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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前的李幢態度非常客氣,先笑著拱手致意,然後又小心的詢問說道:“請問各位,這些貨物每一包都可以拆開查驗嗎?”
金管年和吏員們臉上都有不耐煩的神色,他們在衙門裡待久了,已經懶得和非官吏出身的人絮叨,有人眉毛一豎就要訓斥,無非是同你做生意是給你面子,你還敢蹬鼻子上臉還敢多問,無非是這生意你佔了便宜還不知足.......
“每一包貨都可以驗。”站在一旁的朱達開口說道。
朱達說完之後,李幢就招呼著管事們上前驗貨,等拆開包裝的時候他們才突然想到,那些衙門裡的人好像還沒有表態,朱達就能做主嗎?可看了眼這些吏員的神色,還真是能做主。
“這......這是曲綢!”老管事失聲驚呼,看著包裝就像是綢緞,他們最先驗貨的就是這邊。
對做老了生意的人來說,貨物的好壞高低不需要太複雜的驗看,看幾眼摸幾把就能得出結論,老管事看完一包又拆開一包,其他幾人也是這麽做。
“......這是河南的好貨......”
“......都是差不多的成色,這可是好賣的營生......”
“......你們別總是拿上面的看,抽出下面的看看,別拿外面的看,拿裡面的看看......”
他們這番舉動,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用意,無非是擔心弄虛作假,放在上面的外面的是好貨,裡面的下面的是次貨或者是假貨,但站在前面的林班頭卻很惱火“......朱爺都說每一包可以驗看,你們還真每包都看......”
曲綢一共三百多匹,李家商隊的人驗看了起碼有一百幾十匹,上前的十名吏役臉色各個難看,連金管年都陰沉了下來,不過李家商隊的人還是不管不顧的驗看,在商言商,好生意在眼前,一定要確保萬無一失,其他的什麽都顧不上,當然,沒有主動的撐腰,他們也不敢這麽大膽子。
驗看完畢後的李家商隊眾人臉上都有興奮神色,沒想到這懷仁縣還有這樣的好貨,可興奮過後,老管事李富和其他幾位老成些的管事臉上則是流露幾分鄭重,他們低聲議論幾句,老管事湊到李幢耳邊小聲說起來,隨著耳語,李幢的臉色也漸漸變得嚴肅。
李幢上前幾步,抱拳對朱達說道:“朱兄弟,我們李家是清白生意人,要是沾染了什麽不乾淨的營生,若是惹下什麽案子,被官府盯上,很可能就會家破人亡,說句不怕得罪朱兄弟的話,若是這些貨來路不正,這筆錢李家寧可不賺。”
商戶本就是官府眼中的肥羊,如果有了把柄罪過,就會被加倍整治收拾,所以這些豪商倒是比百姓還要活得小心。
“我朋友擔心這些貨來路不正。”朱達扭頭對金管年笑著說道,這舉動卻讓李幢嚇了一跳,心說這可是要得罪人了。
金管年瞥了李幢一眼,冷哼了聲,對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身邊那位吏員會意,轉身去往大車那邊取出一個盒子,拿著盒子來的朱達這邊,打開後取出幾張紙遞給了李幢。
這番舉動讓李幢發懵,接過紙之後下意識看過去,一看就瞪大了眼睛,居然是官府的公文,上面蓋著大印,上面寫著發賣無主贓物,賑濟災民等等冠冕堂皇的言語。
幾名管事都湊到了李幢跟前,能做的管事的人多少認得幾個字,他們的表情由開始的好奇變成了默然,最後變成了目瞪口呆,有了這紙公文,先前的擔心都不是擔心了,不管這些貨是什麽來歷,
不管這些貨乾不乾淨,所有的責任都被懷仁縣官府擔下了,即便是有苦主找上門來,也找不到李家商隊頭上,因為這些貨物先被懷仁縣衙門收繳,然後再行發賣,李家商隊只是和縣衙打交道,而且縣衙發公文證明這些貨是無主的。看完這紙公文,再看那幾位面色可憎的吏員都覺得親切可愛,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財貨,沒想到懷仁縣對商家這麽照顧,那些公文上居然還有空白,讓人填寫上貨物的種類和數目,李家商隊看到公文的每個人心中的驚愕到最後都化為狂喜,這次生意賺大了。
當然,只要想深一些就能想明白,這不是官府對商家的照顧,這是朱達的面子足夠大,他們對朱達的實力又有了新的估量,居然使喚官府都能使喚得如此容易。
“朱兄弟的照顧和情誼李家上下感激不盡,這都是先叔父的遺責,當日裡萍水相逢,夜間深談,哪裡想得到今日。”李幢上前對朱達深深作揖,頗為感動的說了幾句。
“生意就是生意,你賺錢我也要賺錢,你開個價吧。”朱達笑著說道。
李幢當然能聽明白這番話的意思,這些事固然有人情在,但大家都是為了賺錢來是,不要有進一步佔便宜的心思,也不要覺得朱達這一方要把便宜佔盡。
看著李幢回去和管事們商議,朱達環顧四周,他在想著田莊終究是太破舊了,如果想要做更大的生意,招攬更多的商家,還要進一步的整治修繕,邊上的金管年等人則是頗為緊張,忐忑,一方面這麽大的生意做成了好處不少,一方面朱達會不會黑吃黑把好處全吞了,他們擔心不已,又覺得無法抵抗。
除了產地、海外和草原上,絲綢在各省差不多是個公價,李家商隊很快就合計出了價錢,李幢和老管事上前說道:“現銀四兩一匹,若是能有五百匹以上,我可以出到四兩五。”
“哦?價錢居然漲了。”朱達有些詫異的問道。
“好叫朱兄弟知道,韃子入寇之後,邊關戒嚴,貿易斷絕,前面一兩個月貨價下跌,這兩個月因為南邊來的商隊少了,貨價又開始上漲。”李幢解釋的很詳細,其中關節朱達也能聽懂。
不過這裡面朱達感興趣的細節很多,他又是開口問道:“你們要把這些貨賣到草原上,邊關戒嚴你們怎麽出的去?”
“我們李家的商隊是不去草原的,我過不去關口,不過邊關有很多人能把貨賣出去,高價收貨的人也是他們,我們把貨送到威遠衛和玉林衛那邊就能高價賣出去,朱兄弟你應該能明白。”李幢又解釋了幾句。
朱達當然明白,無非是邊關的軍將和依附他們的豪強在收貨,對他們來說克扣軍餉只是小利,和蒙古部落進行貿易才是金山銀海,越是兩軍交戰的時候約是賺錢的好時機,因為邊關封禁,賣給蒙古的貨物都要飛漲。
金管年他們距離這邊很近,朱達和李幢的問答也聽得清楚,本來這些吏員的臉色都不好看,可聽到這時卻都露出苦笑和無力來,一名戶房的文書對金管年小聲說道:“二爺,這生意要給咱們做,怕是低價賣出去還以為佔了便宜。”
吏員們都很認可這個說法,他們根本不知道行市如何,他們所知道的價錢只不過是懷仁縣的價錢,漲跌之類的趨勢根本收不到風聲,如果不是主動的面子擺在這裡,對方很是坦誠毫無保留,如果對方信口開河,拚命壓價,對他們說現在因為邊關封禁,所有的商貨價錢都很低,只怕他們也只能相信,也只能低價出貨,更關鍵的是,朱達懂得生意經,對沒辦法糊弄的大家往往會坦誠相待。
想到這裡吏員們都有些心平氣和, 同樣是沒本錢的買賣,朱達卻佔了大頭,大家心裡都是不服氣的,可到了現在卻想到,在朱達手裡能賣出個高價,在自家手裡怕是買不上價錢,這麽一高一低三成五還真是不少。
一切談定,李家商隊的人開始清點曲綢的數目,在這個過程中能看出他們沒有完全的放心,能看到李家的管事和夥計們借著清點的過程把每一匹都驗看過了,數目不多,一共三百六十二匹,按照四兩一匹的價錢,一共是一千四百四十八兩。
當算出這個數目的時候,李家商隊自李幢到下面的管事臉上卻有些尷尬,原因很簡單,他們帶著貨來,賣出貨去,一共也才是五百多兩的生意,眼前這一千五百兩怎麽湊得出。
只看到李幢和老管事把李家商隊的所有人都召集到一起,還能看到在他們二位說完話以後,李家商隊的所有人都在翻看自己的懷裡和包袱,就這麽折騰了一會,李幢和幾位管事面色難看的走了過來。
“沒銀子做什麽生意,還驗看的那麽起勁。”一名吏員冷笑著說道,任誰也能看出來發生了什麽。
李幢他們走到朱達跟前,還沒張口,朱達就笑著說道:“是不是銀子不夠?”
朱達的問題,吏員們的冷笑譏嘲,讓李幢和身邊的管事們羞愧難堪,有些沉不住氣的李幢臉紅的好似要滴出血來。
“讓朱兄弟笑話了,我們商隊一共才湊出來七百四十兩銀子,你看能不能把拉車的馬和駱駝做抵押?”李幢尷尬的提議到,他都有些抬不起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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