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曹評已經知道,李延慶就不多說了,他在潘府大門前登記了自己的名字,便快步走進了潘府,原本曹性還想陪同李延慶,卻被李延慶婉拒了,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宴會,有人陪同會讓他感覺很不自在,還不如讓他獨自一人更加自由隨意。
和曹府宴會一樣,潘家的大宴設在辰樓外的廣場上,擺了一百多桌,布局和曹府宴會完全一樣,李延慶也懶得去找自己的位子,經歷了幾次宴會,他已經知道,一旦開宴,大家並不會按照指定的位子坐,而是隨意選擇座位,夫妻更是會坐在一起,所以根本沒有必要尋找自己的位子。
今天參加宴會的賓客似乎比上次還要多一點,尤其年輕人更多,更加自由,上次年輕女子們都去了內宅,男女之間基本上沒有交流,這便不符合舉辦鵲會的宗旨,這次潘家吸取了教訓,關閉內宅,後花園對所有的賓客開放,盡量鼓勵男女年輕人們在一起聊天遊玩。
臘梅已經盛開,中庭花園內種了數十株臘梅,百步外便聞到了陣陣幽香,臘梅林旁邊的小道上到處是三三兩兩的年輕人,有男有女,他們聚在一起聊天賞梅,到處洋溢著歡聲笑語。
李延慶極為喜愛臘梅,他正要上前去賞梅,卻只見潘成玉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李禦史,我祖父有請!”
李延慶眉頭不由一皺,心中十分抵製,他最不想見的就是這些長輩,個個都戴著面具說話,和他們在一起太累。
但這裡是潘府,既然主人有請,李延慶縱然再不情願,也得去應酬一下,他隻得點點頭,跟隨潘成玉去了內堂。
內堂上坐了十幾人,潘旭坐在主座,他的旁邊坐著曹評,這兩人資歷最老,所以他們有資格坐在主人位和主賓位,兩邊各有一排椅子,潘家一邊是潘家的十幾名重要人物,包括潘旭的兩個兄弟潘景和潘淄,然後是潘旭兒子和侄子,對面一排是客人的位子,坐在第一位的是高深,其他都是各個家族的重要人物。
眾人坐得就像談判一樣,兩名舞姬在表演著妙曼舞姿,兩邊樂師彈奏出悠揚的絲竹聲,不過眾人也並不在意舞蹈,大家都在各自竊竊聊天。
這時,潘成玉跑上內堂,附耳對祖父說了兩句,潘旭連忙起身道:“快快有請!”
絲竹聲停止,兩名舞姬也知趣地退下,只見李延慶快步走進了內堂。
“呵呵!李禦史真是稀客啊!”潘旭大笑著迎了上來。
潘旭並不是因為李延慶的官職而表現熱情,而是內心對李延慶懷中一絲感激,如果不是李延慶硬頂著王黼的壓力判了那樁刺殺案,恐怕他的侄子已經死在大理寺監獄了。
潘家上下都對李延慶懷著一絲感激之情,尤其是潘嶽的父親潘景,上前施禮道:“歡迎李禦史來潘家做客!”
潘家的兩個重要人物都起身迎客,其他潘家子弟也紛紛起身,作為客人,大家也不好坐著不動,隻得陪站起身,一時間,整個內堂二十幾人都站了起來,迎客的氣勢頗為令人動容。
李延慶連忙回禮,“各位都是前輩,折殺李延慶了,請各位安坐,也請潘公安坐!”
潘旭也感覺氣勢壓力太大,便笑道:“大家坐下吧!我們讓李禦史不安了,李禦史請這邊坐。”
潘旭指著客座中的一個空位,請李延慶坐下,這原本是王道齊的位子,王道齊借口有事不能前來,位子便空著,正好讓李延慶坐下。
李延慶又向眾人施一禮,這才坐了下來,一名侍女進來給他上了茶。
潘旭這才笑道:“請李禦史來,
主要是感謝李禦史主持正義,替我們潘家子弟洗去了冤屈,老夫無以為報,隻好敬酒三杯,謝李禦史主持公道!”李延慶連忙擺手,“這是卑職份內之事,請潘公千萬不要客氣!”
“所以我也不客氣,隻敬三杯酒就表達謝意了!”說完,潘旭哈哈大笑,一揮手,“拿酒來!”
一名侍女連忙端著酒壺和酒杯上前,潘旭倒了三杯酒,皆一飲而盡,眾人一起鼓掌叫好。
李延慶無奈,隻得以茶代酒,感謝潘旭的禮節。
這時,曹評笑道:“李禦史這麽年輕,應該讓他和年輕人在一起,和我們這些無趣的老人坐在一起實在太鬱悶了,不如李禦史再回敬潘家一杯酒,然後就出去自在了。”
曹評這句話簡直說到了李延慶的心坎上,他連忙起身笑道:“我願意回敬潘家一杯酒,感謝潘公今天的盛情邀請!”
也多虧曹評的體諒,李延慶終於擺脫了潘家過於熱情的接待,終於從氣氛尷尬的內堂裡出來,又回到了中庭,他長長松了口氣,今天最不想面對的一件事終於結束了。
中庭花園那邊依舊熱鬧,臘梅樹林兩邊又多了賞梅的年輕人,李延慶被臘梅的幽香吸引,快步走了過去。
地上還有厚厚的積雪,在寒風中,數十株臘梅開得格外嬌豔,樹上綴滿了金黃色的花朵,花瓣儼如玉雕般的精致溫潤,散發著令人心醉的異香。
李延慶府中的後花園也有一株臘梅,但只是孤零零的在寒風中獨自綻放,沒有這樣幾十株同時綻放的盛景,更沒有這麽多人同時在花下賞梅。
“李禦史好像很喜歡臘梅!”李延慶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平靜的聲音。
李延慶回頭,只見三個打扮豔麗的年輕女子站在自己身後,其中一人正是潘倩雲,李延慶不由一陣頭痛,這個潘倩雲他同樣不想見到,不過潘倩雲看他的目光十分冷淡,這反而讓李延慶稍稍松了口氣。
“原來是潘姑娘!”李延慶微微行一禮,算是打了個招呼。
原以為潘倩雲會隨即離去,不料她卻對兩名同伴道:“你們先去吧!我和李禦史說兩句話。 ”
兩名同伴笑著離去了,潘倩雲這才陰沉著臉上前道:“你真卑鄙,竟然把王俊害得那麽慘!”
李延慶的臉色也冷了下來,冷冷道:“請潘姑娘說話注意分寸!”
“哼!我原以為你是個正派之人,沒想到你比世家子弟更卑鄙百倍,更狠毒千倍,如果王俊出了什麽事,我絕不會放過你。”
李延慶著實不想理睬這個像瘋子一樣的女人,破壞了他賞花的心情,他轉身便向另一邊小道快步走去,潘倩雲望著李延慶遠去的背影,咬牙切齒道:“卑鄙小人,你給王俊提鞋都不配!”
........
離開中庭花園,李延慶開始後悔不該來參加潘家的宴會,從潘家的長輩到晚輩,每一個人都讓他不舒服,要麽熱情過頭,要麽就帶著仇恨,這種宴會還有什麽意義?
李延慶已經想著要離去,但這樣離去又顯得無禮,勢必會得罪潘家,他大概已經了解到潘家的性格,從上到下都比較容易走極端,這種人家最好是敬而遠之,既不要得罪,也不要交往過密。
李延慶輕輕歎口氣,最好找個地方休息,等宴會開始時再露面。
幾名年輕男子從他身邊跑過,只聽他們滿臉興奮道:“已經開始了,我們快去!”
李延慶回頭,只見眾人都興致勃勃向辰樓走去,似乎辰樓內在舉行什麽有趣的活動,就在這時,李延慶忽然看見了高寵,他正和曹性有說有笑地走進了辰樓,李延慶稍微猶豫一下,也快步向辰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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