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餐飯大家吃的都很開心。
但美中不足的是, 海三波因為借的廠子裡的車子, 下午必須回去。為了安全起見, 海三波中午只能滴酒不沾。這令張勁很是覺著可惜, 因為聽三寶子他們說過, 三波哥的酒量可是號稱海窩子村第一。今天中午, 張勁正想探探這位三波哥的底兒呢!
而更令張勁遺憾的是, 本以為何清淺這次過來會至少呆上一個晚上。但作為一家中學音樂教師的何清淺給出的答案卻是, 因為在學校隻請了一天假, 明天就得回學校銷假。所以下午也必須和海三波一同回城。
畢竟剛在新單位工作不久, 如果請假太多的話, 影響不好。
挽留無果, 雖然讓張勁覺著有些惋惜, 但是想到自己已經與何清淺恢復了‘朋友的關系。有道是, ‘來日方長, 將來自己與這位‘新朋友還多得是機會見面。所以張勁也就釋然了。繼續情緒高昂的招呼大家吃好喝好, 自己也拉著海聚福這位老酒友, 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來。
…………
出自張勁之手的絕世美味剛剛入口就征服了大家的味蕾。
聚福叔、聚福嬸子和鐵山媳婦還好, 畢竟來張勁家裡吃過幾次。雖然仍然唾液翻湧的不忍釋筷, 但心裡至少還算鎮定。
而海三波夫婦二人也畢竟在聚福叔家二娃子結婚的時候, 嘗過一次張勁的手藝。所以也算是有點心理準備。再加上二人此時對於張勁還是敬畏大過親切, 不敢在張勁面前放肆, 所以雖然也覺著口水分泌加劇, 但謹小慎微的情緒還是衝淡了對入口美味的震撼。
但是和上述幾人不同, 何清淺可就不淡定了。
第一口菜品入口後, 她就已經忍不住明眸一亮, 心中所有讚美的話都紛紛噴薄而出。接下來, 更是在不知不覺間加快了筷子在盤盞和檀口間往返的頻率。
因為一直以來良好的教養, 讓何清淺即使是小嘴兒飛速咀嚼的時候也是優雅十足, 沒有絲毫聲響。筷子就算飛舞的如掠水捕魚的翠鳥般快捷, 也是翩若驚鴻般的美麗。
何清淺最後的飯量更是照比往常足足多出了將近一半。一餐飯後, 何清淺才不好意思的發覺到自己似乎吃撐了!
就算之後的好多天, 何清淺還在納悶, 自己那天是不是著了魔, 怎麽會那麽沒有風度, 怎麽會那麽不淑女, 居然跟餓死鬼投胎似的。
…………
飯後, 又送走了何清淺和海三波, 忙乎了大半天的張勁, 也終於清閑了下來。於是, 他第一時間就重新躺倒在了躺椅上, 嘴裡叼著煙, 開始抱著筆記本上網。
反正樂樂現在正躺在二樓沙發上睡的香甜, 經過張勁一次徹底的治療, 已經不需要時時有人照顧, 三波嫂子也無事可做。屋裡的狼籍杯盤自然留給了三波嫂子和聚福嬸子兩個女人打掃。張勁可是沒有那麽客氣的。
"十四姨, 這位張大夫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啊?”三波嫂子和聚福嬸子在合力把大槐樹下的酒桌搬進小樓裡的時候, 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已經在躺椅上懶洋洋的躺下來的張勁, 好奇的悄聲問到。
沿著之前張勁開車過海窩子村來的那條山路繼續前行, 再走個十幾裡地走到山路盡頭的話, 有一個名叫劉家坳的村子。
據說劉家坳原本是前清的時候, 幾個曬煮私鹽的鹽農窩棚。後來發展成了一個小村。比海窩子村還要偏僻, 也比海窩子村窮很多。
而聚福嬸子和海三波的母親, 就都是從劉家坳嫁到海窩子村的。而且互相之間還有著七扭八拐的親戚關系。反正不知是從哪裡算起的, 海三波要叫聚福嬸子十四姨, 三波媳婦自然也按照自己丈夫的稱謂招呼聚福嬸子。
聚福嬸子一邊和三波媳婦一起手腳麻利的收拾、清洗、擦拭著, 一邊嘴裡解釋著:"這小張可是個怪人, 也是個好小夥子……”
已經與張勁相當熟悉的聚福嬸子絮絮的把張勁的奇人奇行講了一大通, 聽得三波媳婦高山仰止, 幾乎要頂禮膜拜。
…………
躺在躺椅上的張勁正用本子在網站上打開一部好評如潮的新近上映的國產大片, 看的昏昏欲睡的時候, 門鈴響起, 攪擾了他已經步入正軌的睡前準備。
"進來, 大門沒鎖!”實在懶得站起身來的張勁, 還不等聚福嬸子摘下小樓廳中門鈴的對話聽筒, 就扯著脖子揚聲喊道。
大門推開, 海三寶和海根生走了進來, 輕車熟路的沿著磚鋪園路來到了大槐樹下, 張勁的身邊。
還不等兩人開口, 張勁就先說話了。
"根生哥、三寶子, 你們怎麽來了?事先說好啊, 要是找我喝酒的話, 那就得晚上再說。我可是剛和聚福叔喝完。”已經和兩人廝熟的張勁沒有絲毫起身的意思, 還是那麽毫無形象的癱在躺椅上, 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連說話的聲音都賴嘰嘰的半死不活似的。
"勁哥, 你可得替咱們海窩子村出頭啊!”張勁話音剛落, 三寶子就一臉怒色, 急吼吼的說道。
聽三寶子的口氣, 似乎事情有些嚴重, 於是張勁連忙睜開眼睛, 坐直了身子, 對三寶子說:"你別著急, 慢慢說。發生什麽事了, 這麽嚴重?把咱們整個海窩子村都牽連進去了?”
三寶子做出一副咬牙切齒的神情說:"田家崗的人欺人太甚!跑到咱們村子來把我、聚誠叔和敬德爺都挑落了, 最後連根生哥都沒抗住, 所以我們隻好來找你了!”
如果開車從海窩子村到田家崗的話, 需要先開車到灣海鎮, 接著再從灣海鎮走另一條山路才能開到田家崗, 至少需要兩個小時的時間。
但是如果不開車, 走路的話, 走山路, 只要翻過村西的那道山梁就到了。腿腳快一點的話, 甚至連一個小時都用不了。所以兩村事實上也可以算是鄰居了, 相互間的溝通也算頻繁, 兩村的村民也算是熟絡。
"挑落了?什麽挑落了?難道是你們打群架了?”三寶子的話讓張勁一頭霧水。他看海根生和海三寶還是往常的那副裝扮, 褂子汗衫加迷彩褲子, 也沒髒也沒破, 也沒有鼻青臉腫啥的, 也不像是戰爭過後的樣子啊。
"不是打架, 是下象棋!”和三寶子比起來有些嘴笨的海根生終於得到了說話的機會, 憨憨的回答說。
"哦, 原來就是象棋啊!”張勁松了一口氣後, 重新躺倒下去, 眯上了眼睛, 一副馬上就要睡著的樣子。
見到張勁這副不想管事的樣子, 海三寶急了, 走到張勁的躺椅邊就想把他從躺椅上拉起來, "勁哥, 你是我親哥還不行?人家田家崗的人都打上門來了, 咱村棋藝僅次於你的根生哥都輸了, 你可不能不幫咱麽村兜著。不然咱們全村丟臉!”
張勁身上就像是沒骨頭一樣往躺椅上墜, 任海三寶死拉活拉也不肯起來, 嘴裡振振有詞的推諉著:"輸了就輸了, 哪有那麽嚴重?不就是下個象棋麽?又不是賭鼻子賭眼睛的……”
"勁哥, 你不能不管啊!你不知道田家崗過來的那幾個人有多可恨, 贏了棋的那副鼻孔朝天的姿勢, 還有那說話的口氣, 顯然就瞧不起咱村的人。簡直太氣人了。”海三寶擺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希望能打動放賴不肯挪窩的張勁。
果然, 張勁一下子就睜圓了雙眼, 怒氣衝衝的說:"真的?他們真是這樣?”
機靈的三寶子發現似乎有戲, 連忙添油加醋的說:"可不是真的麽?他們贏了棋, 還說咱們村子的象棋水平不如他們……”
三寶子手舞足蹈的把幾個囂張小人的嘴臉演示的淋漓盡致, 極盡蠱惑只能是。
結果沒想到, 張勁一下子就看穿了三寶子的演戲成分。剛剛坐直的身體, 又重新懶洋洋的躺了回去:"人家說的沒錯, 也不算是囂張吧?既然連咱們村的根生哥都輸了, 那他們村的象棋就確實比咱下的好了。”
似乎也知道自己之前的表演有些過火, 三寶子訕笑的放下了一直努力想把張勁拉起來的雙手, 把腦袋湊過去討好的說:"那怎麽能算呢?其實我們都知道, 你才是咱們村下象棋的這個!”說著還伸出了右手的大拇指, 搖了搖。
見到張勁還是毫無反應的繼續眯眼假寐, 海三寶隻好繼續絮絮叨叨的說:"原來住在勁哥你家裡的那位劉老爺子當初可是象棋橫掃咱們村兒, 連根生哥都沒有贏過他一次。我估計這位劉老爺子就算是比今天田家崗來的那個最厲害的人都不差。但他老人家還是承認, 他在你手下根本走不了幾回合。所以……嘿嘿……勁哥, 還是要請你出山啊!”
"不去, 沒意思!”張勁回答的毫不猶豫。
一直委曲求全的三寶子這下子忍不下去了, 開始毛了, 再次用雙手拉住了張勁的手臂, 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向上拉, 還扭頭對海根生說:"根生哥, 幫幫忙, 今兒就算是扛, 我們也要把他扛過去。”
見到海根生躍躍欲試的真的打算繞過躺椅, 去拉拽自己左臂, 張勁連忙睜開眼說:"停!我去, 我去還不行?”
三寶子帶著勝利的笑容放開手臂後, 張勁才滿不情願的爬下躺椅, 踢啦上椅邊的人字拖。跟還在幫助自己打掃房間的聚福嬸和三波嫂子打個招呼後, 無精打采的跟在三寶子和海根生身後, 走了出去。
張勁走在後面, 一邊打著哈欠, 一邊嘟噥著:"你們兩個家夥簡直就是拉壯丁啊!哪有這種強買強賣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