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不用十天,第二天南京城就逐漸恢復了平靜。
老百姓不是bao民。
最初的怒火得到發泄之後,原本以老實溫順著稱的他們,在第二天睡醒後基本上就回到了正常狀態,然後紛紛自發出來清理各自門前的殘跡,死屍抬走扔長江,鮮血灑土掩埋,燒毀的建築乾脆推倒。甚至那些聖教徒還主動站出來帶著倒戈的綠營維持秩序,因為與神仙的特殊關系,他們此時說話還是很管用的,最終到這一天下午時候,整個南京城就已經大致清理乾淨,至少大街上的死屍和鮮血都已經看不到了,甚至一些商鋪都重新開門營業。
不過接下來需要解決的更多……
“你識字嗎?”
楊豐問南京教徒之首。
就是這個人主動站出來指揮綠營維持秩序的。
“回仙尊,弟子是個老童生,迫於生計才不得不做了小販,但字識得文章也寫得,只是製藝上差了些。”
這個叫楊安的中年人赧顏說道。
“那就由你來代理這應天府尹,本仙又不考你八股文,管你什麽製藝不製藝,你先把南京城內按照街道分區,主要街道之間的方格為區,以巷來分裡,巷與巷之間的方格就是裡,裡設裡長區設區長,裡長由各戶戶主推選,區長由各裡推選人民代表推選,然後區裡兩級百姓自治,你這個應天府尹先把警察局組建起來,那些倒戈的綠營直接改成警察就行,而在區設警察所,由他們來維護城內的治安,自今日起一切依照聖教律,違反法律者按律懲處!”
楊豐把一份聖教律遞給他。
這是他這兩天寫出來的,實際上就是他在明末時空的大明律。
他有系統完善的法律可用。
都已經穿了兩個時空,要是連一份完善的法律都沒有,那也未免太丟人了,這份律法可是明末時空二十年不斷完善出來的,直接拿過來就能適用的。
“仙尊,那財稅呢?”
楊安小心翼翼地說。
很顯然這個考了十年八股文也沒考中秀才,不得不走街串巷賣小商品維持生計的貨郎頭腦足夠清醒,他做應天府尹當然值得歡呼,可問題是這時候應天什麽都沒有啊,錢財糧食全都被搶光了,他要當府尹得發工資,什麽都沒有他拿什麽發?
先得把稅收體系建立起來,有錢才能組建官衙。
沒錢什麽都別扯,貨郎府尹很清楚這一點。
“先征商稅,這是稅制!”
楊豐緊接著拋給他了一本稅法。
“弟子尊旨!”
楊安看著手中兩大本,多少有些震撼地說道。
很顯然他也沒想到仙尊準備得如此充足。
實際上目前情況下,南京城裡也就能征商稅了,畢竟出了南京就依然還是清軍控制區,新的應天府能控制的只有南京城門以內,就連清軍在瓜洲的水師,今天都已經出現在城外的長江上,而鎮江的少量清軍,也同樣出現在南京外圍,估計很快各路清軍就會雲集這座城市周圍,雖然短時間內他們不可能進攻,但卻可以切斷城內的物資供應,現在唯一的好處,就是城內有足夠的糧食……
呃,這個問題也很嚴重。
“官府還有存糧嗎?”
楊豐問道。
“沒有了!”
楊安老老實實地承認。
這時候南京城區常住人口大約在七八十萬,絕大多數都是貧民,再加上城外臨近的鄉村,前天超過百萬貧民……
當然,也不全是貧民。
這些人洗劫城內官署和旗人及富豪的主要目標,很大程度上就是為了搶糧食,任何時候糧食都是最重要的東西,尤其是城內囤積的絕大多數都是大米,這個就更是貧民所渴望,他們絕大多數都是城內手工業者,過的都是無隔夜糧,如那些織戶都是一日不織就沒錢買米的日子,如今要搶當然先往家裡扛幾包大米,最終結果就是所有官府存糧全部被瓜分乾淨。
只有駐防城內因為是仙尊所在沒人敢進來搶,但駐防城的旗人家都被隕星砸得一片狼藉,那些糧食保存下來的也不是很多。
“糧商呢?”
楊豐問道。
“糧商的倒是沒被搶,百姓們還是有分寸的。”
楊安說道。
實際上是因為一天時間根本搶不來那麽多地方,光官府就足夠了,各處官倉上百萬石存糧,哪還需要老百姓去搶糧商的,要是再多亂一天說不定連糧店也都被搶了。
“你叫什麽?”
楊豐對他身後一名綠營軍官說道。
這是帶領綠營倒戈的一名把總。
“回仙尊,弟子徐勇!”
那把總說道。
“你帶一個營兄弟,阿奴你跟著他們一起,就說是本仙的命令,自今日起城內糧食官賣,接管所有糧店,以大前天糧價售糧,售出的糧款依然給原店主,售完其存糧後糧店關閉,先過了這幾天以後再說,同時嚴守各處城門,糧食許進不許出,有攜糧出城者一概沒官。”
楊豐說道。
這樣就基本上可以了。
實際上他並不擔心什麽南京圍城之類的,有他在怎麽可能會發生這種事情,被圍城那是攻擊力不夠,不得不以城牆抵抗,但他的攻擊力這世界上誰能擋住?而只要不出現南京圍城這裡的物資就不會匱乏,哪怕清軍守住外圍,也總會有人跑來賺錢,此時的南京百姓別的沒有,銀子卻是絕對有的,當然,關鍵還是得組建軍隊向外擴張,只有打下足夠的控制區才能真正解決這些問題。
接下來得招兵買馬了。
但首先還是得傳教。
不先進行一下洗nao的軍隊他是不屑於使用的,比如綠營就只能拿來充當警察,這些老兵痞們收到軍隊裡只會壞事,他要的是最淳樸老實聽話的,叫他們三十米排隊槍斃他們都不會逃跑的,所以必須得重新招募訓練。
至於這期間的南京防務……
有他在誰敢來進攻?
“仙尊,朝天宮的王道長求見!”
正說話間,一名小丫鬟進來稟報。
楊豐此時仍然居住在駐防城,他的住處實際上是個副都統的家,這棟宅子奇跡般沒遭到破壞,當然那副都統在將軍府一起砸沒了,楊豐入住時候那副都統的家人都逃亡,只剩下幾個在本地買的丫鬟婆子,正好留下來伺候仙尊。
“朝天宮?”
楊豐意外地說。
“仙尊,朝天宮是城內道觀,王道長是觀主。”
楊安忙說道。
“既是道士,那就讓他進來吧?”
楊豐說道。
緊接著一個老道士就被帶進來,至於剩下的當然就是楊豐如何征服……
呃,如何征服他了。
而就在此時安徽巡撫穆和藺,代理江南提督壽春鎮總兵王柄,狼山鎮總兵袁國璜,蘇松鎮總兵魏轍,也已經分別率領所部啟程,氣勢洶洶地殺向南京,除了還有一個徐州鎮總兵這時候剛剛得到消息,江西巡撫何裕城那裡太遠還不一定得到消息,其他整個兩江所屬的所有綠營全部踏上征程。這時候安徽江蘇兩省就一個提督五個總兵,其中壽春鎮總督直轄,總督沒了安徽巡撫管,江南提督管江南節製南通的狼山鎮,崇明的蘇松鎮總兵,原本歷史上的淮揚,福山,皖南等鎮這時候都沒有,剩下兩江所屬也就還有徐州鎮和江西的南昌,南贛,衢州三鎮,但後者想過來得耗時多一些。
滿清的軍製其實相當複雜。
總督,巡撫,提督實際上都是相互製約的,而且還摻著八旗,全都是層層設防,防自己人比防敵更甚,這套體制本身效率很差,原本不至於反應這麽快,不過江寧失陷還是太刺激了。
誰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鎮江城守營和揚州城守營的綠營甚至沒得到命令,就主動開到了南京外圍,緊接著安徽巡撫穆和藺率領撫標一個營從安慶乘船順流而下到達,接著泰州營到達,狼山鎮總兵袁國璜率領部下騎兵自江陰狂奔兩百多裡,一天半時間趕到南京,並且迅速在棲霞山設營等待後援。而穆和藺同樣在牛首山設立大營,東西兩麵包圍南京,隨後王柄率領太湖協的騎兵趕到東大營,壽春鎮南下的清軍也在浦口渡江加入穆和藺的西大營,從楊豐佔領南京起不到半個月時間,依靠著便捷水運網絡,至少三萬清軍的兩座大營就這樣迅速建立起來。
這效率的確令人驚歎。
而此時北京的乾隆也已經得到了這個噩耗。
可憐乾隆威風一輩子,都快八十了楊豐還這麽折騰他,不到兩年時間燒了他的皇宮,殺了他兒子,抓走了他女兒,現在居然連他的江山都惦記上了,十全老人都快氣吐血了,也不知道就他現在的身體,還能不能架住楊豐的折騰。
當然,乾隆不會怕他的。
緊接著乾隆就下旨以剛剛給他平定台灣的福康安為新任兩江總督,兼領江寧將軍,並加欽差大臣,誅妖大將軍,統帥兩江所有八旗和綠營,務必誅殺那妖人於江寧。另外調杭州將軍所部的八旗,浙江提督所部綠營增援,同時調湖廣的綠營也沿長江而下增援兩江,總之他要以雷霆萬鈞之勢把這個妖孽弄死在江寧。
然而他卻不知道,楊豐只是一個點火的。
一場席卷大清的烈火剛剛被他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