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念君見了傅淵這眼神,忍不住在心裡偷笑。w.QDD
傅淵這人,對事對人都是冷冰冰一副冰山模樣,倒是唯一的弱點,就是在美食上。
當真是個反差極大的弱點。
傅念君也不想叫傅東閣壞了自己的形象,便強忍住笑意道:
“哥哥可要來試試菜”
她分明見到傅淵眼中有光芒閃過,只是等她話說出口,他卻是又擺出了一副不太情願的樣子:
“此乃為太后娘娘所做,豈非不大妥當。”
傅念君有理有據替他找台階:
“就是因為是為太后娘娘所做,更要精心調製口味,有不妥善之處還能挽救。”
她看了看外頭天色:
“還有一段時間。”
傅淵點點頭,對她這個理由相當滿意。
砂鍋打開,那股肉香味更加濃鬱,直往人心裡鑽。
像豆腐塊兒一樣整整齊齊的豬肉被切成塊兒,放在墊著竹箅子的老砂鍋裡咕嘟咕嘟煮著,顏色紅中透亮,醬汁飽滿黏稠,沒一絲腥味,盡是誘惑人食欲的香甜味道,看得人胃口大開。
傅念君下廚有一些自己的習慣。
她常會讓人準備些不同的東西,然後自己指揮下人做些醬料、醃菜,比方她做的黃豆醬,是連久經沙場的王大娘都沒有吃過的。
獨一無二。
所以傅淵根本不用懷疑,別人,哪怕是太后娘娘,也沒口福吃過這樣的菜。
傅念君細心地用竹筷子替他拾了一塊四方的肉塊出來,放置於乾淨的小碟子裡遞給他。
“還沒到火候,哥哥先嘗嘗看味道,甜不甜”
她問出口的話倒是甜滋滋的。
傅淵盡量端著一張冷臉,用三口覺得太少四口覺得太多的速度吃完了這塊肉。
厚重油膩,濃香鮮甜,壓著舌根兒的味道久久不散,當真是唇齒留香。
讓人無法拒絕。
他的目光在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又投到了那小鍋上。
傅念君越看越覺得好笑,心道既然他喜歡,等過了這趟,她再做一遍給父兄吃吧。
做一大鍋。
“還不錯。”
傅淵是這樣回答她的。
傅念君點點頭,笑道:“那就好。”
儀蘭出現在了大廚房門口,很是時候地破壞了這兩兄妹之間的氣氛。
“娘子,到時辰了”
她手裡還拿著一件厚厚的毛氅子。
到什麽時辰了
傅淵望了望外頭蒙蒙亮的天色。
這個時辰,大概才是傅家下人們起身的時辰。
“你要出門”他問。
傅念君點點頭,沒太在意兄長今天的囉囉嗦嗦,主動解釋道:
“出去一趟,太后娘娘早年住在羊腸巷子那邊,我去轉悠瞧瞧,興許能發現什麽”
她還真是滴水不漏。
“那這裡呢”
傅念君指指那鍋子。
“先這麽著吧,王大娘和芳竹會替我看好的。”
王大娘在旁連連點頭,雖然她昨天得了傅念君的保證,她不做菜,宮裡不會要她腦袋,但這是二娘子親手做的,若是出問題,那掉腦袋的豈不是二娘子
她怎麽敢馬虎,二娘子待他們下人們這樣好,這鍋肉現在可比自己的性命都重要。
“應該是沒事的。”
傅念君說著,這傅家的後宅,如今四平八穩,還沒哪個有膽子犯到她頭上來。
她看了一眼兄長。
只要他別沒忍住,將它們全吃光就好。
傅淵目送了傅念君離開,想著自己也正好回屋去整理昨天沒做完的公事,王大娘湊在他身邊低問:
“郎君今日早膳想用些什麽”
主子都到了這裡,
她拍下馬屁總歸是沒錯的。傅淵隻淡淡道:“與尋常一樣就可。”
他步出廚房,想到那寡淡的清粥小菜,竟隱隱有種除卻巫山不是雲的感覺生了出來。
傅念君匆匆忙忙趕回府裡時,已經天光大亮。
今日的傅家注定格外忙碌。
府裡的丫頭廚娘,灑掃小廝,全都輪著替傅念君著急。
沐浴更衣,梳妝打扮,都要費工夫,她們娘子難不成要以這個灰頭土臉的樣子進宮去
還有菜,最重要的菜呢
太后娘娘沒說隻讓你做一道菜,可廚房裡就一道菜啊。
貼身伺候的兩個丫頭算是再次進一步了解傅念君了。
她們這個娘子,還真有越碰到大事越拖拉的本事。
聽說第一回比試詩詞的時候,她就是拖拖拉拉在香燃盡的那一刻才完成的。
這次呢,也要拖到那時候麽
府裡人不知道她出府去幹什麽,隻曉得一大早的她就不見了人影,老管家都替她覺得擔心, 聽門房說其實天剛亮娘子就出門了,便一直守在門邊望穿秋水。
“也不用急。”
傅念君對身邊人說著,進門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大步往廚房邁去。
眾人只能對她這樣的態度歎氣。
她也不算是毫無收獲吧。
廚房裡王大娘等人以為傅念君出門一趟,總會帶回些不輸於那鍋子神仙肉的東西。
他們被逼著聞了好幾個時辰的肉香了,口水咽了幾斤下去,卻還是一時都不敢懈怠地盯著那鍋子。
但是傅念君找回來的東西確實簡單。
她在羊腸巷找到了一戶曾經賣豆漿的人家,聽說十幾二十年前豆漿生意做的還不錯,那家做豆漿的是個寡婦,領著獨生兒子過活,後來寡婦身體不行了,眼睛也不好,便停了生意,由兒子媳婦奉養。
傅念君讓他們都嘗了嘗那豆漿,說一下感受。
那寡婦雖然不賣豆漿了,但是這麽些年吃慣了,習慣早上起來喝一碗,為家人也做一些。
傅念君這樣特地花高價買下來,對方怎麽會不願意。
芳竹喝了一口,第一個皺眉露出一副苦瓜臉:
“娘子,有點酸啊”
帶點澀,帶點酸,芳竹喝了一口就吐了吐舌頭放下了碗。
這不是什麽好豆漿,尋常她喝的,都比這好上很多。
王大娘也喝了一口,她畢竟是通廚事的,對傅念君說道:“娘子,這都是市井那些喝不起細豆漿的人喝的,生豆的味道濃得很,也不加糖,別說芳竹姑娘喝不慣,外頭的人,喝得慣的也少”
王大娘低頭又喝了一口,嘀咕道:
“怎還有股子怪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