便回去吧!”
“是。”陸爍如蒙特赦,看看太子坦蕩的表情,又想是不是自己太齷齪了,不過不管怎麽樣,現下君臣經了這一番尷尬,都不適合再待在一處了。他便道:“那殿下好好休息,微臣明日再來。”
說著便退後幾步,徑直出了門。
太子瞧著他慌慌張張的出了門,不一會兒便不見了蹤影,眉頭微微皺了會兒,才握住手,如他所說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