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達多日,一直在民間紛爭不斷的張畫殺人一事,在今日終於是有了定奪。
孫雲鶴下毒,且派使王凡,王平兄弟綁架張畫兩件事情之中,後者是毫無爭論。
有王凡口供前提,以及當初孫雲鶴在羅府之中,給張畫敬的那杯酒的驗證確認有毒的證據存在,孫雲鶴在此之上沒有的任何爭辯的可能。
可是對於給張畫下毒一事,雖然有藥坊老板作證,但是除此之外在無任何證據,且孫雲鶴一直否認,對於他下毒的罪名也是不好定論。
但即便不好定論,隻憑借讓人綁架,以及羅府中再一次的下毒,這也是讓孫雲鶴今生無法在脫離牢獄之中。
王凡控告張畫殺他兄長一事,因為孫雲鵬在暗中賄賂獄卒導致王凡口不能語,且如今王凡狀況,突然急轉直下,連吃飯都需要他們幫助的原因,所以此案也只能是暫且作罷,最後也只能是不了了知。
而至於孫雲鵬的大哥孫雲鶴,他憑借著賄賂獄卒,在牢中毒害證人且是犯人王凡一事,十多年的牢獄生涯,在趙文宣布結果之後,便是黯淡無光的開始了。
孫青志一連失去兩個兒子,這等打擊也是讓他差點到了崩潰的邊緣,隨即變賣家財,帶著換來的銀子,孫青志也是為翻案,遠走他鄉到處尋找能人異士。
諾大的家底在一夜敗光,曾經在石城一呼百應的孫家就這麽簡單的消失,僅僅是一夜之間,那座燈火通明的孫府,便變得黯淡無光。
或許在某一日它會迎來新的主人,但是以往石城百姓那個熟悉的孫家,它還是最終是不複存在了。
張畫被無罪釋放了,當他走出牢獄逐漸適應了外面那強烈刺眼的陽光之後,他看到了自己的親朋好友。
自己的爺爺,依舊是那副硬朗的身板,可是往日精神抖擻,看起來老當益壯的張天豪,在今日看起來卻有幾分蒼老。
高中明,王寧,羅府的羅南等人,這些有自己有著萬千聯系的人,他們出現這讓張畫心頭浮現出了一絲暖意。
在牢獄之中呆了不下三天,身心疲憊的張畫再見到他們之後,一種真正的歸屬感也是浮現在心頭
“是呀,是該忘掉曾經的那個自己了。”
慢步向他們走去,張畫雖然臉色很蒼白,但是他笑的卻很真心,很開懷,沒有一絲的作假,他回到了自己親人的懷抱之中
……
“來來來,把這個火盆給跨過去,好除去你身上的晦氣”
來到府中門口之際,張天豪也是開口對著張畫笑道
封建迷信,張畫一直都不相信,往日他或者還會和自己爺爺爭辯一番,但是如今,他不想那樣
腳步輕輕一邁,跨過火盆之後,張天豪也是馬不停蹄的吩咐說道
“綠柳,快點服侍我這孫子沐浴更衣,一身臭味,老夫可不想讓自己的府邸變成一個豬窩,哈哈哈”
孫子平安無事的歸來,這讓不久之前因為張畫入獄變得一身死氣的張天豪,又恢復了往日的模樣。
“多用點柚子葉,給那小子好好的搓搓”
“是,老爺!”
綠柳一副不會讓張天豪失望的表情這讓張畫微微一愣,隨後在看到綠柳不停的活動手腕,以一種屠夫宰殺牲畜的姿態在看著自己之後,張畫也是有了少許的動容。
裝滿水用檀木做的木桶,當張畫進入之後,也是立馬湧了上來,水溫有些熱,但是等到適應之後,一種異常的舒適也是讓張畫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
“這萬惡的資本主義……太舒服了。”
用熱面巾蓋在自己眼睛上後,張畫也是有感而發的說道
“少爺,什麽叫做資本主義?”
在身後給張畫搓背的綠柳,卷起自己的衣袖,雙手拿著柚子葉在賣力的給張畫搓去身上的疲憊,沒有拿去眼睛上的熱面巾,張畫嘴裡緩緩說道
“資本主義就是,是資本屬於個人所擁有的經濟制度。私有製……”
“聽不懂,少爺轉身”
張畫:“……”
………
神清氣爽,褪去身上這幾日的疲憊,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之後,張畫感覺這時的自己才算得上真正的滿血復活了
“少爺,高中明高公子,他在您的小院之中在等著你。”
這時下人張義上前的開口,這讓有些困的張畫重新煥發了精神
“吩咐廚子做上幾個酒菜,再拿來一壺烈酒,一會給我們送過來。”
“少爺,您平日可是不飲酒的”
聽聞張畫這時要喝酒,且是大白天的時候,了解張畫生活習慣的張義,這時詫異開口問道
“今日想喝上幾杯,反正都在府中,又能出現什麽事,你快去準備去吧。”
“是,少爺。”
吩咐完張義過後,張畫邁著輕松的步伐他也是向自己小院之中走去,說實話,張畫喝酒也是一時興起,
從牢獄之中平安歸來,一種劫後重生的感覺,這時也是在驅使著他好好慶祝一番
恰好高中明這時又在場,且他又是自己僅剩能聊的過來的人之一,所以這一切都水到渠成的發生了。
“高兄”
“賢弟,你來了”
來到高中明身旁,一番問候過後,張畫和高中明一同坐在了小院院中擺放的石凳之上。
“讓高兄久等,實在是過意不去,我以吩咐下人備好酒菜,一會自罰一杯以表對高兄你的愧意。”
“賢弟,你有心飲酒,又何須拿我做借口?”
高中明看著如今神采飛揚,且眉間有一心求醉的神色之後,他也是直接戳破了張畫原本的心意。
“哈哈,高兄慧眼如炬,一下子就看破了我的本意,看來今夜高兄恐怕要在我這裡過夜了。”
“與賢弟喝醉沒問題,醉的一塌糊塗這也是無礙,但是再醉酒之前,我有一事要告訴你。”
“哦?何事?”
這時,張畫吩咐的廚子準備的酒菜,被陸續的端了上來,張義剛想伺候飲酒,可便被張畫伸手阻攔了。
“你先下去忙吧。”
“是,少爺。”
張義將一壺酒和兩個酒杯放下之後,他匆匆離去了,親自給高中明倒酒,給他倒完再給自己倒酒之際,高中明這時開口說道
“當初在大牢之中,雖然是孫雲鶴賄賂獄卒,但其實背後指使的人是石軒。”
原本給自己倒酒的張畫,這時拿酒壺的右手在空中停滯了,一縷猶如天上來的黃河之水,也是不停的在那容量很小之中的酒杯聚集。
酒水溢出來了,但是張畫確無動於衷,任由那酒水通過石桌,滑落在自己褲腿之上。
“賢弟”
見到張畫神色不對之後,高中明也是開口呼喚說道,這時回過神來的張畫,看著自己褲腿之上的酒水也是笑了一下,隨即平靜看著高中明,他也是緩緩開口說道
“其實,我以猜出當日獄卒下毒其實是石軒的手段。”
“賢弟你為何有這種猜測?”
“當日製止獄卒離去,你對我說石軒歸來的消息之後,我心中便有感覺,這一切就是出自他之手。”
張畫的猜測也是有一定依據存在的,孫雲鶴當初被關押在大牢之際,孫家一直都沒有舉動
而石軒剛剛歸來,結果大牢之中就出來下毒一事,這時間太巧合了,巧合到讓人想把所有的一切都聯系在一起。
更何況,石軒本以離去,結果他又再次歸來,沒有目的這是不肯能的。
而且自己和孫雲鶴之間的恩怨,自己自己又是導致石軒在梅園之中,暴露秉性,帶給了石軒,被他人所不恥的侮辱
把這些結合起來,張畫這才有了這個猜測。
“不久之前,我曾經與石軒交談過一次,並且也開口詢問了此事。”
“他沒有承認?”
張畫皺眉問道,而對此高中明也是點了一下頭。
“石軒明白我再說什麽,但是他總是饒過此事,但是憑借他當日的神色,以及舉止,孫雲鶴賄賂獄卒一事,恐怕就是出自他之手。”
“不僅是如此,愚兄還感覺此人的身份有些不簡單。”
“高兄何出此言?”
“如今孫家孫青志變賣家產,遠走他鄉,雖然這是因為孫雲鵬不爭氣導致,但是如果石軒沒有插手其中,那麽最壞的情況,也只是孫雲鵬一人倒霉罷了。”
“多年的底蘊,一夜之間毀的盡數不剩,曾經城中的大戶變得如今不複存在,隻存在於記憶當中,孫家之所以會變成如此,不為過的說,這都是石軒一人導致。
指使孫雲鶴賄賂獄卒下毒,趙大人在審問他之際,孫雲鶴又一人承擔,不肯將主謀石軒供出來
不僅如此,在孫雲鶴孫雲鵬兄弟,兩雙雙落獄之後,石軒直接走人,而孫青志沒有任何的回應,這些都在昭示著石軒的身份不一般!”
高中明根據自己得知的事物都分析出來,頭頭是道,沒有一處不彰顯著他那強悍的邏輯推理。
可是因為高中明對於孫家在石城落腳之時,還處於幼年之際,所以他也是不知道,孫家之所以可以在石城之中快速站穩腳跟,並可以變成當初的龐然大物,這都是石城上一任刺史在暗中扶持。
而上一任刺史為何會如此,也或多或少和石軒本家有一些的關系。
可是一個本家的外戚,居然連一個刺史都可以出手,可想而知,石軒的真實身份是有多麽的恐怖。
“當初我詢問他之際,還與他交談了一些其他的事。
他說,他和我們有著天差地別的差距,我們是燕雀,他是鴻鵠,我們的一生只能托付給他人,不能將自己的命運徹底把握在手中,雖然過的安逸閑樂,但是卻也及其可悲。”
搖頭一笑,再次想起當初石軒所言,高中明這時的笑容也是有些的嘲諷。
可是這嘲諷,不是再對石軒所言表示不屑,相反他那眉間的落寞,仿佛是證明了石軒所言是真實,讓人感覺可怕,怕到不敢相信的真相。
氣氛到這裡有些沉默,看著高中明獨自一人飲盡杯中之酒後,張畫嚴肅的看著他說道
“那高兄你是怎麽回應的?”
“我的回應不重要,賢弟你的回應才是關鍵!”
突然面色一變,高中明這時猶如面對平生最大對手一般看著張畫,氣氛變得有些快,但是張畫卻沒有一絲的不適應和不解,因為他聽懂了高中明所說的意思
“自己的回應是什麽?”
或者說自己會對石軒持有何種的態度?
石軒這人小肚雞腸,容不得,也見不了他人比自己強,剛愎自用,又及其的沒有胸襟,和這樣一個人交惡,是所有人都不願的事情。
可偏偏這樣一個人,他的家族背景很是神秘,說不定還是某個京都之中的權貴之子,再加上此人又不是一般之輩,琴棋書畫,信手拈來,算計他人不是不得以為之,反而是一種喜好。
當這樣一個人有心搖報復自己之後, 自己又能做什麽?
未雨綢繆,並無道理,石軒離去又能歸來,那麽日後他發跡,手握勢力再次歸來尋仇之後,那麽自己又能怎麽做?
倘若自己是了然一人,且沒有三番五次經歷過生死,那麽張畫說不定會逃亡,逃亡到一個每人認識自己的地方,將自己得一生以閑雲野鶴般的方式過完。
可是,張畫能逃,高中明王寧等人能逃嗎?就算可以,那麽他的家人呢?
今日走出大牢之際,當張畫見到他們在外等候自己之後,張畫心中便有了定奪,要將他們當自己得親人,或者是兄弟來對待。
假設他日石軒再次歸來,且展現他人不能抗拒的實力,那麽自己這些兄弟又該怎麽辦?
石軒會在孫雲鵬一事上插手,那麽全是因為自己,他日歸來尋仇這也是因為自己,自己和石軒之間的恩怨,結果牽扯到了其他人,即便高中明王寧等人可以理解,但是他心裡的那種的內疚,會一直譴責著他,讓不能安穩度過一聲
有所為,有所不為,兩個選擇,兩種結局,而對於自己的守護,或者說自己的身上的承擔,張畫他選擇了前者。
石軒既然對自己心生怨恨,並且已經出手,那麽禮尚往來,自己也要回應,家族勢力比不上,那麽自己就去參加科舉,爭取闖出自己的一片天!
位列權臣,成為所有人都忌憚一般的存在,這就是張畫的決心,這就是張畫的回應!
看著面前的高中明,有些急促的等到自己回應之後,張畫也是笑道開口
“高兄,你想吃鴻鵠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