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蒙國的西征大軍都開始與花揦子模國正面交鋒的時候,他才灰頭土臉的,返回到了早應該抵達到的正確的集合地。
可是那個時候,第一路的大軍早已經開拔了許久,他的父王也不能為了等他這一隻小部隊,而耽誤整個西路軍的進程。
於是他的父王也只是讓自己的一隻親衛隊,在原地等待他的歸隊。
然後再帶領著他們這一支隊伍,再次出發與大部隊匯合。
這真是一步錯,就步步錯。
因為這一段的時間差。
與他年齡相近的那個兄弟,異母的大哥,在攻打花揦子模國的時候,立下了汗馬功勞。
一下子就顯出來他這個做人弟弟的白癡無能。
再加上父汗留下的親衛軍,在詢問到了他遲到的具體原因之後,就向他的父汗如實稟告了情況。
這一結果更是讓他的父王搖頭不已。
在弱肉強食的蒙國王汗家族之中,他直接就被打上了有缺憾的標簽。
而這種缺憾卻是致命的。
待到大蒙國的第二次遠征大軍開拔的時候,在出征的名單中,他果然只在後勤補給軍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統領的職位,看起來是那麽的可笑。
當他那些年幼的弟弟們都開始衝鋒在最前沿,搜刮著異域的財富,美女與牛羊的時候。
他連別人剩下的殘渣剩飯,都撈不到。
任勞任怨的在後邊跟隨了五年,等到他的父汗突然死亡的消息傳過來的時候,蒙國遠征大軍返回了父汗的封地的時候。
他們兄弟幾個就開始了歷時長久的爭遺產,爭封地的爭吵之中。
但是這些,又基本上與他無關了。
因為在返回的時候,壓後的補給部隊,又是最後才抵達到封地之上的。
要不是實在看不過眼的其他汗王,共同擬定了分封領地的旨意,估計他的那些好兄弟們,連後來的這一片最貧瘠的領土,都不會給他留下。
就這樣,被最敬愛的父汗死去的消息給打擊到的委托人,這才意識到了曾經有父汗庇護的日子,是多麼的好過。
想當初他第一次西征所暴露出自身的這個缺點之後,他那個號稱雪原高嶺之花的母妃,為什麽在哭了整整一夜之後,就開始學會了對父汗溫柔小意了起來。
而她又為什麽在一人獨處的時候,暗自神傷,最後終是年紀不大的時候就哀愁的死去。
都是因為她這個不爭氣的兒子,為他將來的生活和命運擔心。
那個時候他才了解到自己的這個缺點是多麼的致命。
這個缺點,讓他從一個很有希望的王汗繼承人的身份,直接就變成了軟弱的邊緣人的身份。
雖然因為這個他的性命是無慮,他那些正鬥得頭破血流的兄弟們從來也沒有把他當成競爭者,但是這對於本就是好戰的蒙國人來說,還不如一刀殺了他,來的痛快。
但是現在的恍然,已經全無作用了,他只能帶著寥寥無幾的依附在他底下的族人,走進了那剛剛被他的父汗軍隊所打下來的,新的領地。
遠在大蒙國最邊緣的與伏爾加河遙相呼應的,一片最陌生不過的草原。
在這裡,他的族人們不但要抵抗那些,被第二次西征給差點整體滅國的斡羅斯殘部的偷襲,還要抵抗住遊離在這草原之外的,中亞小部落的侵襲。
其生存環境之惡劣,簡直難以想象。
但是與委托人終其一生都在艱苦的領地上掙扎的情況不同。
他的那些兄弟們,則是有著肥美的牛羊,金燦燦的珠寶。
心情好的時候,就會到蒙國的王都中朝廷內,
享受一把高官厚祿以及欺壓漢人們的幸福生活。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委托人不甘極了,他到死都想著,自己要是不是個路癡就好了。
那一次的迷路,竟是影響了一個人的一生。
聽起來讓人覺得荒誕不經,啼笑皆非,可是細想一下,卻是那麽的合情合理,可悲可歎。
但是他還必須去借助外力的幫助,才能完成他此生的最大的希望。
而這個外力之人,卻不能隻單單的會認路就行,他還必須有著極為強悍的馬上的功夫,以及超高的軍事素養。
才能在大蒙國的建國初期,軍事將領人才輩出的年代中,殺出一條血路,拚出自己的榮光。
因為委托人的父親,有一個響徹在整個蒙國歷史之中的名號。
他就是上帝之鞭的執鞭人,窩闊太。
天可汗親封的王汗,最著名的蒙國將領。
而他作為一個猛虎之父的兒子,卻是一隻被團團轉的毛團都能給搞暈了方向的貓,這也成為了他一輩子難以背負的恥辱。
這就是他所有的不甘。
很好,顧錚睜開了眼睛。
弄清楚了委托人的願望的始末後,他卻是一抱頭,將胳膊往脖子底下一枕,倒在了厚厚的草叢之上。
這個委托人名字叫做海顧都錚,一股子異域風情,但是現在他把自己扔到了這個爛攤子的節點之中,還真的是讓顧錚感覺到了難辦極了。
因為現在的海顧都錚選擇讓顧錚出現的的時間點,正是第一次的西征途中。
就是那一次,他單獨率領著部隊,迷失在了分兵前行的過程中。
本應該他和其他的兩路騎兵,包抄至花揦子模國的重要城市訛塔刺(今哈薩克斯坦奇姆肯特西北部),然後再和他父王窩闊太所率領的主力部隊匯合,一舉攻下這個孤立無援的城市。
隨後再與天可汗往花揦子模都城進發的軍隊匯合,達成兵成一股,最終大決戰的行軍趨勢。
可是偏偏,地圖上的行軍路線,就在原主的腦袋之中,開拔前的作戰會議裡所指出來的方向,也被他模擬的清清楚楚。
但是一到了他這不熟悉的地界之後,他就開始蒙圈完蛋,沒跑兩步路,就偏離了緣由的行軍路線,不知道把自己給跑到哪裡去了。
等到他帶著軍隊跑了一天一夜,還沒有抵達到額塔刺這個城市的時候,他才在這繞無人煙的草原山脈中,慌了神了。
現如今他身邊之所以沒有軍隊,安靜的嚇人。
那是因為他剛把手底下的人手派了出去,分成上下左右四個方向,依次探查路程。
而他自己則是煩躁之下連招呼也沒打一聲,就獨自策馬跑到了一這片陌生的草地之上。
對於一個路癡來說,這簡直就是雪上加霜,因為那些查探路程無果的部下返回的時候,才知道他們的頭領,竟是一言不發的跑了。
而等他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將他找回來的時候,他們也錯失了三路挺進的最好時機。
要不是大蒙國的戰力強悍,在與西遼以及松朝的戰鬥中積攢了極其豐富的攻城戰術,那兩路軍隊能不能攻克同樣是城牆厚重,依靠堅固防守打法的訛塔刺城,還真不好說。
現在委托人把他顧錚弄過來,這一想法倒是很好。
可是他偏偏的忘記了,路癡的記憶中是沒有具體的路況概念的。
顧錚已經前後的翻了三遍,原主他最近的記憶,壓根就找不出來他現在所在的位置,到底是在哪裡。
因為一個路癡,tm的就壓根沒有標記地圖的能力啊。
現如今,顧錚只能求助於外掛的能力了,幸而上個世界的能量補充,將他右下角的雷達地圖給補充了百分之六十的圓滿度。
現如今被笑忘書十分自覺的開啟的地圖上,隨著顧錚將地圖逐漸的縮小,所顯示出來的范圍公裡數就越來越大,他在二裡地的東面,就發現了接到他命令開始逐一返回的,他所帶領的騎兵部隊的蹤跡。
看到這裡,顧錚也不打算先想太多了,必須讓自己的騎兵部族們看到自己的將領, 這樣才不會讓他們產生一種頭領不靠譜以及被拋棄的感覺。
下定了主意的顧錚,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一個翻身上馬,朝著東北的方向就疾馳而去。
而在這短短的馬背的路程中,他才開始好好的觀察起,他現在的這具身體的裝備配置。
這算是他歷次做任務時,委托人身份最為高的一次了。
就衝著這人一身明晃晃的全鎧,也昭示了他身價不菲的地位。
更別說他腰間的彎刀,是蒙國上好的精鐵打造,配上鑲嵌了紅玉石的刀鞘,更是將他貴族頭領的身份展露的無疑。
還有在他的馬鞍兩側,配備的三幅足有二石之力的強弓,更是體現了他這一隊騎兵的裝備精良,武力的強悍。
就是這麽一隊精兵強將,愣是被他這個路癡給帶累的,在戰場上白轉了一圈,屁事沒乾。
也難怪自從第一次西征結束之後,這些悍勇之士就紛紛的轉投到他的其他兄弟的麾下了。
這賴誰?
蒙國人的出征,就是為了廣漠的草場以及數不盡的財富而去的。
好兒郎們上馬殺敵,為的就是
享受最肆意的人生,
感受烈馬奔騰的瀟灑,
搶奪無數財富的成就,
劫掠各族美女的心動。
但是這些,在路癡顧的帶領下,毛都沒有摸到。
這些蒙國最精銳的勇士,在返回家鄉的時候,不但要去面對父老鄉親的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更要承受族中在別的隊伍中的,勇士們的嘲笑與奚落。
所以,不背叛海顧都錚這樣的頭領,還能背叛誰?
沒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