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和蘭姨娘都忙問端詳,寧世泊最喜歡妻妾這樣崇拜地看著自己,當下不由得拿捏了幾句,隻把寧纖碧也逗得笑出聲來,這三十多歲的男人才覺著臉上有些掛不住,咳嗽一聲道:“原來那戶人家無後,三叔被交付給他們後,恰是剛剛出生,因此夫妻兩個起了私心,竟然匆匆搬走,從此後隻把三叔當做他們自己的兒子來養,唉!也是祖母沒有經驗,但凡要托付孩子,自然要查探下對方情況,不過那時候兵荒馬亂的,祖母想來也是六神無主,哪裡能夠照看的這樣周詳?” 余氏與蘭姨娘一起點頭,又聽寧世泊道:“不過那家夫妻兩個倒也算是良善之輩,對待三叔十分的盡心盡力,直到那家老太太亡故前,才把這玉佩和身世與三叔說了,唉!她們平生就做了這麽件有愧良心的事,卻是一生不安。也不知三叔怎麽想的,都明知道自己的身世了,竟也不過來找尋咱們,若不是這一次大哥和他遇上,恐怕他這一輩子都別想回來了。”
余三老太爺的想法,寧纖碧現在倒也能有幾分明白,俗語說:物是人非事事休。想那三老太爺如今都已經是將近五十的人了,他隻要打聽得父母全都逝去,哪裡還肯回來?他與兄嫂沒什麽感情,何況如今兄長都已經去世多年,回來萬一再讓人誤以為爭奪家產怎麽辦?豈不是自取其辱?那三老太爺也是個清高之人,自然也知道一些大家族中的齷齪,如此一來,他還哪肯回來?
寧世泊之所以知道的這般清楚,乃是因為他這人沒有架子,也不分尊卑,和兄弟們身旁的小廝管事都能說得上話,因此下人們也格外親近他。
當日大老爺,也就是世襲了伯爵之位的寧世瀾派了管事匆匆回家報信,那管事也就是與薑老太君細說了過程,之後就要趕回寧世瀾身邊,卻不料在大門口又被寧世泊給攔住了,也就是這位三老爺,才能讓管事的心甘情願和盤托出,不然別人,那管事還真未必耐煩說,因此寧世泊剛剛方那般得意,隻說府裡除了薑老太君,便隻有他知道事情始末。
一家人說著閑話,不知不覺便到了休息的時辰,寧世泊和余氏又關照了寧纖碧一會兒,見女兒確是恢復了素日健康的模樣,這才放下心雙雙離去。
轉眼間便是三天過去了,這日一大早,寧纖碧正在房中逗弄幼弟寧徹宣玩兒,忽然就聽屋外腳步聲響,接著一陣嘰嘰喳喳的聲音傳來,門簾兒一掀,就走進三位漂亮的女孩兒。
當先的女孩兒頭上插著一支水精珍珠蓮花釵子,雖年紀幼小,卻是面容嬌美身段纖細,嫋嫋娜娜地走過來,一邊笑道:“聽說六妹妹大好了,這些日子我們被拘束著,也不得過來看你,不過是打發丫頭們過來問兩句,如今你大好了,這真是太好了。”
寧纖碧自然認得這三個女孩兒,如今開口說話的這個便是大房的嫡女,叫做寧纖眉,在府裡排行第二,她身後那一對女孩子卻是二房的嫡女寧纖月和庶女寧纖蘿,分別在府中排行第五和第七。
寧府的女孩子個個貌美,隻有六姑娘寧纖碧是個例外,這是日後京城中人對她們姐妹的評價,隻不過人們所不知道的是:若說心機能力,其他幾個女孩子也都是遠遠在寧纖碧之上。唔,或許也不該這麽說,只因為前一世裡寧纖碧初到貴地,對形勢估計錯誤,這才處處委曲求全,如今重活一世,她已是涅重生,下定決心要瀟灑走一回,這樣的情況下,究竟是誰在心機能力方面更勝一籌,那就著實不好說了。
然而,當寧纖碧想起白采芝那張美豔柔弱的面孔,心中那點驀然升起的鬥志就不由得全都熄滅了。
鬥什麽?前一世裡,她這幾個姐妹為了能嫁入睿王府,當真是絞盡腦汁用盡手段,可說是無所不用其極。然而到最後,卻是最懦弱安分的自己漁翁得利。姐妹們恨她羨慕她,卻不知她也隻是為那白采芝做了嫁衣裳,如今細細回想,真正可怕的女子哪裡是府裡的幾隻孔雀?那位楚楚可憐的表妹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狐狸精啊。
想到此處,面上便堆了笑容,將宣哥兒交給他的乳母李氏,自己站起來笑道:“是,我在房裡也覺著悶得慌,奇怪,怎麽不見三姐姐四姐姐她們?”
大房的大姑娘寧纖雲已經嫁人了,三姑娘四姑娘分別是大房的一個庶女和一個嫡女, 如今不過是六七歲的年紀,往常姐妹們在一起,她們也是從不缺席的,如今卻沒過來。
寧纖眉笑道:“別提了,四妹妹病了,三妹妹本要過來,偏林姨娘又不舒服,不得不回去伺候。六妹妹想她們?不打緊,待過幾日,你全好了,再去探她們也就是了。”
寧纖碧笑著答應下來,卻聽寧纖月道:“說起來,最近府中倒是有一件大事發生,六妹妹知不知道?”
寧纖碧心知她說的就是三老太爺要回來的事,表面隻做不知,微笑道:“什麽事?我這幾日病著,也沒聽人說有什麽大事啊。”
寧纖眉笑道:“還能有什麽事?就是那個三老太爺要回來了。這事兒三嬸娘也是知道的,難道沒和你說嗎?”
寧纖碧笑道:“想是我病著,恍惚記得母親提過一句,倒是沒在意。既這麽說,是定下來日子了?不知是哪一日?到時候咱們府裡的人少不得要去迎接吧?”
寧纖月笑道:“看祖母的意思,倒是很看重這位三爺爺呢,不過就算迎接,也輪不到咱們,到時候咱們只在老太太房裡等著拜見就是了。對了,便是明天就要來呢,六妹妹這病也不知道能不能好。”
寧纖碧心中一緊,忙微笑道:“雖然還有點尾巴,想來不礙事,爹爹說下午再讓大夫過來看看。隻是這樣大的事情,我便是有些小毛病,又算得了什麽?是一定要出席的。”
寧纖月笑道:“六妹妹真是個孝順孩子,隻是你這身子一直都不好,若大夫說不能見風,就還是不要去了,祖母面前,我替你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