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倉庫。
一個小小的波斯商人被護衛的士兵趕到了角落。
十數名士兵,有兩人在前快速的清掃著原本就很乾淨的石板路,另兩人不斷的在石板上撕著手,然後有四名士兵用大拖布在不斷的將石板擦乾淨。
當柳木走到倉庫門前的時候,一塊地毯已經鋪在地上,臨時的棚子已經架好,小桌茶點等已經擺上。
柳木坐下的時候,有人將一隻香爐擺在柳木的側面。
不是柳木要擺譜,而是顏時相要求部下這麽作,柳木沒拒絕,想來肯定有原因。
侍衛分列兩旁。
倉庫的門緩緩打開,有人進去要求奴隸們出來。
可足足一刻鍾過去了,倉庫內也沒有一個人走出來。顏時相側頭看了一眼柳木,發現柳木神情平穩,眼睛微閉,一隻手在桌上把玩著茶杯,一副很淡然的神情。
如果柳木催,顏時相一定會暗中勸。
氣度是大唐頂尖貴族必備的素質,而且此時等上片刻又如何。
事實上柳木腦袋裡轉的飛快,他根本就沒有想過波斯人大量的把奴隸運過來,那麽大唐朝堂上怎麽看,大唐的百姓怎麽看,自己要如何面對。
這時,終於有一個身影出現在門口。
這人一出現,立即就有兩位波斯商人的手下用帶著鉤子的長杆準備去控制些人。
柳木輕輕一揮手,站那裡的侍衛將波斯商人的手下趕到一旁。
出來的這位,身穿緊身皮甲,皮甲已經殘破不堪。腰上圍著一布發黑的破麻布,雙肩緊緊抱著一塊不知道是什麽動物的獸皮。紅棕色的齊肩發,眼神如鷹一樣的銳利。
“寡姐……”柳木突然冒出這麽一句。
沒人聽得懂是什麽意思。
柳木沒解釋,靠近顏時相低聲問道:“若是收了這些奴隸,波斯人就會不斷的運奴隸過來。若是不收,這些人怕活不了太久,沒有價格的貨物波斯商人不會再運回去。此事有何主意?”
“收,為何不收?”顏時相的話代表著大唐貴族此時的心態。
柳木再問:“波斯商人給這些奴隸的定價是多少?”
“沒單獨定價,若是打包全部買走,十二匹尋常顏色的加厚天鵝絨或等值貨物。”
柳木微微的點了點頭:“這事,要趕緊報到長安,直接報尚書省請拿個主意。凡事總要有一個規矩,而且我觀察這其中還有東羅馬帝國的人,這些人如何對待也要有一個方案。這是咱們的事,與波斯人無關。”
“這事,總舶提醒的好,是要慎重。”顏時相也認可了柳木的說法。
這時,倉庫內的人陸續的出來了。
這一批全是女奴。
波斯商人倒是擔心運來的奴隸無法出手,所以選的是相對高價值的年輕女奴。
柳木離開了,有小吏將一張紙片遞給了波斯商人。
波斯商人懂,這是提貨單,憑這張小紙片可以是官方大倉庫裡去領到相應的貨物,十二匹上上等加厚天鵝絨在波斯最少值這樣的奴隸五倍數量,若是能拿到接近紫色,或是稀有顏色的話,十倍奴隸這樣的奴隸也能換回來。
柳木回到臨時住所的時候,這一批奴隸也被送到這裡了。
家裡的仆婦們可是忙亂了圈,光是給這些奴隸先作一次清潔就需要燒幾百鍋熱水,好在這些奴隸都很聽話,還能幫著作些簡單的活。
來看熱鬧的抱琴盯著柳木見到的那位棕紅色頭髮,穿著殘破皮甲的女子好一會。
突然,抱琴將一把障刀扔了過去。
那女子依然是冷眼看著,並沒有去撿障刀。
抱琴喜歡這眼神,殺氣十足、銳利無比。立即吩咐道:“給她一碗硬飯,再加一瓶酒。然後給我擺十匹湖絲在這裡。”
很快,抱琴要的東西送到了。
抱琴指了指自己扔過去的刀,指了指自己,比劃了兩下之後,輕輕的拍了拍絲綢,再指一指對方。
那女子抓起肉就往嘴裡塞,然後大口的灌著酒。
就在這女子拿起地上的障刀之時,柳木帶著謝星兒出現了,謝星兒用聖希臘語開口說道:“如果你真的想展示你的力量,等你恢復力氣再說。你是誰,屬於那個城邦。”
“帕米爾拉城主。我一個人就值十二匹絲綢,只是愚蠢的波斯人並不認識我。給我的定價僅為十六個諾米斯瑪塔(東羅馬金幣,七十二個一磅重)”
謝星兒捂著嘴笑個不停,這位是真傻,還有給自己定價的。
柳木對謝星兒說道:“她沒錯,因為羅馬的貴族給自己都有標價,一但戰敗被俘他們會受到貴族待遇,然後按標價被換回去。”
“不過,我不明白是,有女城主嗎?”
謝星兒希臘文學習的並不久,簡單的對話可以,太複雜卻不行。
交流的很久才知道,家裡人死光了,依羅馬帝國法律,她繼承了城主的權力,但只是暫時的,除非有羅馬議會的正式認可,或者是再派一個城主後用金幣來補償她。
當然,這個機會已經沒有了,那座城被波斯人打下來了。
柳木關心的不是這個,而是另一個問題。
在謝星兒花了好長時間交流之後, 柳木知道眼下東羅馬帝國與波斯人的戰爭中,波斯人一直在佔上風。
帕米爾拉的位置柳木了大概搞清楚了。
這座城的位置就在大馬士革往東幾百裡的一座小城,東羅馬並沒有去救援這座城,而是在大馬士革布下重兵,這裡如果失去的話,東羅馬在地中海的勢力就會嚴重受損。
柳木對謝星兒說道:“你告訴她,我準備以客人的身份請她留下來,不過她欠我的錢幣讓她寫張欠條。有機會讓她還給我。對了,她說她自己值十二匹絲綢,就讓她按羅馬金幣報個數。”
“夫君,咱們不能這麽小氣,十二匹絲綢也算錢?”
“這是她的尊嚴,她的驕傲。她不需要被施舍,相信我。”
謝星兒選擇相信柳木,結果這位瘋狂的城主給自己報價一千枚金幣。然後鄭重無比的在一塊木板上用刀刻出了一張欠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