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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月古月》第87章 誠意堂
  邢虎帶著永樂第一次外出,從雨花巷出來,往西而去。泉州的西街是一處歷史悠久的古街,會聚了各種商業,南來北往的商人,甚至是一些遙遠西邊來的商人都在此做著生意。白天這裡人生鼎沸,慕名而來的行人絡繹不絕。

  任何人懷著任何願望只要在西街上轉上幾圈,這條充滿魔法的街道都能滿足你的願望。

  西街土巷是一個不起眼的小胡同,它好像一條沉眠的大蛇盤踞在熱鬧的市井之中。永樂跟著邢虎一路西行,來到這個寂靜的巷子口。

  “邢大哥,你說的好地方就是這?什麽嘛?原來就是土得掉渣的一條小巷啊!”

  “鬼丫頭,你可別小看了這裡,這裡面可是藏龍臥虎啊,尤其是金發碧眼的西洋人都在這兒呢。”

  剛才一路過來,永樂也見識了不少奇裝異服的西洋人,天朝的百姓統稱他們為色目人。其實以永樂的知識很容易就能辨別出哪些人來自歐洲,哪些是阿拉伯人,可她也沒想和邢虎解釋,就是解釋了估計邢虎也會一笑置之,不會把她的話當真的。邢虎大踏步走進巷子,在一家賣香料的店鋪門口停下。

  “邢大哥,我可以自己逛一逛嗎?這香料聞著好難受,我鼻子受不了了,阿嚏!”

  說話間永樂打了好幾個噴嚏,弄得邢虎沒好氣的看著她。

  “懶驢上磨屎尿多,還指望著你幫我乾點活呢,行吧,別跑遠了!一個時辰後回這兒來找我。”

  這個我字還沒說完,邢虎只看見永樂腳下生煙,一溜小跑地消失不見了。邢虎一猜永樂就是在那裝假,自打出來後,小姑娘的眼睛再大都不夠用了,就讓她好好滿足一下好奇心吧。再出來的機會還不定等到什麽時候,邢虎也是可憐這個丫頭。

  永樂像隻小松鼠一樣,三五下就離開了邢虎的視線,她不敢走遠,隻好一個人逛起了這條土了吧唧的小巷。整條巷子冷冷清清,兩側招牌倒是不少,可永樂沒有一個看得懂的。

  “這是英文?不對,不對。也不像阿拉伯文,到底是什麽呀?”

  永樂轉了半天,就是沒有一家招牌用漢字寫的,看來這裡是一個異國人的聚集地。有些店鋪門開著,可裡面陰風陣陣,永樂一個人還真有點不敢進,她現在的小體格如果被人掠去,還不夠塞牙縫的。

  正在這時,一個不起眼的招牌吸引了永樂的注意,因為久違的漢字在上面顯得格外顯眼。

  “誠意堂?藥鋪?飯店?看門臉不像啊,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永樂嘟囔著小嘴在門口駐足不前,逛了一圈總算認識個招牌,可腦袋又迷糊了,不知道這誠意堂是幹什麽的?永樂心想看名字應該是個買賣行,既然來了總得看看吧,不能轉半天只在門口待著。索性把心一橫,小姑娘走進了這個不起眼的鋪子。

  前堂很小,三米見方,沒有櫃台,只有一張破舊的木桌和兩把椅子。屋子裡冷冷清清一個人都沒有,不過四周得牆上倒是非常熱鬧。筆墨山水,字畫拓片掛滿了四周,瞬間就把永樂給迷住了。

  永樂對這些古玩字畫一竅不通,就是看著感覺非常的有意境,山水之間有仙人,雲淡風輕只等閑。永樂突然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好像自己身在一個世外桃源,呼吸一口是滿滿的綠意盎然,風中飄著泥土的香氣。

  “畫是好畫,字也是好字,可惜對我這頭牛彈了琴。永樂你應該好好提高一下文化修養,不應該一天到晚隻想著訓練的。

”  永樂看著一屋子的筆墨感慨了好一陣,一股奇怪的心思漸漸湧上心頭。自己都在這站了半天,也沒有一個人出來接待她。

  “有人嗎?請問有人嗎?”

  只有一片沉默回答著她,讓她有些悻悻地失落。

  “這店家主心真是大,一屋子好東西也不看著點,這要是讓人白拿了去可怎麽辦?可不是誰都像我素質這麽高的,呵呵。”

  永樂給自己說樂了,笑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麽,還是回去找邢大哥要緊。永樂正要轉身離開,忽聽得一道木門轉開的聲音,咯吱。

  一陣無名之風悄悄地把前堂的木門吹開了,一道微弱的光和一股濕潤的氣息從門裡吹了過來,輕撫在永樂臉上別提多舒服了。這股舒適的愜意像施了魔法一般,引著小丫頭一步一步向後堂走去。

  穿過木門是一道狹窄的過道,大概有個四五米長,那光和濕氣就是從過道的另一段飛過來的。永樂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在盡頭小丫頭那明媚的大眼睛亮了。

  原來這後堂居然連著一條小溪,溪水從遠處流向近處,正好穿過這些商鋪的後堂,就像一條純潔的絲帶將不同地域和不同文化柔和地聯系在一起。

  “哇!想不到這後面景色如此優美,真是別有洞天啊!”

  永樂眼前得畫面簡直就如同畫上的一樣,溪水兩旁綠草如茵,木棉花嬌豔地盛開著,像一團團烈火,如歌般地吟唱著芳香。小溪流水逐人家,滿岸盡是綠藤花。昨日炊煙散往事,青山隻留心中遐。

  永樂環顧四周,一片安安靜靜,溪水默默無聲地流淌著,只有心中那潺潺流水聲在提醒著,她所見到的一切不是夢,是真實存在的。永樂閉上雙眼,用心感受著難得的淨,久久不願睜開。

  過了好久,刺眼的陽光從九天上灑下一抹溫暖,永樂勉強地睜開眼睛,臉上布滿了幸福的表情。

  小姑娘直到此時才注意到不遠處的景象。臨近溪水有一處木製平台,那裡一位簑笠翁正在悠閑自在地釣著魚。其實永樂與他的距離只不過十幾米遠,可永樂卻選擇了寧靜,而忽略了觀察。

  “這位一定就是誠意堂的主人吧?真是愜意啊,不管店鋪居然在這裡釣魚,咦?”

  永樂心中大大地數落了一番這個誠意堂的東家,忽然看見一個更奇怪的事,這位老人的魚竿竟然沒有鉤。

  “老板,你這是釣得什麽魚啊?難道是在學習薑太公嗎?願者上鉤?”

  永樂心生好奇,根本抑製不住自己的疑問,不自覺地連發三問,回答她的只有空氣中那舒適的寧靜。原來鬥笠下這位老人正睡得香甜,走近一些就能聽見夢裡的鼾聲,如和風細雨般敲打著耳膜,讓人羨慕不已。

  永樂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原來自己一直是屬於自言自語,人家根本就沒有聽見。鬥笠下老者的鼾聲一陣高過一陣,永樂不知不覺地跟著節奏附和,她想仔細端詳這個老人但被鬥笠擋著看不太清楚。

  “老板,老板?睡得可真香啊,呵呵。算了,不打攪你啦。”

  永樂試圖喚醒這位店主,但一想自己也不買什麽就別擾人家的美夢了,隨後就小心翼翼地準備退出去。

  永樂剛轉身要走,一藍一綠兩隻妖豔的大眼睛正在虎視眈眈地盯著她,嚇了小姑娘一大跳。

  “呀,好可愛的貓咪。咪咪,你好啊!”

  原來是一隻胖乎乎的黃花狸貓不知何時蹲在永樂後面,陰陽玻璃眼正上下打量著這個同樣大眼睛的人類。

  午後溫暖的陽光讓這隻大胖貓有些慵懶,它盯了一會兒後就犯起了瞌睡,伸著懶腰,舔舔爪子,別提多可愛了。

  這是永樂蘇醒後第一次和小動物零距離接觸,她真想抱一抱這隻可愛的貓咪,於是就一點點挪向了它。

  “小貓咪,乖啊,讓哥哥抱一抱好不好?你怎麽這麽可愛啊?瞅你胖的,和胖花有一拚啊。”

  永樂的挑逗被這隻大貓華麗地無視了,它就乖乖的趴在原地,任由永樂的小手擺弄。永樂開心死了,一會兒摸一摸它黃白相間的小腦袋,一會兒給它撓癢癢,貓兒也好像很舒服, 不自覺地伸著胖胖的身子享受其中。

  樂極必生悲,永樂有些忘乎所以,一不小心踩到了大花貓的尾巴,再看這隻黃花狸瞬間渾身的毛都炸起來,一個飛躥要逃離永樂的魔掌。啪,不偏不倚,正好跳到這個睡覺的老翁頭頂的鬥笠上。

  “大夢初醒誰人知,魚不上鉤水中遊。哎呀,花卷。你怎麽又跑到我頭上來了?快點下去!”

  一聲蒼老的抱怨,讓永樂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小姑娘剛才還伸著舌頭,懊悔自己的魯莽毀了人家的午覺,可一聽見這貓的名字叫花卷,實在是忍不住了。

  “花卷?呵呵,貓咪你怎麽不叫饅頭呢?”

  “嗯?娃娃,你是誰啊?為何在此啊?”

  老人這時才注意到有一個小姑娘站在一旁,微笑的臉上一雙有神的大眼睛正在注視著自己。

  “老板您好,我是路過這裡,看見門開著我就進來了。您這誠意堂是賣字畫的嗎?那些都是您畫的嗎?都好好看。”

  永樂彬彬有禮,可老頭卻默不作聲,永樂仔細打量著他,一身普通的麻衣,白發蒼蒼的臉上全是歲月刻畫的痕跡。不過老人眉宇間有一股浩然正氣縈繞在他周身,讓人打心底裡信服。

  “老板,您還好嗎?我問您話呢?”

  “噓,別動。”

  老人突然扶住永樂的雙肩,仔細看著她,死死盯住她的眼睛,好像要把她看穿。看得永樂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老板,您這是幹什麽?放開我。”

  “哈哈,哈哈。釣了這麽久,魚兒終於上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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