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您是明白的，這祖輩傳下來的東西就是塊石頭那也是有感情的，更別提傳家的古董了，一輩子仔細收藏沒想臨了碰上這麽個不肖子孫，盡然趁著老人病倒在床偷偷拿去賣了。老人家連走的時候都不安心，再三叮囑後人把東西再找回來，多少錢都沒問題。這不，我受人之托一路打聽，腳前腳後晚了兩天，這才厚著臉皮上門，只求您抬抬手成全一份孝心。當然，您肯勻給我就是天大的情分了，肯定不會讓您吃虧的……”　　許家的客廳裡，常東遞上禮物後就開始說明來意。原本，按規矩就是從自己手裡走了寶那也只能怪自己眼力差，絕沒有上門討要的。但常東不是正經“行裡人”，他自認為是個“倒爺”“販子”，只不過恰好端了古玩這碗飯，只要能弄到錢那管那麽多。更何況這一次情況特殊，誰也不知道會有寶中藏寶，那自然誰弄到手就是誰的，也不算他常東壞了規矩。

　　他是這樣想的，開口自然要遮掩著，隻說自己是替人幫忙，找回被不肖子孫偷賣掉的傳家之物，願意高價收回雲雲。一般人聽到“高價”後都會有些意動，就算是性子執拗不差錢的，看在“孝心”“遺願”“誠意”之類的份上也總要給分面子。他看許老也是一把年紀，想著物傷其類、感同身受的緣故，隻覺更好說動許老松口。

　　他想的並沒錯，許老聽了這一番話後確實非常動容。這個圈子裡沒少有子孫賤賣家傳藏品的，多少年辛苦積攢的老玩意兒一朝散去，實在叫人痛心。後人只看到了東西的價錢卻沒看到老一輩傾注在這些東西上的心血和感情。哪怕是他，想著兒孫孝順不會隨意賣掉，可也只會當個念想束之高閣吧！

　　許老原本有一分動搖，在常東的再三央求下也變成了三分，兩人坐了三個鍾頭，他從原來蓮台主人的生平坎坷不易說到臨終的遺憾難圓、從不孝孫子的混帳行經扯到幾個兒子的自責後悔，哪怕是歷事不少的許老也有些潸然。

　　“唉！你說的我理解，這樣，我……”

　　“我們還要再考慮考慮，畢竟費了不少功夫才淘換到一件合心意的，過兩天再說吧！”陳老插口冷聲說到。

　　許老就要松口，半截話被好友打斷，好友的意見自然不能不重視，更不能在人前抹他的面子，於是只能順著話往下說。

　　“對，對，我再考慮考慮。這不，剛邀了朋友來看東西，總不好轉天就反口吧！”

　　眼見就要到手卻出了變故，常東剛才聽到許老松口時有多激動這時就有多鬱悶。這事不能拖，必須趁熱打鐵，不然糾纏的時間長了總會讓人察覺出貓膩的。

　　“我明白老爺子您的想法，要我費心費力得來的心頭好，也不舍得立刻出手。可我實在是沒辦法，您心疼心疼我，大老遠的來京裡，人生地不熟的，多待一天就要多住一天招待所，費錢不說，這剛過了年家裡還等著我回去開地點種子呢！跟您老說實話，我這是受人之托辦事，也不能讓人家等急了，是不?”

　　常東走南闖北練就了一副看人說話的本事，看出了許老心軟好說話，哪怕知道不同意的是邊兒上的人也視如不見，隻逮住了許老訴可憐，隻把一個老實厚道重情義的莊稼漢演繹的活靈活現。這還不夠，索性又加了一把籌碼。

　　“這樣吧，我也不跟您說虛的，來時人家說了，只有能讓出東西，不管您入手時花了多少，都給您添一成。老爺子您看這樣成嗎?只要您應一聲，我這就能拿錢，

咱們高高興興辦了事，我也好早點回去。”　　許老雙眼一眯，平時和氣的國字臉立刻有了一分威勢。自己買這件蓮台花了三百八，按一成算就要三十八，張口就敢許出一個二級工人一個多月的工資，這人也未免“大方”過頭了。

　　常東沒想到自己完美的演技在最後因為急迫漏了馬腳。他來的急，消息也只是從一個從前打過幾次交道的朋友處得知:有人得了一件雕工極好的老物件，正邀人賞玩。消息本就私密，就這還是他撒了錢才問到的，至於許老的身份還沒顧得上問。這次被拒後回去打聽，知道是官面上有名的老教授，主持參與過的考古研究很多，悔得他腸子都青了。

　　“不過是轉道手，那兒用的上添一成，重要的是這份孝心，你說是吧?小胡。”許老意味不明的看向常東，熟悉的人就能聽出他話裡的探究。

　　“是，是，孝心不易，全靠您成全。”常東順著話奉承，隻想快點兒拿到東西走人。

　　“你看，也快到中午了，我邀了朋友下午來，要不你受累等等，明天再過來，怎麽著也不過半天的事。”雖然許老沒有明著答應，但怎麽說也是定在了第二天，把常東的“借口”一下堵上。

　　“我這算什麽受累，受累的是您，多等一天就得多麻煩您一天，再說我出來也久了，倒不如今兒個咱就談好，你還能多輕省些……”常東自然想早點兒把事落定，咬著今天不松口。

　　這樣的急切讓原本就覺得不對的許老更加警惕，隻一味模糊著支到明天，常東再要訴苦就說要替他付招待所的房費，驚得常東心頭一跳，今天上門他自然沒用真名，而是弄得假身份證和工作證，剛進門就遞給許老查看過，“東北某某市某某縣某某公社”清清楚楚，都是準備好了的，總不會落下把柄的。可要是去查招待所就有點兒麻煩了——自己的介紹信是早就開好的，是某單位派出到某地購買零件的，平時用著方便，現在就不好拿出來了，太容易看破。

　　最後眼見到了中午，常東不好留下吃飯，也想著回去多打聽打聽，匆匆告辭離去。

　　客廳裡，一早上隻說了一句話就冷眼旁觀的陳老打發安雅去吧屋裡的蓮台底座搬出來。

　　“哎！我這就去。”說完噠噠跑去搬木蓮台，臉上是掩不住的興奮。

　　林安雅一早上都在裡屋背玉料冊子，這是陳老安排給她的作業，把各種玉石的分類、產地、表象、特質、價值……都一一背過，保證拿到玉能一眼分出大致類別。她眼裡看著陳老的“私人筆記”，耳朵裡聽著外頭的談話，心裡早癢癢的不行了。

　　從陳老出言打斷開始她就發覺不對了，這是什麽情況?這要擱小說裡就是要反轉、打臉的情節啊！先是上門高價購買一件普通的古玩， 之後“巧合”的發現裡面別有洞天、寶中藏寶，叮咚！恭喜主角獲得寶物一件，達成慧眼識珠成就。

　　好吧，以上只是一時臆想。但來人明顯的異常，作為局外人的安雅感受的更加明顯。

　　許老掀了厚門簾進來，看到被搬出來的蓮台和靜待已久的師徒二人也不驚訝。

　　“嗨，我這是安逸久了，險些連人家的圈套都沒看出來。怎麽樣，有什麽發現嗎?”許老自嘲的說到。沒想到還罷，一看出蹊蹺還有什麽猜不出的——無外乎是蓮台有問題，不是本身藏著重寶，就是對某些人有重要的意義。而從它作為一個大型擺件的殘存底座來看，還是第一種可能更大些。

　　“沒，你又不是沒看過，帶回來都把玩好幾天了，能看出來就早發現了。”

　　“那怎麽辦?難不成明天真給出去?”許老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神情懶散的某人。

　　“呵！就是不給他又怎樣?”

　　兩個老頭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說破，看不出來怎麽辦?只有破開檢查了，可兩人誰都不想開這個口——丟人，兩個行家最後還要用粗俗的暴力手段不成?

　　“咦！這裡怎麽有些不對勁兒。”兩老鬧脾氣的時候安雅已經上手檢查了。原本她借用落寶金錢的能力看時，整個蓮台散發微微寶光，沒什麽不對的，這才讓她誤以為這只是個普通木雕。現在既然知道可能有問題她自然更加謹慎，特意將精神力探入木料裡面，很快就發覺了奇異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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