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連綿不絕的爆竹聲中,中國人迎來了除夕。
像溧城這樣的小城市,春節是不禁煙花爆竹的,城區都劈裡啪啦響聲一片,更不用說鄉下鎮上和農村了。
在王友榮家住了幾天后,許倩從北京回來,陸源帶著王友榮回他家住了兩天,壓壞了陸源家一張凳子後,就要到大年三十了,兩人分別,王友榮回家過年,而陸源則跟著許倩去了渡口的外婆家。
除了在北京的幾年,回溧城後,陸源每年都會在外婆家過年,和舅舅舅媽,還有弟弟一起。
又是一年,一家人聚到了一起,陸源一見到表弟,兩人就歡歡喜喜地出去放鞭炮玩。
陸源從小到大有兩喜一怕,兩喜是喜歡壓歲錢,喜歡放鞭炮,怕是怕狗。
而喜歡放鞭炮的原因之一,就是因為鞭炮可以把狗嚇跑。過去外婆家還住在村上,沒有搬到渡口鎮的時候,陸源住在外婆家,出門兜裡就要帶著鞭炮。
一旦看到狗,陸源就會點一根,扔到狗面前把狗嚇走,所以只要口袋裡有鞭炮,陸源走在路上就不慌。
搬到渡口鎮以後,外婆家有院子,家裡沒有養狗,自然用不著用鞭炮嚇狗了。
而且在鎮上玩鞭炮遠沒有在鄉下好玩,鄉下可以炸水,炸樹,炸狗,甚至炸屎,可在外婆家的院子裡真沒什麽好炸的。
所以兩人玩了一會兒就覺得索然無味,畢竟陸源已經上高中了,而表弟也快上初中,都已經長大了。
這時,陸源提議在院子裡打籃球,自從許倩允許陸源打球後,他用在各個群裡搶紅包攢的錢買了個籃球。
可是有球卻沒有籃筐,於是陸源決定自己做一個籃筐。
他從外公的小倉庫裡找到一根長鐵絲,一根木料杆,把長鐵絲繞出一個圓框,直徑大概兩個籃球,再用剩下的鐵絲把圓框綁在木料杆的一端。
接著用皮尺量了一下木料杆的長度,把木料杆用鐵絲綁在了井邊的壓水器上,一個破破爛爛的簡易籃筐就完成了。
因為鐵絲又細又軟,所以球一旦砸在筐上就會把筐給砸歪掉,加上沒有籃筐,所以必須要空心入筐才能一直玩下去,否則砸歪了就要端個凳子站上去扶正。
眼看著表弟投了幾次都砸歪了,陸源不得不幾次去端凳子爬上去扶正,後來他煩了,說道:“好了,你不要投了!讓我來,你負責看著就行!”
說著陸源從表弟手裡搶過球,要在表弟面前表演一下什麽是真正的籃球技術。
陸源站在籃下,輕松投進一個;然後往後退幾步,再投,再次空心入筐;退到三米開外,出手,還是能進。表弟在一旁已經看呆了,沒想到表哥這麽厲害,他是不知道陸源已經和自己學校球隊一起,都拿到蘇錫常市級賽冠軍了。
陸源已經投出了感覺,他退到了院子牆角,這裡距離籃筐約有五米了,他再度出手,球還是空心入筐!
表弟已經長大了嘴巴,過去一直以為表哥是個只會拿鞭炮嚇唬狗,並把技能點全都點在放鞭炮和搶紅包上的哥哥,沒想到他的投籃水平這麽高。
陸源得意地揉了揉鼻子,讓表弟把球拿過來,然後打開院子門,跑到院子外面,他要隔著院牆投一個超遠距離的球。
陸源過去從沒有投三分的經驗,平日裡訓練,白葉也不讓他練三分,說把中距離練好就行了,張潤則說三分的訓練和中投有差別,先把中投練好以後再練三分。
比賽中陸源更是從未嘗試過三分球,感覺那條線雖然能多一分,可是距離實在是太遠了。
不過今天,陸源覺得自己投籃的手感很好,
雖然是不正規的籃筐,他還是想嘗試一下在足夠遠的距離,自己能不能投中。陸源退到了一個足夠遠的距離,眼光越過院牆,盯住了簡陋的籃筐,然後深吸一口氣,快速投籃出手!陸源的投籃姿勢很標準,很漂亮,表弟看得眼睛都呆了,仿佛看到了那些NBA的巨星。
球劃出一道高高的弧線,越過院牆,飛向籃筐。
然後直接掉進了井裡。
“啊!完蛋了!”
陸源一看球掉井裡了,大叫不好,衝到院子裡,趴在井邊一看,球正浮在井水上。他趕忙拿來水桶,把井裡的球給撈了上來。
一旁表弟把肚子都笑疼了,陸源呵斥道:“笑什麽笑!我本來就是瞄著井投的,你不覺得這比投進籃筐更難嗎?我站在院牆外面,能看見籃筐,卻是看不見井的!”
表弟一聽,感覺表哥說的很有道理,對陸源不禁愈加崇拜了,問他現在籃球怎麽這麽厲害。
於是,陸源把自己加入籃球隊,國慶節去南京打比賽絕殺南體大附屬,縣大賽拿冠軍,市大賽拿冠軍的光輝事跡說給表弟聽,把表弟說得一愣一愣的,沒想到自己的表哥竟然是個如此厲害的人物。
看著表弟對自己崇拜的神情,陸源不覺有些得意,相對那些球迷們的歡呼和鼓舞,他更希望得到最親近的家人的認可,哪怕只是一個小學沒畢業的弟弟。
“哥哥,我聽我媽媽說,姑父以前籃球就非常非常厲害,果然,你也這麽厲害。”表弟對陸源說道。
陸源聽到姑父這個詞感覺有些陌生,姑父是誰?誰的姑父?
看了看表弟,陸源的腦子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表弟平時喊自己媽媽姑姑,那姑父不就是自己的爸爸?
許倩一共姐弟兩人,所以不會再有別的姑父了。
自己的爸爸籃球非常非常厲害,籃球厲害?自己怎麽從來沒聽說過?可是自己的爸爸又是誰?是誰呢?
陸源覺得自己的腦子很暈,昏昏沉沉的,感覺很多事模模糊糊,摸得著又摸不著。
表弟只是隨口一所,見陸源皺著眉頭在那兒不知道想些什麽,便拿著籃球自己去一邊兒玩去了。
天很快黑了,一家人開始吃年夜飯,又是一年過去了,不過許倩發現,過去年夜飯一向能吃三碗白飯的陸源,今天看上去胃口不怎麽樣,吃了一碗就放下碗筷不吃了。
吃完飯,許倩幫外婆洗好碗筷,找到正獨自在房裡看書的陸源,問他今天怎麽了,晚飯怎麽吃得這麽少。
陸源放下書,想了一會兒,對許倩說道:“弟弟今天說,他姑父打籃球非常非常厲害,我好想記不清了。”
許倩一下聽懂了,表弟的姑父不就是陸源的爸爸陸子豪麽,看來很多事都瞞不過小孩子的耳朵。
許倩不知道該怎麽和陸源解釋,她咬著嘴唇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陸源,媽媽知道你喜歡打籃球,如果,你能去北京打球,你能接受嗎?”
陸源說道:“去啊!今年的全國總決賽就在北京進行,我要爭取去北京!雖然挺難的,我之前還以為,全國大賽就在北京進行呢,哪知道我們是南區的,全國大賽先在武漢比。”
許倩卻搖搖頭,說道:“我不是說去北京打比賽,是說你去北京讀書,在那裡打球。”
陸源一聽,忙說道:“那我不去,我要留在溧城。”
“可是,北京的籃球水平更高,教學水平也更好,你在那裡,能學到更多東西。”
“不行,我要是去了,王友榮怎麽辦,我和他說好,下個學期教他練投籃的。”
“朋友總是會有的。”
“不一樣的,不一樣的,而且……”陸源還想說賈雨萌還在溧城呢,她要知道自己去北京讀書,肯定會傷心死的。
還有林思凡,不過這話他不敢在老媽面前說。
“但是,如果媽媽你要回北京的話,我就跟著你一起會北京。”陸源最後還是補充道。
許倩搖搖頭,說道:“我不回北京,我永遠不回北京。”說著抱了抱陸源,摸了摸他的腦袋,然後離開了房間。
陸源見媽媽離開,心想不對啊,明明是我問媽媽問題,怎麽最後變成了這樣?這是怎麽回事呢?
陸源想不明白,不過他的心情卻好了起來。因為手機上,來自朋友的新年祝福紛遝至來。
賈雨萌的,林思凡的,王友榮的,巫澎的,張帆的,彭天佐的,甚至還有白葉的——這家夥竟然主動發信息給陸源,雖然內容只有一個字——樂。
過去,從來沒有那麽多人給自己發新年祝福,陸源心裡樂開了花。
然後他統一回復了所有人——與其祝福,不如發個紅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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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的假期很快過去,農歷新的一年又開始了,不過學校還在放寒假。
大年初七,籃球隊在學校體育館集合,兩個多星期不見,大夥兒甚是想念,在更衣室裡嘰嘰喳喳聊個沒完。
陸源來的很早,換好衣服以後就拿著球在場上練投籃,有正常籃筐的感覺真好,在外婆家那個破筐他已經扔夠了。
到上午九點多,人差不多都來齊了,陸源發現兩個星期不見,大夥臉色都紅潤了很多,看來一個年過去,大家都沒少大吃大喝。
就連高靜看上去都豐滿了一些,陸源直說高教練你好像胖了,被高靜狠狠瞪了一眼。
不過白葉卻沒有出現在球館,大夥都有些奇怪,高靜則解釋說,白葉還要在北京呆兩天,等大賽開始後,直接去上海和大夥兒匯合。
而距離華東區大賽開始,還有兩天時間,能否進入全國大賽,就在此一戰。
可是高靜又陷入了和市級大賽時一樣的煩惱,因為他們的分組形式實在是不容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