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源帶著沉重的心情離開了大禮堂,本想著過來做個備胎,蹭一頓飯完了下午去打打球的,沒想到攤上了做主持人的活。
這樣他不僅要抽時間出來排練,周六晚上的訓練估計還參加不了了。
之前落下一個星期的訓練,陸源急著想把這段荒廢的時間給補回來,哪知道給自己招了麻煩。
上午田徑場的比賽已經結束,下午還剩下兩項重頭戲,一個是各年級的4*100米接力,還有就是1500米。
陸源本來還想去操場給班裡的4*100米接力加油,可是一想到周六要主持晚會,參加訓練的時間又少了,他決定馬上去體育館練球。
路上,他正好遇到了去大禮堂參加節目選拔的賈雨萌,賈雨萌看到陸源,上前問道:“陸源,聽說你參加主持人面試了,怎麽樣啊?”
陸源說道:“一不小心選上了……所以我馬上去體育館訓練,不然又要沒時間了。”
賈雨萌撅了噘嘴,說道:“你怎麽還選上了?誰和你搭檔?夏心嗎?”
陸源點了點頭,賈雨萌嘴撅得更高了,一臉的不高興。
陸源這時想起強薇和他說的半句話,後面沒說完,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就問起了賈雨萌。
賈雨萌猶豫了一下,說道:“夏心一直做主持人,而她的搭檔老是換,所有就有人編了句話,叫鐵打的心腸,流水的腎,不變的夏天,來回的…鳥。”
賈雨萌說到最後都有些不好意思,陸源雖然單純,卻也知道這不是什麽好話,皺了皺眉頭,說道:“那我去訓練了。”
賈雨萌上去就是一個毛栗子,說道:“練你個頭啊!你小心點,不要不三不四的!”
這一下陸源疼地直齜牙,賈雨萌的力氣可不小。
她之所以現在才去大禮堂,是因為剛剛去參加頒獎典禮,她榮獲了高一女子鉛球組的冠軍。
用力搓了搓腦袋,陸源點點頭,和賈雨萌道別,跑去體育館訓練去了。
……………………
到了體育館,上午的趣味運動會結束了,陸源換好衣服把球場打掃了一下,拿出球來準備練習。
現在陸源訓練已經不需要專人指導,他自己算得上半個訓練小達人,各種訓練方法都會。
而且經過梁伯余這種經驗豐富的老前輩點撥,加上一貫的堅持,養成了不少訓練好習慣。
比如注重基礎練習,每次訓練前不管練習什麽內容,都會用基礎練習進行充分的熱身。
運球、投籃、傳球三項基本功的強化從未停止過,只要到了球場,陸源就會像換了一個人——專注、認真、細心、堅韌。
今天陸源想練習的主要內容是是左手上籃。
其實作為一個剛剛學籃球兩個月的新人,這個時候想強化自己的左手實在是有些早。
可是陸源有他自己的計劃,他想先把右手的基本基礎全部練熟,然後開始練習左手的基本技術。左右手技術都扎實了,再開始學習一些相對高級的技術。
這個計劃是梁伯余老爺子給他的建議,反正陸源不懂,老爺子這麽說,他就照著做。
左手運球陸源掌握的很不錯,因為當時高靜給他的基礎打得牢,雙球同練,效果很好。
但是左手的行進間突破運球,以及左手的上籃,陸源基本處於抓瞎狀態。不論訓練還是比賽,還是完全依靠自己的右手。
每次看到白葉左右開弓,左手用得和右手一樣好,陸源就很羨慕。
問白葉左手是怎麽練出來的,白葉的回答總是“把右手打斷”,這讓陸源很無奈,隻好自己想辦法練。
熱身完畢後,陸源就照著右手上籃練習的方法,嘗試用左手運球上籃,可是怎麽上怎麽別扭,最後一下起跳腳總是拐不過來。
陸源正頭疼呢,聽到籃球館的大門被打開,看來又有人進來了。
陸源回頭一看,卻看到一個人穿著溧中的球衣走進來,身前的號碼是4號。
“烏篷船!”陸源喊道,進來的人正是巫澎。
巫澎沒想到陸源也在這裡打球,上前和陸源打了個招呼,說道:“一個人訓練啊,在練什麽呢?”
陸源說道:“我在練左手上籃,可是練了好一會兒都覺得不得勁,好別扭。”
巫澎說道:“那我來得正是時候,我來教你練吧,因為我會左手上籃。”
陸源想起來,前天和巫澎單挑的時候,巫澎進攻端都是依靠左手終結,是個左手將,防守他廢了不少心思。
陸源忙問道:“可你是左撇子,天生就會用左手,我怎麽學都學不來啊。”
巫澎卻說道:“誰告訴你我是左撇子了,我吃飯、鞋子、做事都是用右手,只有打球多用左手。我不是左撇子,我是後來改過來的。”
陸源沒想到竟然還有人為了打球,把自己的慣用手從右手變成左手,忙問道:“為什麽啊?左手比較厲害嗎?”
巫澎說道:“不是,初中的時候我右手受過傷,那段時間不能打球,我就用左手打。後來發現用左手打球挺好的,一般人遇到左撇子都會不習慣,所以我就改成左手打球了。”
陸源聽了心想,原來葉子沒有騙我,想要練左手,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右手打斷。
心裡想歸想,陸源可舍不得他的右手,便開始向巫澎請教訓練左手的方法。
陸源才不管巫澎穿著4號球衣到體育館裡來幹嘛呢,只要能學到新技術,來條狗會打球,他都要請教一番。
巫澎當年右手改左手花費了不少功夫,運球、傳球、上籃還好說,像投籃、步伐要糾正過來,簡直是難如上青天。
所以對於如何訓練非慣用手,巫澎這裡有一套。
“陸源,你有沒有繩子?”巫澎問道。
陸源想了想,他還真有繩子,是之前高靜給每個人發的,用來綁在腳踝上訓練步伐的。
於是陸源到更衣室把繩子拿出來,巫澎拿過繩子,看了看長度夠,便將繩頭打結,扣成了一個繩環。
然後把繩環套在了陸源的脖子上,再用繩子把陸源的右胳膊給吊起來。
“好了,現在你的右手斷了,只能靠左手了。”
“這…這就是你的訓練方法啊?”
搞了半天,巫澎的左手練習法就是模擬右手斷掉了,果然和白葉給陸源的建議有如出一轍。巫澎說道:“非慣用手的練習是沒有特殊方法的,只能把非慣用手當成慣用手去練,用時間和汗水去積累。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陸源又想起了那句話,“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捷徑的話,那它一定不存在於籃球的世界裡。”
他沒有再說什麽,左手拿起球,開始像個斷臂人那樣練習左手上籃。
看著陸源專注的模樣,巫澎站在一旁,突然問道:“陸源,你為什麽要打籃球啊?”
陸源沒有停下練習,而是說道:“為了補貼啊。”
“這家夥可真實誠……”
巫澎這樣想,而陸源接著說道:“還有,我喜歡打籃球。過去我喜歡的事情不多,現在,籃球算一件,所以我要好好打球。”
……………………
到下午四點多,一天的比賽終於結束了,今年的運動會落下了帷幕。
獲獎的學生和班級團隊在主席台上領完獎後,大夥開始有序退場,其實操場的觀眾席上已經沒有多少人了。
高靜和幾個體育老師一起,把操場上的運動器具收拾好,再找幾個學生把東西都搬回去,運動會的工作計就算完成了。
真是極度疲勞的一天,運動會對大部分學生來說是放松,對體育老師來講就是折磨了。
可是想到晚上還要組織球隊進行訓練,高靜都覺得有些頭疼,她想著要去和校長申請,讓自己少上幾節體育課了。
一天忙下來,高靜整個人灰頭土臉,身上都是汗,難受的不行。
她準備回體育館,到更衣室裡洗把澡換套衣服。
走到體育館門口,高靜聽到裡面有人在打球,不知道誰這麽勤快在裡面訓練。
進了門,高靜看到陸源右手用身子掛在脖子上,在哪兒練習上籃呢。
高靜心中嚇了一跳,這小子又闖禍把自己的胳膊給摔斷了?他怎麽這麽不讓人省心啊!
然後高靜才注意到,場上還有一個人,穿著4號球衣,正是巫澎。
陸源和巫澎注意到了門口的高靜,兩人停下訓練,朝她走過來。
高靜對陸源問道:“陸源,你這是怎麽回事?”
陸源回道:“我的手瘸了。
高靜再看,發現這是練步伐用的繩子,知道這家夥又在胡說八道呢。
高靜又看了看巫澎,問道:“巫澎,你怎麽過來了?”
巫澎支支吾吾地說道:“那個,那個,我還是,還是想回籃球隊。”
巫澎似乎用了很大的勇氣,才說出這句話。
可是高靜對巫澎的答案似乎並不驚訝,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而是說道:“你一會兒退出,一會兒在更衣室打架,現在又想回來,給我個回籃球隊的理由。”
高靜雖然很想巫澎回球隊,可是這兩天,巫澎這擰巴的性格實在給籃球隊造成了不少麻煩。
現在她又累又困,還一肚子的氣,未婚大齡女青年正在火頭上。
見巫澎不說話,高靜又說道:“不給我合適的理由,或者我覺得你這理由我不喜歡,我是不會讓你回來的。最近球隊發生各種各樣的事,我想是時候立規矩管管了。”
巫澎在腦海裡思考了好一會兒,想應該給出什麽理由。
說自己想回來完成承諾?說自己想得到華清大學的推薦名額?還是說想和鄒舟一起拿冠軍?
想了半天,感覺怎麽說都不合適。
最後,巫澎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教練,我想打籃球。”
說完的瞬間, 巫澎紅了眼眶。
為了考上一個好學校也好,為了對鄒舟的承諾也罷,千頭萬緒千言萬語,都匯成了這一句話。
多少人為了這句話滿懷期望,多少人為了這句話熱淚盈眶,多少人為了這句話奮不顧身,多少人為了這句話黯然傷神。
這是世界上最簡單的話,卻也是世界上最複雜的話。
高靜聽了上前拍了拍巫澎的肩膀,沒有說什麽。
而巫澎雙眼的淚水再也無法忍耐,止不住地往下流。
羅曼羅蘭說,大部分人在二三十歲就死了,因為過了這個年齡,他們只是自己的影子,此後的余生則是在模仿自己中度過。
因為大多數人那不切實際的夢想和對生活偉大光輝的期望,統統燃燒在了自己的青春年華中,以至於在剩下的日子裡,只能依靠青春的余燼去溫暖行走在寒夜中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