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剛才開口的族老繼續說道:
“還有,三娘信中提及,有一塊叫摩加迪沙的地方,似乎遠到了天邊。【全文字閱讀】我家三原房大郎十萬畝良田,三十五戶唐民,十五戶扶桑族唐民,然後卻有兩千奴隸。小小扶桑人也坐在了主人位上,各位以為我們三族的佃戶呢?”
另外的兩族族老都微微點頭。
在他們心目中,大貴族、小貴族,有田之民,無田之民。這就是等級差。
區區小倭子那怕是貴族,也沒有資格與大唐無田之民相比,更何況大族的佃戶之中,識字率超過三成,這些人有資格成為大貴族家中的分支。
“高明。”
有人想明白了這一層道理。
三原房大郎,自然指的就是柳木。
“有人怕是會不高興。”韋氏的一位族老笑著說道:“平日裡對佃戶好的在此時有些眼光的都應該明白,族中多一人就是強一分勢,少一人就是弱一分勢。有些族中齊心協力,有些則反之。”
“是,灃東那幾家聽聞佃戶借機離開,寧可借債也要還上年租,田裡的收成都寧可不要,想必是厭惡的很呢。”
又有人問了:“不知道朝堂之上可為此事有什麽規矩?”
“怕是還沒有,沒見聖人讓天下人議十件事,只寫到第二件,這事說來容易也容易,說到麻煩先看五姓如何處理此事,我等既然是一條心,那麽不如合股買地。聽聞中南半島戰事大好,那裡有上上等稻米良田數之不清。”
天下人!
事實上真正在議這件事情的沒有多少人。
普通的百姓更願意用自己家裡的十畝薄田並入某個大戶的田裡,拿到錢幣之後可以在其余地方買到五倍以上的土地。
有的,更願意入股,大農場的收益至少是自家幾畝薄田的兩倍以上。
大唐皇帝李世民派出了足有上千人,不斷的去暗中收集民間對打破原有規則的看法。
已經連續數日,李世民都無心去看各地的上表,他在等著派出去的人收集到的長安各階層的反應。
視反應,他才會放出第三條、第四條天下大議的條款來。
房玄齡求見,李世民等待好一會才點頭同意見。
房玄齡入內施禮,坐下之後說道:“聖人,臣不明白您為何要執意打破祖製。”
“祖製,誰家的祖?”李世民沒好氣的反問了一句。
“臣失言,臣是想說百姓千百年來就是如此生活。”
李世民側頭看向房玄齡:“朕問你,曾經的作法就是家裡用一根線紡紗,然後白天在田裡作活,晚上回去踩織機。這就是你所謂的祖製。”
李世民沒再說下去,房玄齡的智慧不可能不明白後面的意思。
房玄齡確實是聽懂了。
眼下,靠著水力一日夜可以紡五百石的麻,靠蒸汽機可以紡五千石的麻。織機更是如此,就這麽短短幾年,可以說每一個都會有新改進的織機出現,甚至與有一年之內,織機被改進三次的融合。
別小小的飛梭,小小的軸頭。那一點點的改變就讓速度提高許多,讓布的質量更高。
房玄齡依舊是怕,怕引起了世家門閥、名門貴族的聯合反對。
大唐的天下,說是天下人的天下,但事實上,還是大唐貴族的天下。只不過眼下大唐森嚴的等級有了些細微的變化。
以前是五姓、名門、大貴族、小貴族、鄉紳、平民、佃役婢。
眼下卻是,大唐人、大唐少數民族、大唐依附民族(比如扶桑族)、外族。然後才這個基礎上再分五姓、名門、大小貴族之列。
最直白的說法就是,華亭縣,崔一葉就數次很隱晦的告訴身邊的官員,他夫人的婢女雖然是婢,但也絕對比投靠的交人大貴族的女兒身份高貴。
因為自己夫人的婢女是土生土長,受中原教育的女子。
在崔一葉夫人的婢女見到阿史那杜爾的小妾時,崔一葉卻認為自己夫人的婢女必須要給阿史那杜爾的小妾施禮,理由很簡單,阿史那杜爾是大唐突厥族的大貴族。
房玄齡坐在李世民的書房,原本就是想來勸說幾句,可坐在這裡卻也不知道如何勸。
正好,崔君肅到了。
崔君肅不是一個人來的,還有唐儉。
兩人入內施禮,由崔君肅遞上了一份表:“聖人,最近朝野有些議論,在定氏族志之時,都認為應該首先先確定五大族,以順天意。”
五大族?
李世民初聽這話以為五姓難道要內亂,當下不是五姓七族加皇家,八大族嗎?
拿到表一看,李世民才知道自己誤會了。
唐承漢志,那麽唐人一詞代表的是大唐子民,唐屬漢族為天下第一族,而後是唐屬突厥族、唐屬嶺南僮族。接下來就空白了,然後換了一頁卻寫了十多個族。
比如,唐屬黑水靺鞨族、唐屬鐵勒回紇族、唐屬西突騎施族(西突厥泥孰一族)、唐屬室韋族等等。
再翻一頁, 上書唐屬少數民族。
扶桑族、新羅族、交人族等等……
唐儉上前一步:“聖人,依最初的議事,大族以人口論,貢獻論,學術論、技術論、功勳論等等。扶桑族人口巨大,僅兩年時間就從五百五十萬人提升到了六百七十萬人,也就是說,僅兩年就有一百二十萬新生兒出生。五大族沒有扶桑一族,此事恐怕會有異議。”
崔君肅立即站出來反對:“怕什麽,室韋一族與靺鞨一族都表示,族內多生多養,自七個月前室韋、靺鞨推行生育獎勵律之後,現記錄在案的已經有半數婦人有身孕。”
唐儉笑著搖了搖頭:“崔兄,室韋再努力生,他們總人數也就是七十多萬人,怎麽和擁有五百多萬人的扶桑族去比。”
李世民這時問道:“崔卿,朝野有何看法?”
崔君肅重重一抱拳:“聖人,朝野都不希望扶桑入五大族。但眼下確實有難度,強行修改不利於扶桑族的規則會讓引起亂子,而且規則是早就定下的,此事怕很困難,但臣心中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