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拉’
踩入草叢中的顧崢,徹底的失去了身影,但是嘴角的弧度卻是越來越大,笑容也撐滿了整個臉面。
“哈哈哈!”
一眾飛鳥,‘撲棱棱’的受驚而去,等待在羊腸小路上的顧二叔卻是驚詫的從一叢灌木後露出了腦袋。
“錚娃子,笑啥呢?這麽開心。”
“叔!見著家人了,忍不住的就想笑,叔,咱家的奶奶嬸娘的,都還好吧?”
聽到這裡,顧崢和顧二叔的腳步也沒停,他們扒拉著樹杈,開始往顧崢引領的方向走去,這期間顧二叔也說出了他家中的現況。
“錚子啊,叔啥也不說了,叔要謝謝你。”
“若不是你這一次把叔給帶回來了,你老叔家中的家人,可能過不太久,就要散了。”
顧崢沒有接話,這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顧二叔這般的年齡,不若自家的父母,還有一個能夠頂梁的大兒子。
他們家的伢子,剛剛十歲冒頭,地裡的農活,怕不是都荒了。
作為一個傾聽者,顧崢果然是夠格的,顧二叔的話語戛然而止,不願意再提及家中的不易。
這個年頭,哪一家又是好過的呢?
想要過得好,憑的不是旁人的憐憫,而是他自己要能立的起來啊。
就這樣,兩個已經培養了短暫默契的二人組,分享著顧崢懷中的大餅,讚美著家鄉水土的養人,攀山越嶺間,就來到了顧老爹與顧崢幼時的秘密基地。
密林深處,尤有水聲,
石崖之後,別有洞天。
滿是林子的緩坡之內,有一處肉眼盲區一般的拐彎,貼邊拐過去的時候,卻是發現這裡是人心目之中的桃花源。
綠草清幽,白壁巍峨,無數不知名的小花,在此處靜靜的開放,落下,然後再默默的回歸大地。
兩個猛然闖入的人,驚起了草叢中偶然間誤入此處覓食的兔子,驚慌失措之下,竟是呈圓圈狀的在草坪深處惶然的逃竄了起來。
‘噗啦啦’的……茫然又無助。
待顧崢賞完這瑰麗的美色,巡著記憶繼續前探的時候,他小時候曾有過一點印象的林中小屋,就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但是看那屋子的模樣狀態,顧崢的心中就是咯噔一聲。
快走兩步的他,停在了這木屋的牆體根下,一把就抓住了構成木屋四面圍牆的原木板,‘啪啦’往外一揪,就如同是他曾經練習過鷹爪功一般的,將這木質的牆皮給薅下來了一大塊。
這屋子已經腐朽的不能住人了。
顧崢的眉頭不由的皺起,卻是在顧二叔的召喚下,開始往木屋的最深處的方向走了過去。
“顧崢,快來看,原來水源在這裡。”
順著聲音,再往前不遠的路途,腳下的景色沒有多大的改變,但是耳中那轟隆隆的水聲,卻是越來越大。
待到顧崢看到了水邊的二叔的時候,終於是明白了這木屋為什麽會腐朽的這麽厲害的原因了。
此處有瀑布。
順著一側的白色崖壁直衝而下,因為水流的衝擊,底下的青石被長年累月的衝刷出了一個規模不小的深潭,而深潭之中的水流溢出來之後,再順著兩側的河道,直奔山下而去。
因為河道之中,多為石塊,落腳處能找出不少,也不用擔心暴雨所造成的溪水漫步,淹了周圍的土地。
看到了這一景觀之後,顧崢可算是將這罪魁禍首給找了出來了。
北方的山林相對於南方的密林要乾燥許多。
在這並不算多雨的環境中,只不過幾十年的房屋就無法住人了,多數還是因為這瀑布所激蕩出來的水汽,
長年累月的浸透蔓延所致。但與其真正的價值相比,對於木屋的損害卻是不值一提了。
清澈的溪水,是人類居住的最首要的因素。
依山傍水,可能就是這山林定居的最基礎的標準了吧。
這個地方,可用。
下定了決心的顧崢,將背後的籮筐放下,與顧二叔就著今天的任務,進行了分配。
“二叔,建房是首要,還有地形的查探。”
“據我所知,咱們這半山之中,多少年了都沒有狼群的出現,到時候,咱們一邊乾活,一邊將這附近探個究竟。”
“免得後來上來的人多了,小孩子不知道個輕重的,再誤闖了什麽猛獸的地盤。”
“總要做到心中有數。”
聽到這裡的顧二叔也是十分的讚同,他指著原本幾座木屋的方向說道:“那我就清理這原本的木屋地基。”
“我想著這規劃的地方還是不錯的,咱們晚上也需要一個臨時的落腳的地方,將那些高危的木頭先卸下來,一邊在原有的基礎上全部撤換成新的,一邊再將老舊的清理出去。”
“這樣咱們也不至於再風餐露宿在外邊不是?”
顧崢覺得這個主意不錯,當機立斷的點頭道:“就依照叔的,那我就先去伐木吧。”
要得。
分工合作之後的顧崢,跑的是飛快,後腰上的斧子,總算是貢獻出了最主要的力量。
這隋朝時期的斧子,與現代的斧子的感官實在是太不相同。
顧崢手中用來劈柴的斧子,也因為鐵匠鋪統一的製式的緣故,看起來特別像是評書演義當中所描繪的開山斧的模樣。
這斧頭開刃的一端,如同一個半月的弧形,而斧子的後身,更是造成了一個葫蘆一般的內凹的形狀。
再加上這時候的工藝,不可能將斧子的身子做到輕薄省料,足足比顧崢曾經拿到手中的消防斧,要厚重上一層的重量。
那端的是威風凜凜,讓早已經波瀾不驚的顧崢,也不由的玩心大起了起來,將長柄的斧頭高高的舉起,擺出了一個像模像樣的架勢,對著半空中的空氣,就大吼了一聲:“呔!顧逵爺爺在此,納命來吧!”
‘乓!’
整個斧子就橫砍在了他對面的足有碗口粗的粗樹乾上。
‘噗啦啦’
木頭的碎屑跟著就迸濺了出來,這斧子竟是比想象中的好用許多。
要是稍微薄一點的斧頭的刃部,不用砍幾棵樹木,這斧刃兒就得卷起來。
看來,這人民群眾的智慧才是無窮的,對於家中不富裕的農民來說,這般厚墩的斧子,才經得起長期的使用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顧崢的錯覺,這個世界之中的委托人的身體,端的是力大無窮。
這對面的樹木,只不過是四五次的劈砍,就吱呀呀的歪斜起來,一側的木質纖維終於是扛不住整棵樹的重量,無助的倒在了一邊。
見到於此,顧崢全身就興奮了起來,他覺得一股燥熱就在身上湧起,讓他忍不住的就褪下了自己的麻製外衣,露出精乾的上身,‘呸呸’兩口,朝著手中各吐出了一口唾沫,掄圓了之後,就大幹了起來。
‘梆梆梆……’
敦實的伐木聲,在這個空蕩蕩的山林中回蕩去很遠,稍顯寂寞,卻是節奏很強,讓聽到的人心中也是乾勁滿滿。
這樣的回聲,讓清理舊房子的顧二叔是會心一笑,同樣也為那灰頭土臉的出現在山林中的顧大寶顧小貝,指明了自家大哥所在的方向。
七八歲的小妹眼圈中滾著晶瑩的淚花,抹了抹因為剛才爬山而被草葉子拉出紅道道的臉腮,興奮的拉住了前方小哥哥的後襟,指著那空空空作響的方向叫到:“小哥,你說那是不是大哥弄出來的聲音?”
而在前面負責帶路探山的小顧寶,因為一邊要照顧到身後的妹妹, 一邊還要負責在前面開路,這樣子看上去就要比自家的小妹狼狽上許多。
但是作為一個皮實的山邊上的娃子,他略帶興奮的聽了聽聲音傳過來的方向,滿不在乎的蹭了一袖子因為忙著趕路快要流出來的鼻涕,說到:“應該是,這山已經挺深的了,平日中鄉親們是不會過來的。”
“怕就是大哥在裡邊忙活。”
“小妹,拉緊了,咱們趕過去看看。”
“嗯!”
小腦袋奮力的點點頭,仿佛臉上的傷口也沒有剛才那麽疼了。
顧貝一腳深一腳淺的就依照著自家小哥哥的腳步,一步都不敢停下的,埋頭向著山披上爬去。
樹林之中的間隔越來越小,敞然間,一邊砍到了一圈樹,沒有了視線遮擋的空地,就出現在了兩個小娃子的眼前。
居中的一個高大的男人,背對著他們兩個,身旁一圈的樹木,呈現著三百六十五度的圈圈,七扭八歪的躺在了地上。
不用看此人的正臉,就算是近大半年的時間未曾相見,但是顧家的寶貝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其中之人的身份。
“大哥!”
“大哥哥!”
兩聲歡快的叫聲就在顧崢的身後響起,就連顧寶也顧不上偽裝成一個小大人了,拉著顧貝就忙不迭的朝著顧崢的方向衝去。
聽到了聲音的顧崢,轉頭望去,兩個不大的人,正奮力的繞過倒下的樹木,朝著他這邊挪了過來。
“顧寶,顧貝!哎呦,你們兩個怎麽找來了?”
還沒等顧崢的話音落下呢,兩個小團子,就一左一右的撲到了顧崢的懷中。
“哥!”
“大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