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台。
“魏公,我倒一時疏忽忘了這常山已經是魏公封國。”
楊豐笑著對曹操說。
說話間他還擦了擦手上泥土,而此刻在他身後大片新開墾出來的荒地上,常山太守正戰戰兢兢地帶著一群官吏給皇帝陛下種田,一道很明顯是神皇親自動手開出的水渠從滹沱河引水而來,又被一台小型燃煤汽輪機帶動發電機再帶動水泵抽到一座水塔,然後通過水壓輸入這片農田的管道,再變成噴霧灌溉周圍新種的作物。
這是楊豐的農業試驗基地。
除了種到台灣的熱帶水果和日南的橡膠樹,其他作物全都在這裡,棉花區,糧食區,蔬菜區,水果區,甚至還有牧草區和樹木區,每個區都是用這種現代灌溉系統。
所有機械全都是楊豐手工製造。
甚至他還在這裡建起了一座行宮準備常住,說白了就是拿鋼筋混凝土蓋幾座小樓,這不是什麽大工程,混凝土他自己燒,旁邊就是太行山不缺石頭,守著井陘煤礦區也不用擔心燃料,而且南邊還有鐵礦可以提供鋼鐵,各種設施都可以就近取材建設起來,實際上蔬菜水果區有幾樣還需要扣大棚,雖然塑料大棚過於複雜但玻璃大棚卻很容易。總之目前雖然開始播種了,但真正的建設才剛開始,未來還有一大堆工程,甚至包括了工業上的建設,道路上的,話說他把煤炭運來也是要修路的,但楊豐卻忽略了一件事,就是這片地方不是他的,包括常山在內十個郡都給了曹操當封地,這是曹操的魏公封地范圍。
“陛下說笑了。”
曹操笑著說:“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臣只是陛下守土之臣,臣正以封地太大非人臣所宜,欲盡獻魏之外九郡於陛下,這常山就獻於陛下好了。”
“這如何使得,朕封與魏公之地就是魏公的了,又豈有收回之理。”
楊豐封說道。
“你就趕緊收下吧,你都種上了難道我還能給你挖出來?”
曹操腹誹道。
“陛下,此乃臣誠意獻於陛下!”
他趕緊說道。
“既然這樣那朕就不客氣了,不過朕也不能白要你的,朕此次遠行路過西域,於敦煌得一金礦,就以此賜魏公以易常山如何?若魏公能雇人開采此金礦,朕多了不敢保證,每年萬兩黃金可保,此礦就歸魏公,所采之黃金與朝廷無關!”
楊豐說道。
曹操的十郡封地必須解決。
他這十郡太大了,河東,河內,魏,趙,中山,常山,巨鹿,安平,平原,甘陵,分別對應以臨汾到運城的黃河北岸,還有楊豐在北宋一個口袋兜住金軍那一塊,然後黃河以北除京津冀東以外剩下河北所有地方,這些統統都是曹操封地。可以說漢朝核心土地的五分之一歸了他,這麽廣袤的地盤完全歸他,他自己任命官員自己收稅自己有自己的軍隊,這樣明顯是不行的,就算楊豐能忍,劉備和孫權也不能忍,最理想的是保留一個魏郡但其他九郡收回,但這種事情必須得曹操主動上交。
楊豐就是以這種方式,告訴曹操咱們可以玩一下利益交換,後者交出土地他給財富作為補償。
至於曹操如何選擇……
那個楊豐就不管了,反正他把道劃出來了,曹操走不走隨便,就算曹操不走也沒什麽,反正這家夥也沒幾年可活了,他活著礙於自己老丈人的身份不能搞,好歹曹操也為自己把北方清理乾淨了,這也是有功的,但曹丕就沒什麽可優待的了,隨便找個茬削封就是了,這在漢朝又不是什麽大事,宗室諸侯王犯錯都能削封,何況他一個異姓的公爵。
楊豐這是給曹操個機會。
給他們曹家一個善終乃至子孫後代富貴的機會,如果他們不願接受這份好意那就算他們倒霉了。
“老臣謝陛下恩賜!”
曹操深吸一口氣說道。
他當然也明白楊豐用意,但這種事情還是得好好考慮一下,他身後也不是一個人,甚至不是一個家族,他那也是一個龐大利益集團,這個利益集團很多人都做著他魏國的官,交出封地也就不可能保留這些官,那麽這些人如何處理?他就算想交出封地也得等以後看看情況,主要是看看以後楊豐會不會卸磨殺驢再說,這時候還早了點。
不過現在常山郡算是交上去了。
雖然楊豐只是佔了很小一塊,但要交就得交整個郡,這一點覺悟曹操還是有的。
就這樣常山郡歸朝廷。
“陛下,這就是那仙種?這東西就能使天下永無饑謹?”
曹操拿起一塊發了芽的土豆好奇地說道。
“不能。”
楊豐笑咪咪地說道。
“呃?”
曹操懵逼地看著他。
“魏公可知我大漢為何始終對塞外之地控制得格外艱難?是兵不夠將無能嗎?是塞外那些胡虜能打嗎?”
楊豐說道。
“都不是,只是糧食不夠,別說塞外之地,老臣當初征烏桓,也是先傾盡全力開挖運河,使中原之糧可運至北方,那些胡虜的確驍勇,但終究沒多少人口,若我漢軍有糧開過去二十萬大軍那塞外胡虜就是全湊起來都不夠一戰的,只是後方運糧艱難,當地天寒地凍產不了多少糧,也就是襄平一帶勉強可耕種,再往北無論高句麗還是扶余其實都是半農半漁獵,單純種田他們也得餓死。”
曹操說道。
“此物越冷越豐收,哪怕你把它種到黑水邊上都能畝產兩千斤。”
楊豐笑著說。
曹操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屯田遼東,移民實邊,步步為營,築壘向前,不出二十年可擠死北方所有胡虜。”
曹操緊接著一臉凝重地說。
“它還喜歡比較乾一些的土地,最好再松散一些,比如朔方的那些草原什麽的,還有上郡,北地那些地方的黃土壟也非常適合它,還有它喜歡地方高的,比如西南那些崇山峻嶺的夷人所居,尤其是越郡那些高山,那簡直就是這東西的樂土,基本上所有地方都能畝產至少兩千斤。”
楊豐說道。
“可以此招誘氐羌匈奴等輩,使其編戶為民,脫離其部落首領控制。”
曹操說道。
“錯。”
楊豐說道。
“陛下請賜教。”
曹操虛心求教。
“這個只在東北種,然後給匈奴氐羌等輩這個。”
楊豐抓了把玉米說道。
“此物有何好處?”
曹操疑惑地問。
“此物可是好東西,那土豆雖好但很難稱得上主糧,實際上介於糧菜之間,光吃土豆很顯然不夠,但此物就是真正主糧了,與那米麥之類的沒有任何差別,搞得好了畝產同樣可達兩千斤,不過這還不是它最大的好處,它的最大好處是不能留種,需要單獨進行治種,而目前來講這大漢朝就朕一個人知道怎麽治種,丞相可明白朕的意思?”
楊豐說道。
“老臣明白了。”
曹操毫不猶豫地點頭說。
他太明白了,先搞一片示范區種上這個,然後找那些氐羌匈奴首領過來參觀讓他們知道這個的好處,再讓他們以郡縣化為條件賞賜給他們仙種種植,於是他們回去種上,第二年肯定他們會以自己的種子種植,但結果就是絕產餓死。不想餓死就得來求著救命,那時候想讓他們幹什麽他們就得幹什麽,想讓他們分散開一家家拆零碎補充到各地, 那他們也得接受,反正他們沒本事出來搶糧食,而且他們也不能不吃飯。
這年頭糧食產量悲催,有畝產兩千斤的主糧沒人能忍住。
這時候一斤是二百五十克。
而同樣哪怕他們不全種這個,只是部分種植玉米,第一年豐收後第二年肯定擴大種植全都換成這個,這樣的話即便不會絕產,只要產量萎縮一半,那麽等待他們的也只有大規模饑荒。這時候那些內附的氐羌匈奴都已經大半農耕化,遊牧已經不是他們的主要食物來源,五部匈奴幾乎全在現代的山西境內,左部甚至都到了臨汾,他們在這一帶不可能還遊牧,一旦遭遇這種級別的饑荒真有滅族危險。
那時候朝廷就可以揮舞著糧食做自己想做的了。
這些人反抗就滅掉,他們也沒這個膽量,這時候漢軍可是真正百戰雄師,換上張遼之類猛將收拾幾個內遷匈奴還不跟玩一樣,上次征烏桓時候早就已經證明這種壓倒性的軍事優勢。
話說曹操難道不知道五胡內遷的危害?
他當然知道,只是他太需要人口了,但這些人聚族而居畢竟不是好事,如果能把這些已經農耕化的家夥,徹底拆零散了,比如全國范圍一個縣分幾戶,打著讓他們去就食的旗號,那麽用不了幾年他們就徹底融合了,而且他們分到這個程度也不可能再鬧事了,這些胡虜的名字也就徹底消失了。
“看看,有時候殺人滅族不一定要用刀!”
楊豐笑著說道。
“陛下天人,非老臣凡夫俗子所能及。”
曹操陪著笑臉說道。
此刻這對翁婿頓生知己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