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今日是拜堂成親的大喜日子,在剛“雲雨之歡”後本是郎情妻意,你儂我儂,但此刻憐星宮主淚眼漣漣,眼神中滿是幽怨,那傷心的哭泣聲令包文正心中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這是一個風華絕代的絕世佳人,是橫行江湖二十年的女魔頭,所行之處皆是屍橫遍野,滿手的血腥令人膽寒,卻放棄了移花宮中錦衣玉食,甘願來這百花洞府過著清苦的日子,只為了能與情郎長相廝守,換來的卻是背叛。
“娘子,莫要哭泣了......”包文正好言哄騙說道:“你若不喜歡,我再也不學這《明玉功》了。”
“甚至,可以想法子把這點功夫盡數給廢了。”
“看著你哭泣,我心中好生難受。”
憐星宮主心中淒苦之極,隻覺得身側的夫君變得極為陌生,看似近在咫尺,卻極為遙遠,在未曾真正了解的前提下,卻已然與其拜堂成親,行了“雲雨之歡”。
邀月宮主的性子如何,作為一母同胞的妹妹,憐星宮主與其相處了三十多年,又如何不知,邀月宮主性子冷漠,無情,莫說是夫君被軒轅三光強逼受了三刀,即便是被亂刀斬成肉醬,又何嘗放在邀月宮主的心中。
除非,邀月宮主也對夫君動了真情,否則根本就不會令玉女舫中途折返移花宮,更不會把夫君留在朗月宮中半月有余,甚至在移花宮的桃花苑中,差點出手斬殺了自家。
這一切的一切,都必然不會是邀月宮主的一廂情願,夫君也勢必與邀月宮主有了私情。
“莫說了,我不想聽!”憐星宮主哽咽著說道,而後將夫君的手臂推開,接著冷淡的說道:“別碰我!”
包文正心中酸楚之極,將手臂從憐星宮主的嬌軀上收了回來,一股寒意自心中湧現出來,歎息說道:“我們已經離開了移花宮,也結為了夫妻,若是因為此事令你心中不快,我寧願當日便死在軒轅三光的手中,也好過你此刻淚眼漣漣。”
“娘子,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若傷心不妨打我幾下,出出氣也是好的。”
憐星宮主心中紊亂之極,淒涼,怨恨和愛意兼而有之,淒涼來自於夫君到了此時還不說清真相,怨恨來自夫君與邀月宮主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可偏偏早已對其情根深種,也有了“雲雨之歡”,已然是結發夫妻。
轉過身去,伏在夫君的身上,便張口朝夫君的肩頭咬了上去。
“噝!”
那劇疼自肩頭傳來,包文正倒抽了一口涼氣,卻也明知憐星宮主這是在發泄心中的不快,於是雙臂摟住了不著片褸的嬌軀,依舊是溫柔的在脖頸上吻了一口。
“十裡平湖霜滿天,青絲寸寸愁華年,對月形單望相護,隻羨鴛鴦不羨仙。”
“娘子,莫要哭了......”
憐星宮主松開了銀牙,而後瞧著已然那肩膀上的牙痕,兩行清淚自面頰淌落下來,而後伏在了夫君的胸前,幽幽的說道:“你我已經是結發夫妻,自此你便是我的夫君。”
“而我,便是你的娘子!”
“你若負我,我便殺了你!”
“而後,自盡......”
包文正心中亦然酸楚難耐,輕聲說道:“娘子,我這一生一世都陪著你,哪裡都不去。”
雙手雖然在不著片褸的嬌軀上,但心中卻無半點欲望,包文正呆滯的望著床榻的頂端,那暗黃而斑駁的幔簾,心中升起了無盡的傷感,
也隻盼這時光能夠自此停止,就停留在這一刻,停留在遠離凡塵的雲霧山百花洞府。 “還疼嗎?”憐星宮主柔荑輕輕撫摸牙痕,低聲問道。
包文正憐惜的望著憐星宮主,面頰上浮現了淡淡的笑容,溫柔的說道:“看著你哭泣,我的心中才是當真的疼,遠勝這百倍的疼。”
憐星宮主伸出柔荑擦拭了面頰的淚痕,哽咽的說道:“夫君,我真怕有一天,邀月會找到我們。”
“我打不過她,我怕,我當真是好怕.......”
“莫怕!”包文正深情的將憐星宮主緊緊的擁抱住,湊在憐星宮主耳旁輕聲說道:“我們已經是結發夫妻,生則同床,死則同穴。”
憐星宮主微微浮起身軀,凝望著包文正的面頰,希冀的說道:“如果有那一天,我先殺了你,而後隨你共赴黃泉,好不好?”
“好!”包文正憐惜的望著憐星宮主那風華絕代的絕世容顏,心中竟無一點面對死亡的恐懼,而是說不出的柔情百轉,眼神也滿是清澈的誠摯,面帶微笑的說道。
“到了地府中,也做一對鬼夫妻......”憐星宮主輕輕的伏在夫君的胸前,聆聽著彼此心臟的跳動,輕聲呢喃說道。
“好!”包文正用力的抱著憐星宮主的身軀,眼眶中已然有些濕潤,語調有些顫抖,動情的說道。
石洞外陽光普照,灑落在參天古樹那遮天蔽日的樹冠上,斑駁的樹影隨著樹葉的搖曳而晃動,樹枝上那鳥雀三五成群,依舊在歡悅的嬉戲鳴叫,那湛藍的天空中白雲朵朵,說不盡的清澈和深邃。
二人又在床榻上纏綿了許久,這才依依不舍的起身,憐星宮主面色有些羞臊的將被褥拿到了陽光下暴曬,而後便落落大方的在泉水前沐浴,也不再避開夫君的視線,只見那宛若羊脂白玉的嬌軀,在陽光下更顯誘人,說不出的萬種風情。
包文正與洞府外升起了篝火,將肉脯和乾糧在旁邊熏烤,而後與憐星宮主並肩依偎在一起,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兩人的影子緊密的貼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繡玉谷移花宮內。
大殿之上,邀月宮主一襲白色的宮裝,落坐在碧玉雕砌而成的床攆上,蒼白而冷酷的面頰更甚幾分,雙眸中若有似無的殺氣縈繞,目光流轉之處眾侍女皆是不寒而栗。
“一個月了......”
“我還要等多久!”
邀月宮主緩慢的站了起來,落足之處皆有寒霜浮現,顧盼之間雙眸猶如利刃鋒芒,語調冷漠,無情,令人戰栗,而後逼視著“花苑”的管事,如今移花宮中唯一的管事,殺氣凌厲的問道:“鐵杖姥姥,你說,我還要等多久!”
“啟稟宮主!”鐵杖姥姥側身行禮之後,忍住心中的心悸,開口答道:“二宮主雖是喬裝打扮,但其行走較之常人不同,如今已經有些線索了。”
“啪!”
柔荑突兀的擊在鐵杖姥姥的肩頭,猶如敗革一般被打飛數丈開外,頓時口吐鮮血。
“三天前,你也是這麽說的!”邀月宮主雙眼中浮現了怨毒之色,羅裙無風自動,長發隨之飄蕩不已,足下的寒霜一直綿延到了大殿的泉湖之中,隱隱結出了一層薄冰。
鐵杖姥姥鮮血順著唇邊流淌下來,卻不敢擦拭,跪倒在地,渾身顫顫發抖,可見傷勢不輕,顫聲說道:“宮主息怒,奴婢辦事不利,請宮主責罰!”
“我殺了你有什麽用!”
“十天之內,如果再找不到憐星,你們就都去死吧!”
邀月宮主徑自朝移花宮大殿之外走去,語音更是絕情和冷漠,仿若這句話便是天經地義,一經說出便再無轉圜的余地。
侍女如霜輕轉蓮步,緊跟著邀月宮主隨侍左右,眼神中卻也是懼意極重,生怕一個不喜便被邀月宮主斃於掌下,如冰便是前車之鑒。
邀月宮主邁步走到了松風閣內,面頰這才松動起來,那面上的傷感和淒涼溢於言表。
環目四周,松風閣內依舊是包文正離去的模樣,絲毫不曾有過改變,床榻上的幔簾依舊是垂落,書桌上的宣紙也不曾挪動,甚至那桌案上的半杯香茗也是依舊。
伸出柔荑將那束發的絲帶溫柔的拿起,而後身軀竟然顫顫發抖,兩行清淚也順著面頰淌落下來,哪裡還瞧得出狠辣無情的移花宮主半分往昔的風采,分明是個用情極深的纖弱女子,那一身冠絕天下的武功也仿若從身軀上消失,唯有扶住桌案才能支撐著身軀。
“文正,你到底在哪裡?”
令人心悸的淒涼和絕望,以及那一絲憤憤不甘的怨恨,更令松風閣外的侍女如霜為之膽戰心驚。
仰望雲霧山,只見那嵯峨黛綠的群山,滿山蓊鬱蔭翳的樹木與湛藍遼闊的天空,縹緲的幾縷雲恰好構成了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畫。
只是這鶯飛草長的時節,雲霧山腳下的眾人卻是面色肅穆,甚至眼神中有幾分心悸和膽怯,數百江湖上的豪傑皆如驚弓之鳥,竟有幾分風聲鶴唳的氣氛。
移花宮“風苑”的管事孟姥姥一襲絳紫色的羅裙,面頰上冷漠一如往昔,緩步走了上前。
身穿皂衣的漢子上前幾步抱拳拱手,這漢子年約四十開外,豹首圓眼,身軀極為壯碩,腰間橫跨一柄百煉鋼刀, 正是這雲霧山上的草莽,奔雷刀沈萬年。
沈萬年壯著膽子說道:“姥姥,幾日前與集鎮之中,卻有一年約三十多歲的婦人,購置了吃穿用度,行走雖略有不便,但與畫像上的女子相差甚遠。”
孟姥姥與這一群江湖草莽之前,頗顯睥睨天下的傲氣,不屑的撇了沈萬年一眼,而後開口問道:“那這婦人現在何處?”
“這個......”沈萬年面色尷尬起來,訕訕的笑了笑,退了下去。
“啪!”
身形晃動猶如鬼魅一般,竟無人瞧見孟姥姥是何事到了沈萬年身前,卻已然在其臉上括了數記耳光,那烏黑而纖細的指印已然在沈萬年的面頰上浮現出來,不多時就依然腫了起來。
“姥姥知道你們的心思,生恐我移花宮追尋之人在你們的地頭,吃罪不起!”
“但是,我告訴你們!”
“如果再找不到那女子,莫說是你們,就連姥姥自己的性命也是不保!”
“屆時,你們將無人能夠幸免,皆要一死!”
孟姥姥陰呲呲的說道:“宮主的手段,你們是知道的!”
宛若一陣陰風吹過,雖是豔陽高照,卻是令這數百人不寒而栗。
移花宮主的狠辣無情,即便是未曾親眼見過,也是聽說過的,就連少林寺和昆侖派這江湖中兩大門派,都險些被移花宮主滅了數百年傳承,尋常的江湖門派又怎敢觸犯移花宮主的“虎威”!
那是一手掀起江湖中腥風血雨的女魔頭!
那是武林中令人心悸的名字!
邀月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