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天雪地。
寒風凜冽。
江湖中,一些好故事的人,很多都聽說過一個故事。
說在極北之地,有一個冰雪劍神。
冰雪劍神一直守護者一個,總在風雪中起舞的美麗仙女。
故事流傳已久。
但沒有多少人會為了故事專門跑一趟極北之地之地。
從浪聽說過這個故事,他過去雖然很閑,卻也從沒打算為一個故事跑一趟極北之地,如果這麽做,那麽江湖中的故事太多了,要跑的地方也太多了。
故事的真假本來就不重要,相信就是真的,覺得美麗就是好的。
縱然是再美的故事,也會有人嗤之以鼻。
所以,何必去在乎故事的真與假?
寒風凜冽。
從浪看見風雪中,有一條舞劍的白影……
劍,流動著彩光。
你身影穿著美麗的風雪舞衣,飄飛舞動的裙擺,絲帶,勾勒出一副如仙的美景。
景美,人卻更美。
從浪想不到,這個故事竟然是真的。
但很顯然,這故事是真的。
真有這樣一位在風雪中一直舞劍的白衣仙女。
而白衣仙女身旁,也的確有一個守護的男人。
這個男人的腰上,的確掛著一把劍。
這個男人的頭髮,很長,在風雪中,獵獵飄擺。
他的頭髮早已經結冰,但衣服上的冰雪卻沒有。
舞劍的女人的衣發很乾淨,每當有點積雪的時候,他都會揮劍,震散了那些覆蓋在女人衣發上的冰雪,那麽的細心。溫柔,專注,好像永遠不知道什麽叫做枯燥和不耐煩。
但他自己頭髮上的寒冰,卻從不理會。
為什麽,他的衣服上卻不允許有寒冰?
從浪有些好奇。
但很快他覺得這種好奇是因為他不夠聰明,或者說是,對男女的情愛不夠了解,沒有體會。
白衣的仙女並不總舞劍,她會累。累了的時候,她就停下來了,依偎在男人的懷抱著,臉上,掛著甜蜜的微笑。安靜溫順的如同一隻兔子,而男人則細心的將準備好的食物,一點點的喂進她嘴裡。
男人不允許衣服上有冰雪,因為怕會凍著了女人。
女人吃的不多,喝了杯酒,就那麽抱著男人的腰,緩緩合上眼睛。在男人的懷裡,沉沉入睡……
“食物裡面,還是酒裡面,有安眠的藥物?”從浪並不十分肯定。但他已經看出來了,這個女人的狀態很不正常,因為她的眼睛沒有看著男人,而且很渙散。跟江湖中那許多到處流竄的,因為殺氣特效反噬而發瘋的人太像。
“不管你來做什麽。我不喜歡打擾,請你盡快消失在我的視線范圍之內。”這個男人,當然是永歲飄零,而這個女人,當然是雪舞天下。
可是,從浪不認識他們,永歲飄零也不認識從浪。
“我真的不想打擾你們,只是想問路,這裡什麽地方最合適把自己埋進寒冰,不容易因為環境變化受影響?沉眠之地,我想你能理解我追求更安靜的需要。”從浪沒有生氣,反而笑了,盡管這個男人太狂妄,太自傲。但他覺得,如果是他,也會對每一個來打擾的人沒有好態度。
“只要不是海邊。你需要這樣的地方,請你走遠一點。”永歲飄零淡淡然回應,這麽多年來,他已經遇到過不少這樣的人。大多是沉默的自己找地方,也有人問東問西,問長問短,還有些人,因為他的態度而動手,當然,最後動手的人都死了,而且,沒有再回來。
“你放心,我也不想在附近打擾你們,總看著寒冰裡有個人,絕對不會是什麽讓人愉快的事情。”從浪覺得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很能夠體會永歲飄零的心情。“最後請你幫個忙,如果有人帶著我的畫像找到這裡,請別說見過我。”
“不會有人來找你。”永歲飄零淡淡然回應。
從浪不由苦笑。“看來我的臉,長的就和孤苦可憐。”
從浪走了,走出二十裡地,翻過一座冰山之後,他才明白,他剛才根本不理解永歲飄零的心情。
冰山的一面,冰崖裡,看得到許多人影。
都是被寒冰封住的人,姿態萬千,橫七豎八。
“原來我長的並不孤苦可憐……”從浪苦笑。永歲飄零的回答是源自於經驗。這裡的人,很顯然就是把自己埋的不夠遠,妨礙了永歲飄零,於是被帶到這裡,胡亂丟進寒冰,連求一個安穩睡躺的姿勢都不能。從浪決定再走遠些,如果見到這些人的遭遇還不知道吸取教訓,那也未免太蠢。他可沒興趣湊這種亂葬崗一樣的熱鬧,來這裡的人,誰渴望熱鬧呢?
從浪又走出去五十裡。
終於看中了一座冰山。
憑借重生後學的一級武館武典,破開寒冰實在不難。
碎冰,堆滿了地洞,從浪躺下了,雖然不太舒服,但他知道也不能苛求太多。
他運功化開埋在身上的碎冰,當他收功的時候,水已經將他完全淹沒。
他很快沒有了知覺,因為收功之後,水很快就變成了寒冰……
被寒冰封印,喪失知覺前的最後一個瞬間,從浪發覺自己想到的竟然不是容兒,而是過去成長院裡,一個一直喜歡他,但他卻一直不感冒的,活潑又總找盡機會粘著他的一個女人……
他明明從沒想過她,他明明思念的女人一直是容兒。
可是,他已經沒有機會思考為什麽了,因為下一個瞬間,他已經完全喪失了知覺……
風雪依舊。
永歲飄零沒有理會從浪,甚至沒有興趣看他的背影一眼。
渴望找尋寒冰的人,確實不少。
都是因為聽說過寂寞酒館的故事,都是因為傷心。
寒冰中尋求永恆的寧靜,是他們唯一追求平靜的可行辦法。
這裡的寒冰。是否永久不化?
也許是,
也許不是。
永歲飄零抱著沉睡的雪舞天下,靜靜的,什麽也沒有想的,靜靜的抱著她……
這裡,是他們的二人世界,寧靜的二人世界,他希望是永恆的二人世界。
一群幾百個意境級高手,抵達了正氣聖地。
他們被安排到各自以後的居處。其中一個人,最後離開大殿,臨走前,哀傷的歎氣道“從浪說,永遠不會回江湖。聽說。他曾經出現在重生點,而那附近有魔女零兒和容兒出現過,我想,可能跟這兩個魔女有關。從浪過於心高氣傲了……”
“……確實可惜了。”不存十分遺憾。
從浪是渾沌紀元初開時期,武當派唯一威震江湖的真正高手。
而且不存聽小劍說過,倘若從浪一直沒有離開江湖,他的成就。必然比容兒隻高不低。只是,不存也聽紫衫說過,從浪注定無法長期在江湖中不離開。
就如同,從浪其實也一直沒有做到。真的永遠不再涉足江湖。因為他的心,從來沒有忘記江湖,他愛的也是江湖。
這就是一個無解的悲哀。
所以,沒有如果。
不存覺得遺憾。但她並不因此意外。
那人沉默的抱拳作禮,告退出去。再也沒有別的話可說,從浪就是如此,原本大家越好一起重出江湖,再在江湖中轟轟烈烈的闖蕩一番。
在他們這些老家夥心裡,從浪一直應該是一個接近白色黃昏的頂尖高手,總希望有一天從浪能夠重振雄風,可是,至今都沒有等到,但他們沒有放棄,從浪卻自己先放棄了……
大殿外,正氣聖地的大長老,以及幾十個長老都在外面候著,見到最後一個重出江湖的意境級高手出來,紛紛抱拳作禮問好。
那人視若不見,充耳不聞的自顧去遠……
冷嘲熱諷看見向上仍然維持著抱拳作禮的姿態,不由冷笑。“你沒發現,他們這些人根本看不起我們?在他們眼裡,我們這些大長老,長老跟新人一樣,渣都不如!”
向上苦笑道“兄弟,你也未免太敏感。再說,他們回來後都是榮譽長老,地位本來比我們隻高不低,就算有架子也理所當然吧?何況他們都是意境級,不說神作的效果我們比不上,就說他們花費一年多兩年時間把可消點武典級別練滿了後,那就是江湖中人的意境級高手,跟我們能在一個層次?我們尊敬他們理所當然,他們尊敬我們本就莫名其妙。”
冷嘲熱諷呸了一聲。“你還真是個奴才相!”
“冷兄弟,人在江湖,尊敬比自己強的人本就是禮貌,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難道應該強者反而對新人禮拜,聽新人的吩咐行事才對?這怎麽就跟奴才相扯上了?”向上只是辯解,卻並不跟冷嘲熱諷爭吵,這一招很有效,因為至今為止,冷嘲熱諷雖然對他看起來態度沒什麽變化,但其實已經願意跟他說很多話,也沒有無事生非的找麻煩。向上相信,人心都是肉長的,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冷嘲熱諷早晚會願意從裡從外的承認自己是他的好兄弟,好朋友。
“這些雜碎有什麽了不起!當初混不下去了退隱江湖,現在回來了自以為是,就他們這種貨色,當年怎麽滾蛋的,將來還會怎麽滾蛋!你把他們當高手?我可不!”
“如冷兄弟所說,那江湖中沒多少高手了。”向上無言苦笑,算是明白了冷嘲熱諷的想法,江湖中人心裡的高手區分方式本來就不止一種。
很多人覺得除了江湖最強的那個人外,其它所有人都是垃圾,都不配稱之為高手;也有很多人覺得,任何一個比自己強的人都是高手,都值得敬重崇拜;還有一些人覺得,意境級以上才是高手;當然也有一些人覺得,超一流以上就是高手;最通俗的看待方法,一向是只要曾經是超一流高手之列,那就是高手,意境級自然更是高手。
而冷嘲熱諷心裡對高手的劃分,雖然不如最偏激的滑稽,但也夠偏激特別的了。
“本來就只有能夠一直在江湖中,永不放棄的高手才能稱之為高手!”冷嘲熱諷說的理所當然,向上再不說什麽了,這是冷嘲熱諷內心對高手的劃分方式,說又哪裡能夠改變?
一旁的望山忍不住插話問了句“冷大哥,那你覺得自己是高手嗎?”
這問題,顯然有點意思,像矛盾的故事。
冷嘲熱諷卻並沒有片刻的遲疑或者猶豫,回答的很快。“現在不是,但將來一定會是!”
周圍一些離的近的大長老和長老們聽見,有的不以為然的暗自冷笑,有的卻覺得冷嘲熱諷志向不小。
向上是後者,雖然對於他們新人來說,意境級就好像是永遠都觸摸不到的夢,只能想想,卻永遠沒有練成的機會,但向上也有這樣的夢想,雖然他不知道怎麽做,但他相信,只要在江湖中一直不放棄的堅持不懈的努力下去,總有一天能夠領悟新意境,成為意境級高手。
望山很滿意冷嘲熱諷的回答,實事求是,不違背自己劃分高手的原則,但也不因此低看自己。 “冷大哥,望山向你學習。”
冷嘲熱諷曬然一笑。“跟我學個屁!要學學聖主,你看他們,永遠都不會離開江湖!就這勇氣,這意志,就該是傳說級!”
望山曬然一笑。“大哥,我哪敢奢望自己能及得上聖主啊?”
“草!以為你就能追上我了?告訴你,沒門!”冷嘲熱諷勃然大怒,望山哈哈一笑,知道冷嘲熱諷的性情是故意,並非真的生氣。“我隻想追上大哥成,總該行吧?”
“行,你小子追上我個九成九,有希望。百分百就沒指望了。”冷嘲熱諷哈哈一笑,一時,周圍的幾個熟悉的長老都笑的歡樂。
但歡笑聲背後,很多長老,大長老的內心都潛藏著不安的憂慮。
這麽多的意境級高手陸陸續續的來了正氣聖地,很多都是過去就跟隨白色黃昏的高手,很多是意境級技能師,他們這些因為天意任務後的江湖時代能夠爬上長老位置,說白了不過是新一代超一流高手的人,將來還有幾個能夠保住大長老,長老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