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螺那顆祈盼的心被綠娥無情地擊碎了,她感覺天地間一下子什麽都沒有了,整個人空空蕩蕩的,孤獨,寂寞,恐懼,悲傷一下子全都向她撲面而來,在她身邊肆意妄為,踐踏著她破碎的心。
“不!樓主你為什麽要這樣?為什麽要殺李公子,他是無辜的啊!”
兩行熱淚洗面,雲螺陷入了悲傷的漩渦不能自拔,她悲憤地怒視著綠娥,她不明白,追求幸福有什麽錯?難道紅塵女子就注定淒慘收場,一點兒幸福也不能觸碰嗎?
“我說過雲螺,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這紛亂的世道,怪這不公的命運吧。你我只不過是這滾滾紅塵一個過客罷了,不同的是我要為我的路去抗爭,而你只不過是我前進道路上一顆墊腳石罷了。”
雲螺感覺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語言,自己努力地活著,為了那個虛無縹緲的幸福明天吃盡了人間疾苦,可到頭來居然只不過是別人眼裡一顆墊腳石。
難道說自己這麽多年的努力,都只是徒勞無功的不自量力?當她踏入雨花巷的那一刻,命運已經注定,無論怎麽抗爭也只是飛蛾撲火,到頭來還是會被燃燒得一乾二淨。
李公子那清晰的輪廓就在雲螺眼前,她呆呆得站在那,雙手緩緩伸出,仿佛馬上就能觸摸到他那英俊的臉龐。
突然,一隻綠色的蝴蝶從空靈中飛旋而出,撲打著妖豔的翅膀飛翔在雲螺周圍,最後停留在她美麗的雙眸之間。
雲螺的眼中閃過無數片段,那個英俊瀟灑,溫柔知禮的公子漸漸遠去,消失在天邊的地平線上。一抹綠色悄悄佔據了雲螺的雙眼,她心底裡響起綠娥那細細的聲音。
“去吧,我的孩子,別讓我們的客人等急了!”
雲螺原本聰敏的眼神變得呆滯,整個人直勾勾地站著一動不動,眼淚還在眸子裡打轉,剛才還晶瑩剔透,現在卻被一抹綠色侵佔。
“啊!”
一聲巨大驚悚的尖叫在鬱鬱蔥蔥的小島上炸響,驚得無數飛鳥四散飛逃。
泉州港灣,夕陽已經慵懶地躺在海平面上,一座寧靜的莊園,排排綠樹成蔭,門前兩座高大的石獅子威猛無比,預示著這座莊園的主人那不凡的身份。
“千戶大人,我們撒出去的鷹都回來了,翻遍了整座泉州城,可就是沒有那郡主的一點兒下落。”
燈火通明的大堂內,錦衣衛千戶大統領沐英慵懶地躺在高椅之上,下跪著一個火紅兵甲,和十余隻黑色的鷹犬。
“千戶大人,按您的吩咐,雨花巷是排查的重中之重,可我們撒出去的探子就是一無所獲,屬下無能!”
沐英一副懶洋洋的模樣,好像把剛才的話當成了耳旁風。
“哎,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可你們的表現實在是叫我太失望了。”
一隻蒼鷹站在高椅背上,凶狠地環視著下跪的人,氣氛一下壓抑到了頂點。
“千戶大人,請您責罰!”
一眾鷹犬匍匐在地,雖然嘴上再說懲罰,可一個個驚恐的面容卻露了怯。
“好了,都下去吧。”
所有人都以為聽錯了,今天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千戶大人居然沒有破口大罵,可這怒火憋在心裡那是更可怕的。一時間所有人都愣在當場,好像泥塑木雕一樣,甚為滑稽。
“都死人啊!下去,滾下去!想喂我的乖兒子嗎?一群廢物!”
一聲爆喝還是噴射出來,嚇得這些鷹犬屁滾尿流得跑了。沐英氣衝衝地怒視著這些人的背影,眼裡怒不可遏,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這麽多天連郡主的味兒都沒聞到,真是丟盡了錦衣衛的臉。
聞聽沐英暴躁的高聲,這隻凶狠的蒼鷹也興奮得撲打著翅膀,好像也在嘲笑這群愚蠢的人類。
“還是乖兒子好,懂我的心,知道替我分憂啊。乖乖別急,早晚會有新鮮的嫩肉讓你一次吃個夠。”
“稟告千戶大人!”
一道紅色的影子突然出現在當場,嚇到了這隻蒼鷹,這隻猛禽回以惡狠狠的目光,好像下一刻要衝過去撕碎那團紅影。
“馬總旗?你難道沒聽見我剛才說得話,跪在這幹什麽?”
“千,千戶大人,有客到!”
紅影隨光消散,露出一張英俊的面容,這是一個強壯的年輕人,在沐英面前也沒有唯唯諾諾,表現得淡定自如,倒是結巴的語氣出賣了他忐忑的內心。
“有客到?馬總旗你不會是糊塗了吧?我沐英能有什麽客?”
沐英嘴上強硬可心中卻在打鼓,敢找上錦衣衛大門的人一定不是善茬,可這個當口會是誰?
“沐大人,來者僅一人,白衣遮身,白紗蒙面,不過能看出是一位女子。”
“女子?開什麽玩笑?”
這下沐英更糊塗了,這來者居然還是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女人,一股不詳的感覺瞬間佔據了他全身,一時間這位千戶大人渾身上下不自在。
“這是她遞的拜帖,大人請過目。”
馬總旗起身遞給沐英一封精致的信,後者打開一看不僅大吃一驚。因為信上什麽字都沒有寫,只有一朵梅花躍然紙上,鮮紅醒目。
“大人,民女不請自來,還請贖罪。”
一聲動聽的玄音在空氣中悄然響起,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一股花香從大門外飄來,沁人心脾。
嚓!馬總旗像一隻驚弓之鳥,瞬間拔出鋼刀亮在當中,此刻他心中莫名的緊張,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覺布滿了全身。玄音花中語,香自幽冥來。馬總旗不知為什麽,身體感覺不受控制,一股無形的恐懼壓迫著他喘不過氣來。
“遠山又遠山,不凡中不凡。梅花非梅花,華夏盡可燃!既然來了,就請進座,別顯得我沐英小氣,請!”
隨著錦衣衛千戶統領沐英一聲高亢的鴻音,一道香風,一抹白影,隨風而來。一道倩影,兩隻明眸,三步行街,四目相對。來人與沐英對了個照面,就看向馬總旗手裡明晃晃的鋼刀。
“民女雖不請自來,但大人這是何意?從來隻聞茶待客,不曾有得刀迎門。這冷冰冰的相對,小女子可甚感驚寒。”
“馬總旗,退下!”
聞聽沐英一聲爆嚇,處於迷蒙狀態下的馬總旗立刻驚醒過來,剛才他好像不知不覺陷入了一種未知的狀態中。千戶大人的喊聲讓他從沼澤中拔出腿來,他馬上明白剛才自己是中了對方的迷幻之術。這位英俊瀟灑的帥哥羞愧難當,自己道行太淺,連對方的面容都沒瞧見,就著了道,這要不是千戶大人出手相助,自己死都不知是怎麽死的。一團紅影轉瞬而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怎麽這梅花的人都見不得人嗎?來都來了,露個臉吧!”
沐英輕描淡寫得手一揮,一股隔空的勁道向白衣女子擊去,無聲無息,無形無影。再看白衣女子淡定從容,泰然自若,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這股勁道即將擊中她的一瞬間,突然化成一股旋風,空靜的大堂裡無風起浪,吹得屋子裡的紗幔飄蕩四周。
一團白紗也隨風而去,露出一張雲淡風輕的俏臉,微笑地注視著沐英。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風起雲湧後,所有風暴突然戛然而止,屋子裡又恢復了平靜。
啪,啪,啪。三聲掌聲響起,沐英仰天一笑。
“梅花果然名不虛傳,連一個女子都如此厲害,竟然接下了我的虛空斬。看來我之前還是有些輕視你們啊,呵呵,哈哈。”
“大人嚴重了,小女子這三五伎倆還上不得台面,還請大人見諒。”
沐英心中非常別扭,感覺自己一拳打進了棉花堆裡,無處安放。自己一招沒討得任何便宜,對方居然還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真是要氣死人也。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完了老子就收了你的小命!”
“呵呵,大人莫心急。小女子奉命前來,請這院子的主人去雨花巷竹林島一敘。 ”
這白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雨花巷頭牌名伶雲螺,這位美麗的少女淡定自若,微笑著看著沐英,眼睛裡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綠光。
“說完了?”
“是,大人。”
“那就去死吧!”
話音未落,沐英如一支離弦之箭,飛速射向天邊那朵白雲。呼嘯的狂風,炙熱的溫度,像是一把嗜血的鋼刀饑渴地要吞噬那抹白雲,可人影飛過,雲朵依舊停留在當空,好像她從來不曾離開過。
沐大人化成一把利劍,無情地刺過雲螺的身體,可他感覺自己刺中得就是一團白雲,白影掠過白雲,好像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只是兩人互換的位置時刻提醒著沐英,自己剛才的的確確穿過了她的身體,可為何還直直地站在這兒。
“你是人是鬼?用得什麽妖術?我最討厭的就是裝神弄鬼,乖兒子給我上!”
一聲令下,雄鷹展翅高飛,在雲螺頭頂盤旋幾周,然後亮出利爪直奔雲螺的後腦命門抓去。可鷹擊長空可以,但是在浮雲中遊走也會迷失方向,蒼鷹一擊不中,接著又是一掃,可依然撲空。更離奇古怪的是雲螺至始至終都未曾動一步,她的身體好像真是浮雲做的,朦朧而透明。
“什麽?這是怎麽回事?乖兒子,回來。”
蒼鷹聞令盤旋而歸,輕輕落在沐英的左肩之上,沐英有些惱羞成怒,堂堂錦衣衛千戶統領,居然吃了這麽大的暗虧。他剛要出手,肩膀上突然襲來一絲劇痛,扭頭一看,自己的肩膀已經被蒼鷹的利爪抓得皮開肉綻,黑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