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士兵的嗓門不小,而登高望遠的顧崢,早早的就發現了這一行人的蹤跡。
他在對面人的話音落下了之後,就在眾目睽睽之下,一下子躍到了一個半米多高的大青石之上,隨後就拿出來一個形狀十分奇怪的竹筒子,對著嘴的喊了起來。
“貧道乃天一觀觀主,顧崢是也。”
“嵇康乃是我的好友,營救他,劫法場,都是貧道所為。”
“我只希望司馬大將軍能夠冷靜的處事,心緒平靜之後,仔細的思考一番。”
“想一想我好友的死亡,能為您的事業帶來何種的後果。”
“嵇康此人,不過只有一個名聲,而世人對於這名聲卻是無比的追捧。”
“司馬將軍莫要為了一時之氣,就將一個本就對你沒有任何威脅的人置之死地。”
“因為將軍現在所處的位置,一言一行,都要做到有目的,有利益,方為正理。”
“像是殺掉嵇康這般的事兒,明顯就是一筆本的買賣。”
“而人死不能複生,昨日間,若是貧道不營救我的朋友,待到將軍清醒之時,不知道會為自己今日的衝動有多後悔呢。”
顧崢的嗓門不大,奇怪的是他的聲音卻通過那個竹筒子,飄飄渺渺的傳出去了很遠,讓柵欄排拒後邊的司馬昭一行都聽的十分的分明。
見到於此的司馬昭,不由的再一次的挑了一下眉毛。
果然如此,此道長並非傳統的道家人,看到他隨意的拿出各種奇異的工具,就可以知道,此道長在工學,機關學中的造詣也十分的深厚。
若是真的將他歸於哪一個流派的話,應該是大一統的雜學家更為合適吧?
對於這種務實的流派,司馬昭並不反感。
對於現在主流人物推崇的老莊清談,鄙夷求實的做法,他是嗤之以鼻的。
若沒有兵家子,何來的保家衛國?
若沒有醫家子,何來的求醫問藥?
這些誇誇其談的世家們,早晚有一天會匍匐在他們司馬家的腳下,低下那高昂的頭顱,也讓他們體味一番,他們曾最看不上眼的俗不可耐的權勢碾壓的滋味。
想到於此,司馬昭,反倒是激起了心氣,他將鍾會的肩膀一拍,示意對方將最前端的位置給他讓了出來,親自的開口朝著對面的顧崢又吼了起來。
“顧道長,嵇康的事情咱們先放到一邊,今日我等上山,並不是為了昨日的事情來興師問罪的。”
“我是聽聞了道長的大名,特來尋訪道長的,若是道長有閑暇,將軍我希望道長能夠下得山來,輔助本將軍,共襄大業啊!”
聽到了司馬昭的喊聲,顧崢的嘴角也是一挑,來了,名聲來了。
這就是他費勁巴力的將人給救出來之後所要的效果啊。
可是這司馬昭並不是他心目之中的明主,他們司馬家只不過是歷史進程中,大勢所趨的一個竊位的家族罷了。
這歷史長河中,弱晉的說法可不是憑空而來,但見他們接手江山後,華夏民族所經歷的隨後的幾百年風雨,就能知道,司馬家在這其中可沒起到任何好的作用。
所以,顧崢是不可能下山襄助這司馬昭的。
而現在的情況他,他也要有的準備。
所以,在司馬昭的吼聲落下了之後,顧崢再一次的將他的擴音器給舉了起來。
“不好意思啊,貧道乃是閑雲野鶴,一心松散慣了。”
“我看過這司馬家的氣運,根本不需要我等人的襄助,也能心想事成的。”
“將軍可知道?貪心不足蛇吞象的故事?若是求得太多,心思過重,反倒會適得其反啊!”
“你!”
這是咒我們將軍!
因為司馬昭的重視已經警鈴大作的鍾會,立刻就將顧崢的話語給打斷了。
這對面的道士字裡行間之中都是替嵇康說話,若是真被自家的將軍給收攏到麾下,那麽與其作對,站在嵇康一方的人物就會又多了一個。
到時候待大將軍醒過神來,對於自己的攛掇感到惱羞成怒了,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嗎?
必須要讓這個野道士與司馬昭之間的矛盾不可調和,而嵇康也要永遠的被排除在朝局之外,自己的地位才能穩固住啊。
所以,打斷了顧錚的喊話的鍾會就罵將了起來:“混蛋,司馬大將軍親身前來招攬,乃是看得起你。”
“你不但不給面子,顧左右而言他,連這橫在中間的障礙都不曾挪開。”
“可見是個心中藏奸之人,原本就打算負隅頑抗,仇視朝廷。”
“你違抗朝廷法度為先,縱火燒毀司馬府邸為後,現在還敢口帶嘲諷,語帶教訓。”
“你是何等的身份,竟敢用上位者的口氣規勸。真是好大的狗膽!那鄉野愚民尊稱你為顧神仙,你還真把自己給當成了真神了嗎?”
呵呵。
極盡嘲諷,讓身旁的司馬昭也深以為然。
這兩個人本就不是隱忍的人物,這魏國的上下乃是他司馬昭大權在握,說一不二的時候。
何曾受過如此的待遇?
所以,在鍾會喊出這些話語之後,司馬昭只是沉默不語,他打算看看對面顧崢作何反應了。
若是識相,將障礙物挪開,那麽好言好語的歸順,自然給他一條活路。
若是負隅頑抗,那自己身後這麽多的親兵,也不是吃素的。
可惜,這顧崢在哈哈大笑了之後,選擇了與其對抗的道路。
“哈哈哈,我早就知道你們是何等的人物啦,貧道就這麽說了吧,我已經將嵇康好友轉移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
“司馬將軍你以後若想清楚了,也只會感謝與我。”
“至於貧道本人?若是你們能夠將貧道就地擒下,那麽我二話不說,是殺是剮悉聽尊便了!”
“好!”顧崢的話音還未落下,對面的司馬昭就是一拍配劍,高聲的叫了一下。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到時候莫要怪到旁處!”
“自然!貧道就在這山頂之上吹吹暖風,看司馬將軍的表演了!”
顧崢也不慫,他仰天大笑了三聲,一揮袖袍就朝著這山頂之上最高處的懸崖邊兒走了過去。
至於他身後響起的叮叮當當的士兵們的拔刀的聲音,已經被他給當成了耳旁風……忽視了。
這司馬昭對自己感興趣,不怕他會放冷箭弄死自己。
此時不裝逼,更待何時啊。
一派高人風范的顧崢,站在那凜凜微風之中,用腳尖點在巨石之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一個又一個的士兵輪番向前衝擊,劈砍起他扎的頗為牢固的路障。
‘嘩啦!’
待到那鋒利的刺蝟徹底的散架了之後,站在隊伍當中的司馬昭就是一喜,而懷著不可告人的目的的鍾會,則是身先士卒率領著身邊的二三親衛,朝著顧崢的方向衝了過來。
至於鄧艾?
他在隊伍的最後方,不但不前進,反倒是還隱隱的往後縮了一縮,唯恐自己跑的太快了,讓司馬昭想起他的存在。
“哈哈,妖道,前來伏法。你只不過是裝神弄鬼,欺世盜名之輩!”
可這鍾會哇哇叫著,剛跑到那大石底下,卻看到了石頭塊上的顧崢,朝著他詭異的一笑,下一刻,就將自己的雙臂給招展了開來。
他那青月色的道袍,迎風揮舞,與山間的白霧雲朵交相輝映,像是籠罩上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仙氣。
“既然有惡客來訪,未免汙濁了這一方淨土,貧道這就先行一步了!”
說完這句話,顧崢就十分灑脫的面朝追趕人的方向,一個直挺後仰,仿佛是不打算活了一般的,朝著他身後的萬丈懸崖直墜而下。
“道長!不可!”
驚疑之下,司馬昭直接喊出了阻止的話語。
但是,他們並不曾見到那墜崖身亡人間的慘劇,反倒有一個算一個的,被顧崢接下來所表現出來的反人類的場景,給驚嚇成了癡呆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