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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蟻賊》一十一 陝西
因為洪繼勳無意中的一句話,鄧舍猜測孛羅帖木兒那出城西去的五千人也許是入了陝西,這是一個大膽的推測,但是他猜對了。

只不過,他在對孛羅帖木兒行軍路線上的猜測上稍有錯誤。孛羅軍並不是走的東勝、雲內、豐州,而是行經河曲,從府谷城外的劉家川渡口過了黃河,繼而長途行軍,又橫渡無定河,目標直指關北重鎮,——延安。

河曲,在東勝三州的南邊;府谷城外的劉家川渡,早就是陝西黃河上的一個重要渡口。

陝西之地,“阻山帶河”。黃河自青海發源,經甘肅、寧夏,流經陝西的時候,剛好凸出為一個“幾”字形,把陝西大部分的地方包裹其中,隨後,沿著陝西與腹內的交界地帶南下,經河南,滾滾東去。別的地段暫且不說,隻說黃河流經陝西與腹內邊界的地段,全長千余裡,兩岸山巒重疊,谷道彎曲狹窄,灘多水急,航運困難。沿岸最為重要、且又可為軍事通道的渡口,府谷城外的劉家川渡可謂是自北而南的頭一個。戰略地位非常重要。從這個渡口,可西入山西,也可北上內蒙。反過來,不論是從內蒙出軍、抑或是從山西出軍,也都可以經此渡口進入陝西。

此地距離大同不是很遠,幾百裡地。大同在西北方,而冀寧則在此地的東南邊。目前,這塊地方處在孛羅的控制下,所以,他也才能因此神不知、鬼不覺地渡過黃河,軍入陝西。

陝西是為“四塞之地”,如果從潼關入內,很不好過。但是孛羅佔據了地利,他據有大同,可以不走潼關,能夠繞道劉家川,橫渡黃河,迂回入陝。這看似輕易,其實也殊為艱難。別的不說,就說幾千、上萬人過河,而且還是悄無聲息地過河,只在後勤供應上,就可想而知孛羅下了有多大的功夫。並且,陝西北部河流縱橫,還不止有黃河一條河水。

過了黃河,還有屈野川、兔毛川。“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過了屈野川、兔毛川,又有鼎鼎大名的無定河。再過了無定河,又有蒹蘆川、大理水、清澗河等等,大小河流不下五六條。過了這許多的河流,最終才能夠進至延安。雖然說,這些河水不能與黃河相比,沒有那麽難渡,其中有一部分也完全可以從水淺處徒步而過,然而,畢竟是這麽多條河水,行軍的困難不必多言。要不然,也不致孛羅這支入陝西的軍隊居然連著十來日,都是毫無消息。沒有消息,他們在做什麽?跋山涉水。

這還是孛羅在佔有地利的優勢下。

陝西“四塞之地”的名頭可不是白來,如果是換了察罕,如果是換了從臨汾、冀寧路等地入陝,就不單單只是渡河的麻煩了,而且還有翻山越嶺之苦。陝北有三座大山,北邊橫山,西邊子午山,東邊黃龍山。這三座山皆是佔地極廣,動輒方圓上萬裡。最大的橫山面積兩萬多平方裡,最小的黃龍山,面積也有一萬多平方裡。隻這三條山脈,就幾乎佔了陝北總面積的三分之一。更且,分處三面,形成了一個馬蹄形,是為一個天然的防禦結構。加上黃河、無定河等許多條的河流,山水呼應,連綿不絕。比如無定河,就在橫山的東邊;而黃河,也就在黃龍山的東邊。更形成了一個穩固的防禦體系。何為“關山四固”?這就是“關山四固”。

延安,就處在這三座大山的中間。“府東帶黃河,北控靈夏,為形勝之地。”前宋時,因與西夏的敵對關系,在延安常年駐有重兵。當時,叫做延州,被稱為“五路襟喉”。金國人窺關陝,凡用兵陝西,

往往便是從山西渡河,犯延安,“延安陷則南侵三輔,如建瓴而下矣”。不但金人如此,西夏更是如此。前宋與西夏曾多次在延安一帶發生大戰。所為者何?就是因為西夏想要爭奪延安。一旦延安被夏人所得,他們則便可經由橫山、子午山、黃龍山三座山脈所形成的馬蹄缺口處,長驅南下,進攻關中。——,此三座山分布在延安的北、西、東三面,唯一所留下的缺口,正對著關中平原。是以延安一下,關中即要陷入危險之中。

唐代中葉,安史之亂。

安祿山從范陽(今北京)反唐,率軍循太行山東麓南下,從正面攻取潼關。當時,就有人顧慮安祿山若是別遣一軍從延安一帶迂回,長安就十分危險。杜甫還因此寫了一首詩:“延州秦北戶,關防猶可倚。焉得一萬人,急驅塞蘆子。”只不過,安祿山根本就沒想到這一招兒,卻是這些人多慮了。而孛羅這次的出軍路線,卻正是用了安祿山沒有用的招術。

簡而言之,延安在陝北的地位,就猶如長安之於關中,漢中之於陝南。

孛羅帖木兒多次與察罕爭奪冀寧不果,這一回,他算是下了一個大賭注。乾脆不要冀寧,經黃河入陝,先佔據延安,以為據點,然後圖謀關中。這一步舉措,不是鄧舍開始時沒有想到,也不是察罕沒能料到。“賭注越大,風險越大。”孛羅此舉若能成功,則陝西就算有了他的一席之地;但是如他不能成功,慘遭失敗,則他入陝西的軍隊必然來得容易去得難。

此時,陝西的大體形勢與晉冀相仿。

陝西之“陝”,本指河南陝縣西南的陝陌。早在周成王時,將王畿千裡之地(西起涇渭平原,東抵伊洛流域)以陝陌為界分成東西兩個部分。陝陌以東歸周公治理,陝陌以西歸召公治理。此即歷史著名的“周、召二公分陝而治”,後人因稱陝陌以東為陝東,陝陌以西為陝西。

唐朝曾在安史之亂後設置陝西節度使,這是以“陝西”作為行政區域名的開始,不過為期很短,范圍也小。

宋時,置陝西路,治所京兆府(今西安),轄境包括今之陝西和寧夏長城以南、秦嶺以北及山西西南部、河南西北部、甘肅東南部。“大陝西”自此出現。入元,設陝西行中書省,治所奉元路(今西安),轄境約為今之陝西全部、內蒙古河套南部、甘肅黃河以東及寧夏南部。其境內最主要的區域,也就是今之“陝甘寧”三省的全省、或者部分地區。

陝西這塊地方,有人評價說:“天下之勢,恆在西北,邊塞阻險,受敵一面(指東面),雖中才亦足以自保。”誠哉斯言!只不過,要想借陝西而成事,當全有西北之地。如果關內割據,兩強、乃至幾強對峙,“以一隅之地,而彼此稱雄,互相觀望”的話,卻就莫說成事,怕是連自保也難了。也就是說,陝西合而為一或將無敵天下,分而形散必自保不及。

方今的陝西形勢,卻就是“分而形散”。

要想把陝西的局面講清楚,就非得從至正十六年說起不可。

當其時也,劉福通的北方紅巾軍正盛,三路北伐,中有一路由李武、崔德率領破潼關、燒華陰,長驅入陝。渭南、渭北之民,老幼糨抱,富者貧者號哭之聲震天地,迤邐奔走於延安諸山。關中驚動,很多城池的蒙元官員都是聞風而逃、卷家遁走。時有蒙元的豫王阿剌忒納失裡、同知樞密院事定住、河南行省平章政事伯家奴率軍與李武、崔德鏖戰潼關。其所引之軍隊中,有駐扎在鳳翔的蒙古軍萬戶府的精銳,這是蒙元駐扎在北方的四大蒙古軍萬戶府之一。潼關數易其手。李武、崔德最終敗走。

不久,河南的紅巾軍攻陷了陝州(今之三門峽)、虢州(今之靈寶,古函谷關),斷殽、函之路,欲再入陝西,同時威脅山西。

時任知樞密院事的答失八都魯,即孛羅之父,方節製河南軍,乃調李察罕、李思齊往攻之。李察罕接令,即便鼓行而西,用疑兵計和聲東擊西計,接連克複了陝、虢二州,且與這支紅巾軍的主力在下陽津相持數月,獲得大勝。“賊勢窮,皆潰。”察罕因此戰而“以功升僉河北行樞密院事”。

至正十七年春,李武、崔德攻陷七盤、藍田。七盤山、藍田在西安的西邊,相距不遠。最近的時候,李武、崔德軍距離西安只有“一舍之地”,也就是三十裡。豫王、定住等奉命往攻,卻因畏懼,不敢輕動。“眾洶懼無言。”有個叫王思誠的就提議說道:“陝西重地,天下之重輕系焉。察罕帖木兒,河南名將,賊素畏之,宜遣使求援,此上策也。”

提議去請求察罕幫忙。

那時,察罕奉命,還在守禦陝州。陝西的蒙元諸將也向來是久聞察罕威名,卻是因此擔憂,如果請了察罕入關,會不會受到察罕的排擠,陝西的地盤會不會被察罕奪走。“嫉客兵軋己,論久不決。”王思誠卻倒是一心為察罕出力,說道:“吾兵弱,旦夕失守,咎將安歸!”乃移書送去給察罕,請他入關。察罕得書大喜。入陝西,誰不想?當即回文:“先生真有為國為民之心,吾寧負越境擅發之罪。”遂提輕兵五千,倍道來援。

李察罕果然名不虛傳,五千人馬到,破李武、崔德,救了西安。

不過,因為他之入陝,卻不是奉旨行事,答失八都魯聞訊,果然遣人來問,問李察罕擅調之罪。王思誠鞍前馬後,為察罕賣命不遺余力,“亟請於朝”。言稱“宜命察罕帖木兒專守關陝,仍令便宜從事。詔從之。”

自此,李察罕的勢力從河南、山西擴展入了陝西。

因為戰功,更又在不久後,他得授陝西行省左丞。同他先後入關的李思齊,也因為戰功顯赫,得授四川行省左丞。李思齊本就是與李察罕一同起兵的,他兩人算是一黨。至此,二李在關中一帶站穩了腳跟。

當年六月,劉福通又遣出了一支援軍,由白不信、大刀敖、李喜喜率領,由漢江谷地攻入陝南,會合了撤出關中的李武、崔德。

十月,入關的紅巾軍合兵一處,聲勢複振,陷興元、圍攻鳳翔。圍城的營壘“厚凡數十重”。但是卻因中了李察罕之計,被李察罕、李思齊擊敗,陣亡數萬,伏屍百余裡。突圍出來後,一部紅巾第三次進攻關中,另一部則在李喜喜帶領下繼續西進,深入寧夏地,攻佔了鞏昌。

李喜喜,稱得上是皇宋政權的一員驍將,那會兒,傅友德就在他的麾下。在寧夏地方,李喜喜待了多半年。

到了後來,至正十八年四月,在消滅了進攻關中的那一部紅巾之後,李察罕、李思齊會同宣慰使張良弼、郎中郭擇善、宣慰同知拜帖木兒、平章政事定住、總帥汪長生奴等等一乾陝西的蒙元諸將,“各以所部兵討李喜喜於鞏昌”。李喜喜不敵眾,無奈之下,隻好退至陝南。

元軍追擊不止,紅巾軍又不得不放棄陝南。

紅巾軍入陝西的部隊,本來是先有李武、崔德,後有李喜喜、白不信,在攻鳳翔時他們合軍在了一處。鳳翔兵敗,分出一路第三次進攻關中。除此之外,主力還是較為集中的。但如今接連兵敗之下,在放棄陝南後,便重又分成了李武、崔德部與李喜喜、白不信部兩支軍隊,分別退入蜀。

陝西的亂戰打到這一年,以紅巾失利、敗退入蜀為結果而落下了帷幕。但是,紅巾軍雖然失利,卻不代表陝西就從此沒了兵火。李察罕、李思齊入陝西日久,根基漸固。便在他們合圍鞏昌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

李思齊、張良弼合力襲殺了宣慰同知拜帖木兒,明火執仗的一場內訌,兩人分掉了拜帖木兒所率之軍。一個月後,李思齊又殺同僉樞密院事郭擇善,奪其軍,——郭擇善本為郎中,因有功剛剛被升為同僉樞密院事。

不到兩個月,兩次火拚。李思齊成了最大的得利者。

正所謂:“外敵才去,內鬥便生。”陝西有著得天獨厚的地利環境,誰不想佔據之?因為紅巾軍,因為李武、崔德、李喜喜、白不信等,現如今陝西的元軍可謂凋零一空,握有實權的全是地方武裝,形同割據,且一個個野心勃勃,而大都的朝廷又無力能製,試問,怎能夠會不產生內亂?

當然了,李察罕、李思齊、張良弼等地方割據勢力雖強,大都的蒙元朝廷卻也不是吃乾飯的。蒙元朝廷畢竟有名分大義在手,雖然說沒甚麽實力,但通過任官拜將卻也是足可以施展製衡的手段。

其實,蒙元朝廷的這個手段早在李察罕、李思齊入陝西不久之後就開始施行了。明知李察罕、李思齊是為一黨,卻在任李察罕為陝西行省左丞的同時,任李思齊為四川行省左丞。如此一來,李察罕、李思齊單就在官職上來說,就成一黨變成了分庭抗禮。

繼而,便在至正十八年,在李察罕、李思齊、張良弼等大敗李喜喜前後,又傳下詔書,命李思齊屯鳳翔,詔李察罕屯陝西。這就等同默認了鳳翔是李思齊的地盤。換而言之,把李思齊軍從李察罕麾下分化了出去。

不過,雖然蒙元朝廷施出了種種分化的手段,李察罕到底威震北方,李思齊對他還是比較服氣的,且深知和則兩利,分則兩敗的道理,所以兩人在大面上,仍舊還是很為團結的。

在與張良弼合力襲殺了拜帖木兒後,兩李聯手,又與張良弼常有摩擦。不必說,李思齊打的主意肯定是與襲殺拜帖木兒一樣,打算將張良弼部也給吞並了。但是,張良弼是塊硬骨頭,從他敢和李思齊聯手殺掉拜帖木兒就可以看得出來,此人亦為一個心狠手辣之輩。故此,兩李多次與張良弼相爭,雖穩穩佔據了上風,卻始終沒能把他徹底吞並。

不過,在長時間的內訌與火拚之過程中,陝西的割據勢力也漸漸隨之減少。小規模的割據或者被消滅吞並、抑或者紛紛投靠強者。

發展至今,整個是陝西大體上來說是三分天下。

李察罕是一部,李思齊是一部,張良弼是一部。李思齊佔據鳳翔。鳳翔比鄰四川,他的勢力影響也能遠播至蜀中。

而張良弼的勢力范圍,現今則在藍田、西安一帶。名義上,張良弼受察罕的節製。但是,他與李察罕、李思齊爭鬥多年,並不甘心受李察罕的控制,私下裡,又和陝西平章政事定住相為連結,聽丞相貼裡貼木兒的調遣,在鹿台安有營壘。李察罕對此甚為不滿,“聞而銜之”。便在前些日子,大約因為定住和貼裡貼木兒的薦舉,張良弼更又被蒙元朝廷授給了陝西行省參知政事的官職,較之李察罕的陝西左丞,僅僅隻略低一等。

而孛羅帖木兒,便是在這樣的一個形勢下,遣派精銳秘密入了陝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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