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才之心人皆有之,璞玉只有經過精雕細琢才能成為一代瑰寶。幼小的樹苗只有經歷風吹雨打才能成長為一棵參天大樹。
俗話說得好,不打不相識。永樂以為邢虎來索命的時候,像隻小瘋狗一樣的拚命亂咬,倒是在邢虎的心裡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一番打交道之後,他還真對這個小姑娘另眼相看。
先是用饅頭偽裝自己得了疫病,實際上是為了逼迫雜役房管事麻三兒找個救命的郎中。雖說是年輕不懂世事險惡,險些吃了大虧。可這孩子的初衷是為了救與自己毫無關系的人,說明她有著一顆善良的心。
再則從這姑娘的言行舉止中能看出來她是隻機靈鬼。大眼睛裡一閃一閃得透著聰明伶俐,加上一張漂亮的臉蛋,哪個男人見了都會歡喜的很。最重要的是這丫頭還有膽識,在明晃晃的菜刀面前胖花第一時間癱了,可她卻沒有,雖然也很害怕,但還是關鍵時刻挺住了。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個女娃,這要是個男娃,我老邢就撿到寶了,一番培養之後,肯定是一個英雄豪傑。”
“邢大叔,你說什麽?我沒聽清。”
“呵呵,娃娃,我是說你要是不嫌棄,我這點本事你想學嗎?”
永樂做夢也不會想到救人還救出一個師父來,不過她飛快得一想,在這人吃人的雜役房,有這麽一位狠角色的師父罩著,那還真是天大的幸運。
“嗯,邢大叔,你,你沒開玩笑吧?我不是聽錯了吧?”
“呵呵,我邢虎從來不說瞎話。”
“師父,請受徒兒一拜。”
永樂聽到邢虎肯定的話語後,大眼珠子閃閃發光,一秒都沒有猶豫,小姑娘就開始有模有樣得行了拜師禮。其實這些套路都是永樂從電視劇上學來的,萬萬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用上。
“嗯,不錯。這兩天你先照顧你的小姐妹,管事嗎邊我會一一說明,五天后的早上,準時來夥房找我。”
“是,師父,徒兒得令,嘻嘻。”
永樂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如此高興,也許是躲過了一劫,死而後生的釋然吧。永樂嘿嘿嘿得傻笑著,心裡想著以後在雜役房可算有個靠山,不至於被欺負,邢虎那西瓜大的腦袋突然湊了過來,神神秘秘得說了一句話嚇了永樂一跳。
“丫頭,別高興得太早,師父二字你可是叫完了,到時候你別後悔就行,不過我看好你哦!”
說完,邢虎瀟灑離去,留下永樂莫名其妙得呆在原地,她根本沒有領悟邢虎是個什麽意思?不過這種疑惑的感覺很快就被興奮和喜悅替代。
雜役房的生活就這樣在一個有驚無險的事件後開始了,麻三兒也感到十分意外,本來他以為邢虎早已將幾個小姑娘大卸八塊,分門別類得製作成各種美食,沒想到一個也沒死,不過這件事在他的心裡連一個米粒的位置都沒有。
最近樓主吩咐下來,近來風聲太緊,朝廷已經派出錦衣衛在江湖上追查梅花莊,作為梅花莊安插在世俗中的一股重要勢力,近期一切低調行事,小不忍則亂大謀,因此雜役房裡近期不出紕漏最重要。
“老邢,你要讓那個孩子幫你乾活?這個嘛,可以是可以,但要記住千萬別惹麻煩,你自己的人管住了就行。”
五天過去了,洛凌的後背敷過傷藥已經快速愈合結痂,有些地方已經長出了粉嫩的新肉。這天早上,人也清醒了,雖然疼痛感還是那麽強烈,可性命已無大礙。
“洛姐,我們又在一起了。”
胖花哭得鼻涕一把淚,一下就抱住了洛凌,讓她差點背過氣去。
“哎呦,好疼啊,快點松開我。”
“胖花,你這沒輕沒重的丫頭,想讓洛姐的傷蹦開?”
胖花差一點讓洛凌樂極生悲,幸好永樂及時阻止了她。
“永樂,胖花,謝謝你們,沒有你們的照顧,我洛凌可能就沒了。”
“洛姐,我什麽都沒乾,都是永樂出的主意,她可真厲害。”
胖花實話實說,這個事要不是永樂出主意,也許洛凌現在真就香消玉損了。
“這沒什麽,我在水裡被人撈上來的時候,你們不也這樣照顧我嗎?我這叫知恩圖報,呵呵。”
三個人噓寒問暖了半天,洛凌一眼撇見仍處於昏迷狀態的小艾,好奇得問了下情況。
“她都昏迷好幾天了,雖然現在臉色比以前好多了,可還是身體發熱,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熬過去?”
“是啊,洛姐,永樂和我每天都給她降溫,你不知道,她肚子裡面爛掉了,一肚子黑水啊。”
胖花這麽一說,把永樂和洛凌說樂了,她哪裡知道那恐怖的黑水其實就是膽汁和炎液的混合物。
“好了,胖花。別瞎說八道的,正好洛姐醒了,我也就放心了,你的任務就是定時給小艾降溫,我今天得去拜師學藝啦!”
永樂沒有忘了邢虎的吩咐,五天之後夥房見。此刻她心裡也十分好奇,一個一身本事的漢子,怎麽會窩在一個紅塵之地的雜役房裡乾廚師?永樂憑著一張巧嘴和良好的方向辨識度,很快就來到了傳說中的夥房。
“你就叫永樂?進門往裡直走,老邢等著你呐。”
一個在門口砍柴的夥計看見一個陌生的小姑娘站在這,用陰陽怪氣的口吻告訴她該去的方向。
曲深通幽靜,燭火影上黃。永樂小小的一隻,在潮濕的通道裡走著,前方黑暗裡透著一絲光亮,兩側時不時看見乾活的夥計,可他們一個個沉默不語,面無表情,有得看都不看她一眼,默默地乾著自己手裡的活計。有的人則是死死盯著她,一動不動,讓永樂心裡莫名得感到發毛。
“這就是傳說中的夥房?怎麽一點兒飯味兒都沒有啊?”
除了陰森恐怖,永樂沒有別的形容詞可以描述這裡。
“娃娃!來了!”
“我的媽呀!什麽鬼?”
黑暗中突然探出一隻鬥大的腦袋,嚇得永樂渾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
“什麽?什麽鬼?你這妮子,我是你磕頭拜了三拜的師父啊。怎麽幾天不見,就不認識我了?真是豈有此理。”
“啊呀,是大叔你啊,不是,徒兒永樂拜見師父大人,您老還請贖罪。”
永樂差一點魂飛魄散,穩了穩心神仔細一看,還真是師父邢虎,她還以為是隻無常的厲鬼要吃人呢?
“師父,這黑燈瞎火的您老這個造型,這麽突然得出現在我面前,換了誰不是我這反應是吧?呵呵,還是別怪徒兒了。”
“你這丫頭,沒理辯三分的本事倒不用教,走吧別愣著了。”
“師父,我們去哪兒啊?”
“還能去哪?我問你這是哪兒?”
“這是夥房啊。”
“夥房是幹什麽的?”
“呵呵,師父。是我糊塗還是你糊塗了?夥房是做飯的地方唄。”
“對極了,丫頭。跟著師父學本事的第一天就從這做飯開始。”
一段搞笑的對話,把師徒二人的距離似乎拉近了一些,邢虎轉身大步流星向黑暗中走去,永樂隻好一溜小跑跟了過去。過了幾道彎,又下了一層樓梯,一股誘惑味覺的香味突然飄散在空中。這彌漫的香味瞬間勾起了永樂沉寂已久的饞蟲。
“真香啊!師父,徒兒好久都沒聞到過肉香了。這是在燉什麽啊?”
邢虎懶得搭理這個嘰嘰怎怎的丫頭,一副為人師表的尊嚴樣子走到了一個大木台前。上面不知有個什麽東西被人用黃油麻布蓋上了。
“丫頭,做出一道好菜的第一步是什麽?你說說。”
永樂看著眼前的大木台,心中開始泛起了嘀咕,因為這個場景貌似在哪兒看過?可就是一時想不起來, 忽聽見邢虎問了這麽個問題,就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素菜還是葷菜啊?師父?”
“素菜怎樣?葷菜又怎樣?”
“呵呵,師父。我永樂雖然喜歡吃蔥油餅,可素菜我不喜歡。我喜歡吃肉,什麽水煮肉片,孜然羊肉,溜肉段,我是豬牛羊通通喜歡。”
邢虎聽著永樂的話,心想什麽亂七八糟的,說半天沒有一句明白話,他也沒聽懂。
“看不出來啊丫頭,這一說起吃,你還挺有道道,那為師今天就做一道葷菜,不過你記住了,葷菜最重要的第一步是得有肉。”
話音落下,邢虎手腕一抖,木台上的麻布被掀開,一隻白白胖胖,乾乾淨淨的大白肉就顯露頭角。
“好啊,師父,今天我們做什麽?啊!”
永樂美得差點流口水,可轉身一看木台上居然躺著一個男人,赤身裸體,雙目禁閉,從身材上看還是個胖子。
“師父,怎麽是個人啊?難道今天我們要吃人?”
“徒兒,莫瞪眼說瞎話。這哪裡是人?這明明是肉嘛。”
永樂突然感覺胃裡一陣翻湧,她一下子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孫二娘的肉包子雖香,可是人肉做的。這雨花巷的飯菜可口,也是人肉做的,這他娘的是個黑店啊!
“還愣著幹嘛?永樂你看好了,能不能跟著我邢虎學本事?就看接下來你的表現了。”
邢虎不知何時一把菜刀握在手,手起刀落。一道閃電劃過黑暗的空氣,永樂隻感覺一絲血腥之氣鑽入了鼻孔裡,穿行於胃腸之間,攪得她五髒六腑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