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陸源腦袋撞到籃板上疼地直咧咧,賈雨萌趕忙上前,看看有沒有撞破出血。幸好陸源腦袋硬,又有頭髮保護,頭沒有破,就是頭皮有輕微的淤血。
賈雨萌見此舒了口氣,說道:“你跳這麽高幹嘛,頭要是頂破了,看你怎麽和你媽交代。”
陸源站起身揉了揉腦袋,沒有在意賈雨萌的話,而是嘟囔道:“怎麽一下子跑過了?”
王友榮也走到陸源身邊關心他的腦袋,同時忍不住說道:“陸源,你跳的可真高啊,比田徑隊跳高的都厲害。”
陸源一聽忙問道:“是嗎?那跳高隊的補貼多不多?”
“多。”
沒等兩人就田徑隊的補貼展開親切深入的探討交流,白葉就上前用一句“白癡”粗暴地打斷了他們。他手裡拿著從三腳架上卸下來的手機,遞到陸源面前,說道:“看看你是怎麽跑的,再看看我的。”
陸源忙打開手機視頻,調到自己上籃的部分,看到自己像個猴子一樣竄到空中撞到籃板上,不好意思地笑了。
再把視頻調到開始的部分,看白葉的三步上籃。因為自己試過一次,犯過錯誤,再看白葉的動作立馬發現了區別。
白葉幾次三步上籃,每次起步時距離籃筐的遠近都不同,但當他最後一步起跳時,起跳腳和籃筐之間幾乎都維持在一個穩定的間距。
這說明,白葉會根據起步時距離籃筐的遠近來調整自己的步伐,保證最後能夠在適當的地方起跳,而不是像自己那樣,跨步跨過了頭,把腦袋給撞了。
“你再看看王友榮的三步上籃,大乃哥,你自己也看看。”白葉對兩人說道。
陸源把視頻調到了王友榮練習的部分,王友榮看著自己略顯笨拙的動作,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的動作可真難看啊。”
白葉說道:“僅僅是難看嗎?”
陸源盯著看了一會兒,看出了端倪,說道:“王友榮的步子,每一步都是一樣的,他起步的距離都差不多。”
白葉點了點頭,說道:“大乃肯定是在體育課上練的,而且是為了應付考試,計算好自己的腳步和距離,練多了慢慢成了習慣。但在比賽裡,你不可能總在固定的距離發起進攻的。”
說完,白葉從兜裡掏出一隻粉筆,在水泥地上距離籃筐不同遠近的地方畫上白線,說道:“來,大乃,試試在不同的地方起步上籃。”
然後對陸源說道:“你先空手練,記住,第一步跨出去要大,第二步要穩,第三步要快。我想你應該能明白,我不管了,你們自己練吧。”
說完,白葉把手機重新架好,坐到空地旁的大樹下休息去了。
賈雨萌見陸源開始空著手認真練習起來,也坐到了樹下,和白葉隔開兩個人的距離。
白葉說是不管了,眼睛卻一刻不停地盯著兩人。一旁的賈雨萌不知道這有什麽意思,過了一會兒忍不住問道:“喂,你幹嘛教陸源打籃球?他媽媽可是不準他打球,要是被她知道了,陸源吃不了兜著走。你是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白葉斜眼看了看賈雨萌,還沒開口說話,賈雨萌搶道:“你不準罵人!”
這倒是把白葉的話給堵了回去,他吸了吸鼻子,想了想說道:“因為他欠我錢。”
聽了白葉的回答,賈雨萌瞪大了眼睛半信半疑,在他印象裡陸源就是個小財迷,從來不找人借錢,欠錢對他來說比死了還難受。
賈雨萌還要再問,
白葉卻不理她了,站起身來,親自下場指導兩人如何預判距離和控制腳步。 陸源空手練習了十幾分鍾後,慢慢找到了感覺,他天生就有著很好的距離感和控制感,隻是過去參加體育活動太少,剛剛那球又有點緊張,所以才會用力過猛把腦袋給撞了。
另一邊,王友榮在白葉的指導下也有進步,雖然動作看上去依舊有些笨拙,但已經少了很多僵硬感,上籃的動作都舒展了不少。
白葉看王友榮練地差不多了,讓他去大樹下休息,把球扔給了陸源,說道:“好了,陸源,輪到你了,再試試吧。”
話剛說完,不遠處走過來一夥人,穿著球衣拿著籃球,一副來者不善的樣子。
這群人中還混著一個小毛頭,伸手指了指白葉,原來是剛剛被白葉趕走的小學生,現在他帶著人來,看樣子是想找回場子。
領頭的是一個穿著騎士隊23號球衣的男生,他走上前喊道:“喂,這是誰的場子知道嗎?你們兩個欺負小孩子算什麽意思?”
這人看上去20出頭,像個大學生,那個小學生跟在他身後,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樣。
白葉沒理他,而是繼續對陸源說道:“上吧,控制好步伐。”
陸源點了點頭,沒管那群氣勢洶洶的人,而是認真地在腦子裡走了一遍步伐,接著運球朝籃筐衝去。
領頭的23號見兩人視自己為無物,正準備放狠話,卻見到陸源如同矯健的黑豹奔向了籃筐,在距離籃筐五米的地方一個大跨步,第二步,第三步,騰地躍起!一下掙脫了地心引力的束縛,陸源下意識地收緊了自己的腹部和腿部,他似乎天生就懂得這樣可以讓自己飛地更久一些。
這是完美的三步,距離控制的剛剛好,陸源躍在空中,籃筐近在眼前,一伸手就能夠到。
陸源突然覺得心頭湧起一股衝動,一種直衝腦門的欲望,讓他心跳加速,剛剛被撞的腦殼隱隱作痛。
“砸進去!”
一個聲音在陸源的腦海閃過,這是來自心靈深處的呐喊。
好似雄鷹翱翔在天空,俯身衝下以利爪撕扯獵物,仿佛巨鯊遊曳於深海,昂首破浪用血口粉碎生靈。
“紓
球被狠狠地砸進了籃筐中!
陸源隻覺得手掌生疼,可是一股無與倫比的暢快,伴隨著自己緩緩下落,從腦門落到了腳底心。
痛快!
陸源又摸了摸頭,發覺頭上好像有碎屑,再抬頭一看,才發現老舊生鏽的籃筐連接處竟然生生被自己砸壞!只剩下一點點還藕斷絲連著,籃板上的一點木渣掉下來,落到了自己頭上。
小區裡有居民不知發生了什麽,打開窗戶眺望,卻看到一群男生站在空地上,以為要打架。
可盯著看了一會兒,他們卻都站在一動不動,既沒有吵也沒有打,仿佛被什麽東西給定住了。
白葉看著那耷拉下來被扣壞的籃筐,心頭一陣悸動,那一撞和這一扣,讓他明白這世上,真的有被深埋的金子。
領頭的23號,還有他身後的小學生以及其他人,呆呆地站在那裡,好像忘了為什麽要到這裡來。
這樣的沉默維持了一小會兒, 白葉說道:“算了,是我們不對,球場還給你們吧。”
球筐都斷了,要回來還有什麽意義。
再看到樹下的鐵塔王友榮站起身走過來,這些人知道惹不起,便灰溜溜地走掉了。
至於陸源,此時正在籃筐底下急的團團轉:“完了完了,把筐子給扣壞了,要賠錢了要賠錢了。”
………………
籃筐壞了,天色漸漸晚了下來,今天的訓練就這樣結束了。
離開時,看著陸源哀聲歎氣的樣子,賈雨萌知道他是在為弄壞了籃筐而苦惱,便安慰道:“這個籃筐本來就年久失修要壞了,再說你現在離開,也沒人知道的。”
陸源搖了搖頭,說道:“就是我弄壞的,我要是不這麽用力砸他,像王友榮那樣輕輕放進去,它肯定不會壞。哎,賠錢就賠錢吧,不知道暑假打工的錢夠不夠。”
陸源摳門,但性情耿直,犯了錯不願意逃避,就是讓他賠錢實在過於痛心。
這時白葉說道:“算了,如果不是我帶你們來練球,也不會有這碼子事,這錢我來賠。”
陸源當然不同意,可是白葉立馬找到了小區物業說明了情況,然後從附近的銀行自助機取了錢還上,還簽了條子。
這下陸源沒辦法了,他身上可沒帶那麽多錢,隻好先欠著白葉的了。
臨分別,白葉說道:“這附近還有一個小區有籃球場,稍微遠一點,但比這個大,明天我們去那裡,把選拔的內容練一練。”
最後他又對賈雨萌說道:“現在你知道,陸源為什麽欠我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