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在花廳喝了兩杯茶,王秀英才姍姍而來。
“讓二嬸久等了。”王秀英一進花廳,就先笑著向周氏表示歉意,堵住周氏即將出口的指責。
王秀英來到主座前緩緩坐下,美眸輕轉對上周氏帶來的二人:“這兩位是?”
今日過來是有事的,可不能為了些許小事而誤了大事,周氏忙斂去眸底不愉給王秀英介紹:“這是我娘家大嫂和侄女。”
“原來是大舅母和大表姐,失敬失敬。”王秀英面露惶恐,連忙起來行禮,好一番寒暄。
王秀英這一番作態,讓周氏略有些閃神,卻令周家大太太母女好一陣欣喜。
待雙方重新落座,
王秀英東拉西扯地說著閑話,就是不問幾個人來凌霄苑所為何事。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才由周氏將話題引到正題:“今日我大嫂和大侄女來將軍府是有事想問問你。”
“哦?”王秀英眉梢微挑,菱唇微動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吟,眸底是深深的疑惑。
王秀英的態度令幾個人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周氏雖說與王秀英同在將軍府住了兩個多月,因為在王秀英手中吃過幾次小虧,平日裡兩人之間相處的機會並不多,周氏對王秀英的了解趨於表面,這會子想要幫忙開口,也不知從何說起。
再說,前幾日剛剛因為年禮的事被二老爺發作過一次,今日若非娘家大嫂和侄女在她面前哭求,周氏真不願來找王秀英。
年輕的陳家大奶奶到底年輕,在她眼裡王秀英不過就是個不曉事的黃毛丫頭罷了,再說,今日所求之事,本就於她最有利,於是率先開了口:“聽說少夫人買了兩個莊子?”
王秀英本已經有些不太耐煩,這會子聽陳家大奶奶開門見山,她倒有了興致與之周旋一二:“沒錯。沒想到大表姐的消息還蠻靈通的。隻不知大表姐問此事所為何故?”
“是這樣的,那兩個莊子是我們陳氏族裡的莊子……”陳大奶奶乍一開口,口才頓顯,巴啦巴啦直說得唾沫四濺。
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那莊子陳氏族裡不同意賣,王秀英與陳員外之間的交易是無效的。
至於為什麽是不無效的,陳大奶奶沒說,一旁幫腔的周氏姑嫂二人也沒說,只不過王秀英心裡卻是清楚的。
當日陳員外將莊子賣與王秀英之前,就將賣莊子的前因後果全都向王秀英交了底。
故而當王秀英確定周氏的這位侄女兒就是陳氏族長的長媳,就已經了然於胸。
王秀英看似聽得極認真,偶爾還會點一下頭,這讓報著目的而來的三人多了幾分說動王秀英的希望,更不遺余力地將她們意想中的“事實”擺到王秀英的面前來。
只有王秀英身邊伺候的人才能從王秀英那似笑非笑的眼眸中,看出王秀英的震怒。
王秀英強壓下心底的怒火,
抿緊著唇,只聽不語。
“侄媳婦兒你可別給那陳員外騙了去,莫讓人以為咱們將軍府仗勢欺人,這若是傳揚出去壞了將軍府事小,若是傳到京裡壞了寧國公府這事兒可就大了!”周氏見她們幾個說得唇乾口燥,王秀英去從開始的認真傾聽漸漸變成了懵懂茫然,不由急躁了起來。
“啊,二嬸這是什麽意思?這田地莊子一個願賣一個願買,又在州衙門裡過了契,在二嬸這裡怎地就變成了侄媳婦仗勢欺人了?又怎地就壞了將軍府,甚至壞到京城的寧國公府去了?這樣的罪名侄媳婦如何擔待得起?!”王秀英一付泫淚欲泣的模樣,
似乎被嚇著了。
周氏盯著王秀英看了半晌,氣得心口疼,她不過只是那麽一說,哪裡就值得她如此作態?
若是讓那個小殺神看到了,她豈不是又得吃二老爺的怨懟?!
只要一想起方何以,周氏心裡就不由地發慌,趕忙補救道:“二嬸只是怕你初來乍到的,不知道情況,被人騙了。”
王秀英如釋重負,看著周氏輕撫胸口道:“二嬸可嚇著我了!”
爾後頗有幾分欣喜地看著周氏道:“二嬸放心,那兩個莊子真的是陳員外心甘情願賣給我的。在過契前,陳員外壓根就不知道我是誰。過契的時候,衙門中人認出侄媳婦來,陳員外方知侄媳婦的身份。陳員外還或著勁地感謝媳婦,斷不可能壞了將軍府的聲名。”
看著王秀英一臉天真的模樣,帶著目的來找王秀英的三個女人面面相覷,敢情她們說了半晌壓根就是雞同鴨講!
眼見著到嘴的鴨子就要徹底飛走,陳家大奶奶自然不甘就此收手,愣了半晌再次說道:“少將軍夫人也許不知,你買下的那兩個莊子吧,雖說是二堂叔名下的產業, 卻牽連著我們整個陳氏家族。如今二堂叔瞞著族裡賣了莊子田地,族裡自然然是不答應的!”
王秀英驚訝地看著陳大奶奶,半晌才凝眉問道:“大表姐這話的意思,陳員外沒權利賣自個兒的產業?”
陳大奶奶被王秀英問得噎了噎,總歸還要作些垂死掙扎:“這個……那兩個莊子是二堂叔老年的倚持,怎能說賣就賣?!”
“聽陳員外說,賣了莊子去投奔在京城的女兒。據說他那女兒女婿都是極有孝心的人。”王秀英的眸底暗了暗,故作天真地說道。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女兒再親如今也是別人家的人了。有孝心又有何用?”陳大奶奶說得那叫一個理所當然。
而王秀英等的就是她這句話!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二嬸和大舅母都如此認為?”王秀英繃著張小臉,看看周氏,再看看周家大太太。
“可不就是這個理?!”周氏和周家大太太覺得王秀英應該有所松動,於是連連點頭。
“既然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那麽你們,你們這是?”王秀英話卻隻說了一半,然後看一眼陳大奶奶再看一眼周大太太,看一眼周大太太再看一眼周氏,看得幾個人心裡毛毛的,卻不知王秀英到底是什麽意思。
見過蠢笨的還真沒見過比這三個女人更蠢笨的,王秀英覺得自個兒已經將意思表達得再清楚不過了,這三個女人卻不能領會她的意思,在心底幽幽地歎了口氣,正準備開口,卻聽外面傳來一聲極渾厚的聲音,頓時令王秀英面前的三個女人花容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