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裕與弟弟周知白,離開英皇后,就直接返回鵬悅高爾夫球練習場,她父親周炎斌、二叔吳海峰以及堂姐吳敏,還留在鵬悅吃飯。
周裕把英皇發生的jīng致一幕,悉無巨細,都跟父親及二叔說了一遍。
吳海峰愣怔了半天,沒有說一個字。
“沈淮是不是做了什麽事,知道沒有辦法得到譚啟平的原諒,所以破罐子破摔?”雖然一路上姐姐一再說她跟沈淮沒有什麽關系,但周知白打心底就不喜歡沈淮,猜測沈淮的動機,也沒有什麽好話。
“梅溪鋼鐵廠的成績,做不做假,你應該比我們清楚,”吳海峰蹙著眉頭,很多地方他也想不透,只是順著思維去推測,“要是梅溪鋼鐵廠的成績沒有水份,要是沈淮的確是有決心在三年內把梅溪鋼鐵廠的電爐鋼做到五十萬噸規模,知白,你會做什麽選擇?”
“要真是如此,當然只能捏著鼻子跟他合作,只要承接梅溪鋼鐵廠一半的爐料業務,鵬悅也能有很好的發展。”周知白無奈的說道。
“這個沈淮,野心勃勃啊。”周炎斌沉默了半天,插了這麽一句話。
“他就不怕得罪譚啟平?沒有譚啟平的支持,他有什麽能力把梅溪鋼鐵廠做到市鋼廠那麽大?”周知白疑惑的質問。
“要是譚啟平既不支持他,也不反對他,你說他要做大梅溪鋼鐵廠,應該找誰合作?”吳海峰問道。
“譚啟平怎麽可能既不支持他,又不反對他呢?”周知白一時糊塗起來,譚啟平是市委書記,能容忍圈子裡的一個小人物對他兩面三刀?
“這就是沈淮今天故意做給你們看的,”吳海峰說道,“沈淮今天差不多是跟熊文斌、蘇愷聞翻臉了。要是過段時間,譚啟平還是這麽冷處理,那就說明剛才的猜測是有可能的……”
周裕沉默著沒有說話,譚啟平作為圈子裡的核心人物,通常不會容忍下面人公然鬧翻的。如果沈淮今天不是衝動的耍威風,她也相信沈淮今天不應該是只為了耍威風,那就表明沈淮有底氣叫譚啟平容忍他在東華的“胡作非為”。
“看吧,過兩天就會有結果了,”周炎斌輕輕一歎,坐下來,拿了根煙點,說道,“沒想到我剛回來,這局勢變換這麽詭異,看來我也是真老了……”
周明抹不下臉來,也怕蘇愷聞會有意見,終是沒有再找沈淮道歉;不過次rì熊黛妮親自跑到沈淮的辦公室道歉。
“多大的事,”沈淮仿佛一夜睡過,就把昨天的不快渾然忘掉腦後,笑著說道,“你要這麽正式的道歉,該是我跟周明還有你爸道歉才是。我昨天心裡有些不痛快,是為別的事,又喝了些酒,說話可能不怎麽注意。你回去跟周明,還有你爸說一聲,讓他們不要讓心裡去……”
熊黛妮頗為不安的坐在柔軟的沙發,說道:“還有鵬海貿易的股份,我想撤出去,還沒有跟海鵬說這事,就想著跟你先說一聲……”
沈淮看了熊黛妮一眼,姣好的臉蛋,只是臉上的神情已是冷漠,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放下手裡的文件,說道:“我對你、對周明,還有對老熊,沒有什麽意見,也知道周明夾在蘇愷聞之間難做人。你回去跟周明說,我昨天的姿態,是做給蘇愷聞看的。他要是還無法釋懷,我改天等閑下來,請酒跟他賠不是。撤股的事,你不要再說了,再說就真生分了……”
沈淮的語氣不容置疑,似乎真沒有把昨天的事放在心裡,熊黛妮就猶豫起來;說到底鵬海貿易的股份,一年能給她家帶去好幾十萬的分紅,有誰能輕易放棄?
熊黛妮一猶豫,
撤股的心思就不再堅決,給沈淮三言兩語糊弄出來,等出了鎮zhèngfǔ,才想到她爸是要她堅決撤股的。站在街邊,也沒有急著回公司裡,找了部公用電話,撥給她爸,說了這事。
熊文斌在電話聽到大女兒如此說,輕歎了一口氣,說道:“我馬上就給沈淮打電話,你過五分鍾再回去找他……”
熊黛妮再回去說撤股的事情,沈淮就再也沒有勸什麽,而且讓熊黛妮直接去找楊海鵬說這事。
熊黛妮一整天就在鎮zhèngfǔ、鵬海貿易以及信用社之間來回奔波,到黃昏時,才把撤股以及從鵬海貿易辭職的事情談妥當,坐公交車回到家,天已經黑下來。周明也從單位回到家,坐在書房裡抽煙。
“怎麽樣了?”周明問道。
熊黛妮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跟丈夫說了一遍:“開始沈淮沒同意讓我撤股,後來爸爸打電話去了,他才沒有說什麽;他好像堅持要爸打這通電話似的……”
“當然,爸打不打這通電話,區別很大,”周明說道,“爸不打這電話,可以說對這事不知情;爸打了這通電話,情況就不同了……”
“不會吧,他城府這麽深?”熊黛妮心想沈淮要真是如此,多少讓人覺得心寒。
“你以為沈淮是什麽好貨sè,”周明憤恨的說道,“他什麽心思,你爸昨天不是都說了?”
熊黛妮沒有說什麽,心裡多少為鬧成這樣而惋惜。
“撤股歸撤股,之前的紅利怎麽算的,楊海鵬有沒有耍賴皮?”周明又問道。
“這個倒沒有,”熊黛妮說道,“信用社的人今天也到公司了,撤股的資金直接歸還信用社,算下來,還有七萬多的紅利能拿。你也是真是的,要不是你跟沈淮鬧成這樣,到年底至少還再能分十幾萬的紅利。沈淮再怎麽不對,我們好歹還從鵬海拿到七萬多……”
“你也真是沒見識,七萬塊錢算個屁,”周明把書桌上的一份文件丟到妻子跟前,說道,“你看這個。沈淮裝得很無辜,好像是我真對不起他,他要真要委屈,這事怎麽就沒有跟你透露一點風聲?”
“……”熊黛妮疑惑拿起文件,文件足有一本書厚,很壓手,打開來,見抬頭寫有“東華市梅溪鋼鐵廠股權改製方案書”等字樣,她翻看了幾頁,難掩詫異的問道,“這文件你怎麽帶回家了?”
“梅溪鎮上午把方案書送到計委來,本來要袁主任先審閱,不過袁主任這兩天帶隊去廣南考察了,所以方案書暫時只能放在我那裡,”周明說道,“梅溪鋼鐵廠這次改製,趙東能直接拿2%的股份。這樣的好事,沈淮有想到你?你還替他覺得委屈?你的心思真是太單純了。”
熊黛妮心裡疑惑,拿著方案書繼續看下去。這時候客廳裡的電話機響起來,周明跑過去接電話,連說幾聲“好”,就跑回來,將文件拿了過去,說道:“我們去爸那裡吃飯去……”
“怎麽了?”熊黛妮說道。
“我剛跟爸打了電話說了這事,爸開始沒有說什麽,現在打電話過來,說要看這份文件。”周明說道。
熊黛妮也顧不得忙碌一天的身心疲憊,跟周明趕到她爸那裡。
熊文斌等女兒、女婿拿文件過來,就站在門口,對女兒黛妮說道:“你留在家裡陪你媽吃飯……”
“你要去哪裡?”熊黛妮問道。
“譚書記知道梅溪鋼鐵廠要改製的事,要看方案書。”熊文斌跟周明說道,“你拿上方案書,跟我走一趟。”
出車打了輛車,周明坐在車裡,忍不住試探的問嶽父:“爸,譚書記想了解改製方案,怎麽不把沈淮喊過去?”
熊文斌說道:“等會兒在譚書記面前,就梅溪鋼鐵廠的改製方案,你不要發表意見……”
“我知道。”周明點點頭。雖然昨天熊文斌威脅著說要把他的這次提拔撤消掉,周明還有些擔心,但這時能一起跟過去見譚啟平,知道他嶽父不會對他下狠手。他也知道他的榮華富貴,在嶽父手裡捏著,不容他不小心翼翼。
熊文斌就沒有再多說什麽,而是抓緊時間,在車上把方案書粗略的瀏覽了一遍。
趕到南園,譚啟平正在宴會廳接見幾個香港投資商,熊文斌讓周明在一號樓等著,他趕去宴會廳參加宴請。周明這才知道他嶽父是專程從宴會上下來找他拿方案書的。
周明在一號樓的小會客裡等了半個小時,才看到他嶽父跟譚啟平還有蘇愷聞走過來。
譚啟平邊走邊翻看改製方案書,眉頭微微蹙著,看到周明也只是微微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在沙發上坐下來,從頭到尾把方案書看了一遍。
譚啟平以為熊文斌還沒有看過方案書,把文件丟過去,說道:“你看一下……”就起身站到窗戶邊,望著窗外的翠湖抽煙。
周明心裡忐忑不安起來,看不懂譚啟平的心思,蘇愷聞也湊過頭去看方案書,沒有人跟他說話,他只能挺直腰坐在沙發邊緣。
譚啟平不直接找沈淮,而是讓他把方案書拿過來,說明譚啟平對沈淮確實有所疏離。但同時也表明,譚啟平就算疏離沈淮,還一直關心著沈淮在梅溪鎮的狀況,不然不會特意讓他將梅溪鋼鐵廠的股權改製書連夜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