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說那些請了大仙的,請了山神附體的神婆神公們,都跟顧崢現在一般的表現。
因著對這種神人異事的敬畏,原本這些打算對著包圍圈內的城管隊伍再來上兩下的工人們,也就此停了手。
反倒是十分警惕惶恐的盯著顧崢接下來的動作。
只可惜,這周圍的環境再怎麽的慌亂,顧崢依然是穩穩當當的推著車,只不過在經過曾對其冷嘲熱諷的李主任的身側的時候,故意將車子大力的推動了一下,讓它在一堆人的驚聲尖叫之中,準備歪歪斜斜的朝著人群中側翻的時候,又十分適時的拉住了車身另一側的掛鉤,舉重若輕的又將車子給扶正了。
‘咣啷啷’
重新歸於平衡的重鋼平板拖車,衝起了漫天的塵土,而站在煙塵彌漫的塵土之中的顧崢,則是朝著李主任的方向,齜起了挑釁的白牙。
讓這位外強內慫的領導禁不住的就打了一個冷顫,額頭上瞬間就布滿了一層冷汗。雙腿一軟,竟是有當場蹲下的趨勢,要不是一旁的小助理及時的攙扶住了自家的領導,怕是現在就要出現一幕顧崢嚇尿無良商人的場景了。
見到自己的威懾已經足夠了,顧崢隻對著李主任輕蔑的一笑,將這無關緊要的人士拋在腦後,專心致志的推著他的車了。
現在的他早已經將這輛平板拖車橫著擋在了廣場的入口處,接下來他只要步步為營,一步一步的將車子橫推向那些鬧事的工人們,起到將兩撥人馬阻斷分開的作用就行。
而顧崢想的這個方法還真是有用,那些原本嘈雜的,驚楞的工人們隨著顧崢這一推,終於動了起來。
只不過,現在的場面,怎麽跟他想的有些不同呢?
茫然的側了側頭的顧崢,就聽到了人群中的……他的同事們的哀嚎。
“顧隊長!自己人啊!你可千萬別推了啊!”
“大哥!推錯了方向了,再推就掉下去了啊!”
“顧哥,你先看看車啊,這車是長,我們不賴你,但是好歹你將車屁股給正過來啊。”
應著這些哀嚎之音,顧崢彎腰從軲轆的縫隙之中這麽一瞧,就尷尬的樂了。
他這輛平板拖車因為掛了兩列的緣故,推起來自然無法保持住平推的趨勢。
在他埋頭猛推的過程之中,車屁股的那一掛已經形成了一個小型的包圍圈,將一小部分的工地工人以及九支隊的隊員們給圍在了一起,直朝著他們身後的那個大坑的位置,逼迫了過去。
看現在的這種狀況,怕是他要是再推幾下,那一窩人就像是下餃子一般的噗啦啦的全都下到坑內了。
這場面內唯一有一點讓顧崢想不明白的時,這大坑內雖然有不少的建築垃圾,但是看那深度並不算太深,而坑洞四側的坡度也不算陡峭。
為什麽這九支隊的隊員們被堵在這個垃圾坑的一側的時候,不選擇跳入坑洞內再從另外一側攀爬出來,然後逃跑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顧崢,就站起身來,打算扒著平板車爬上車掛,登高望遠,瞧瞧這坑洞內到底有什麽讓人望而卻步的玩意兒,能讓前方的那群人叫的這般的淒慘。
誰成想,他這麽一扒車的工夫,竟是忘記了收力,將原本已經十分貼近眾人的掛車……又朝著前方推動了幾尺。
待到他成功的爬到了車頂,朝著底下這麽一瞧的時候,那邊的一小堆需要他去拯救的人們,早已經伴隨著驚叫聲,撲通撲通的……滑落下土坑之中了。
然後,一陣生無可戀的哀鳴,就從這堆滿了建築垃圾的坑道底部響了起來。
“我的親哥啊,你就坑我吧!”
“今兒個啥也不幹了,咱們回去洗澡吧。”
“哎呀我不行了,要被熏死了!我去,前一陣是不是有過報道,糞坑中是不是淹死過人?”
什麽糞坑?
茫然的顧崢下意識的朝著坑道內這麽一探頭,就看到了在浮於表面的建築垃圾的下面,有一層鋪著薄木板,現在卻是接連二三掉落下來的人給砸出各種形狀的糞坑。
哦,原來這坑道的最內側是工人們居住的簡易房的後側,因為施工方便而臨時挖掘出來的廁所。
原本應該在工程施工完畢後,統一交由環衛局以及相關部門來統一處理的糞坑,現如今卻是十分完美的承接住了不少的外來人士。
讓那些躲避不及,以各種姿態進去其中的隊員們以及工人們,一臉的生無可戀。
顧崢默默的瞅了一下建築垃圾坑道內那高達一米半多的排泄物的濺射體,他就略帶心虛的將頭給縮了回去,輕手輕腳的爬下掛車,暗搓搓的將車輛又給往後拖了幾尺,試圖偽裝成這一切並不是他所做的一般。
而當這些人已經徹底的掉落下坑中的時候,九支隊的人就徹底的拋卻了所有的顧慮。
他們用悍不畏死英勇就義的表情以及動作,一步一步的朝著坑道的另外一側攀爬了出去。
隨著他們這接二連三的走出,那個曾經被隱藏的很好的糞坑中,就散發出了難以忍受的惡臭。
突然,這些有幸在其中一遊的人員們就十分慶幸,現在已經是頗有些寒冷的初冬季節。
這種溫度使他們身上的味道,缺少了高溫發酵的一環,讓他們在聞起來的時候,仿佛並沒有大夏天那般的難以忍受。
國人的抗壓能力以及阿Q精神,在世界排名之中那是頂級的。
這些九支隊的隊員們,只不過剛剛拖著滿褲腿子的泥濘從另外一側翻爬出來之後,就一臉笑意的朝著顧崢的方向走去。
在他們看來,他們只不過是為了表示一下同事之間的戰友之情與感激之情罷了。
但是在顧崢看來,這幾位的行為,明顯就是赤裸裸的打擊報復。
於是,氣氛原應該十分緊張的鬧事現場,就呈現出了一番你追我逃的搞笑的景象。
那個在外人的眼中本應該是無所畏懼的顧隊長,現在正被一群半糞人給鬧得狼狽不堪,落荒而逃。
隻留下一陣陣善意的大笑,以及同事被解救出來之後的如釋重負。
當顧崢以超高的速度跑上了付生的巡邏車之後,所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快,先把車子發動了再說。”
而就在付生這一愣神的當口,尾隨在其身後的十大隊的協管隊員,因為一個逃竄不及,就被第九支隊的隊友們給抱了一個滿懷。
這位純心打擊報復的同事,壓根也沒打算掩蓋其共患難的心思,他得意的哈哈大笑了三聲之後,就將那位已經沾染了同樣物體的哥們給放了開來,頗為愉悅的……又朝著另外一個仍在逃竄的協管隊員的方向衝了過去。
見到這如同修羅地獄一般的場景,駕駛室中的付生就打了一個冷顫,腳下麻利的踩上了油門,一腳就將這個平日間不算給力的巡邏車給開出了老遠。
也多虧他的反應足夠堅決,沒看他們的車才剛剛撤離現場,原本巡邏車的所在位置處,就撲空了一個九支隊的大隊長了嗎?
這位率先跌落,沾染的最為徹底的隊長,若是被他剛才那一撲成功的完成的話,就會在付生的巡邏車的玻璃上,覆蓋上兩個抽象的粑粑手印。
其驚悚程度堪比末日驚魂中突兀出現的喪屍。
只不過人家撕咬的是活人的生氣,這位拉扯的是戰友的臭氣罷了。
順利完成了大逃亡的顧崢心情仿佛很好,他還饒有興致的放下車窗,隨著漸行漸遠的車輛探出頭來,朝著那些還被留在現場的隊員們大聲的叮囑道:“就地解散,回家收拾乾淨!”
“咱們中午單位集合,我請九支隊的朋友們吃飯啊!”
“按理來說咱們第十大隊的人救了你們的性命,解了你們的麻煩,合該是你們請客才是。”
“不過誰讓我心善呢,咱們中午見啊!”
拋下這一番話,顧崢就與那些及時上車的協管隊員,十分沒義氣的開溜了。
等到他們返回到外勤大隊的辦公室的時候,才互相對視了一圈,發出了爆笑之音。
今天可真是樂呵了,以後局裡邊可是不會缺了話題了。
就這事兒, 能夠被他們拿出來反覆的說上三年。
而在西鐵營的方向,安全警報已經解除的九支隊的隊員們,鬧騰夠了,正準備在自家隊長的帶領下,返回到分局的澡堂子中好好的衝一衝呢,卻被一輛乳白色的采訪車給堵在了當場。
首都電視台,焦點播報的記者,在最不恰當的時機內,就將采訪的話筒給遞到了九支隊的隊長的面前。
“這位隊長?”孫記者努力的辨認了一下面前人肩膀上所掛著的肩章,帶著幾分強忍著的乾笑就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剛才我們的采訪車已經將此次事件的全過程都拍攝下來了。”
“對於此次事件您有什麽想說的嗎?”
“請問,剛才那位英勇的解救您與您的隊員於水火的隊長又是何人呢?”
“還有,這位隊長,您在如此敏感的事件中,前來這個麻煩不斷的達萬廣場中又是為了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