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何大太太和何藥離開京城，羅錦言才知道，秦玨不知暗中做了什麽，令何道紅四處打點，要留在原任。以何道紅的資歷，再稍做運籌，好歹也能撈個兵部實缺，可如果他留在原任，朝堂風起雲湧，三年之後他的那些人脈還能不能用上?他還能不能調回京城?那就全憑天意了。

　秦玨睚眥必報的風格和前世一模一樣，何道紅前世累官至兵部侍郎，一路順風順水，若非年齡偏大了，或許就能入閣了。可這一世他晚了三年進京，誰知道他還有沒有前世的造化。

　一室不掃何以掃天下，他把妻女縱容至此，可見也非大才之人。

　羅錦言一點兒也沒有替何道紅可惜。

　明遠堂裡的菊花相繼謝了時，沈硯回到京城。

　他是回京述職兼成親的。

　只不過別人述職頂多是在京城置留一個月，他卻是要到明年四月才回榆林任上，要在京城待上半年。

　算起來他和秦玨也有一年未見，且，去年他走的時候，羅錦言還沒有懷孕，現在他回來了，秦玨已經兒女雙全。

　他非要親手抱抱兩個孩子，乳娘們見他上竄下跳的，哪敢把孩子交給他，隻好求助地望向羅錦言。

　羅錦言莞爾，笑道:“讓伯伯抱抱吧。”

　沈硯高興得像是得了聖旨，可當乳娘把兩個孩子送到他面前時，他又躊躇了，有些訕訕地問道:“哪個是豫哥兒?”

　羅錦言指著湖藍繈褓裡的那個，道:“這個是豫哥兒，大紅繈褓的是元姐兒。”

　沈硯嘿嘿地笑:“我還是抱豫哥兒吧，我手粗，別把元姐兒弄疼了。”

　羅錦言哈哈大笑，豫哥兒看到沈硯不但沒有認生，反而咧開小嘴傻笑，沈硯大驚小怪地嚷嚷:“弟妹，你快來看，他對我笑了，他不怕我。”

　和秦玨一樣，他也沒見過小嬰兒，豫哥兒和元姐兒已經三個多月了，可在沈硯看來，都是小小的一團兒，粉嫩粉嫩的。

　“豫哥兒，我是你沈伯伯，告訴伯伯你想要什麽?伯伯送你一匹小馬好不好?”

　小孩子都喜歡漂亮的人，看到眼前這張漂亮得近乎完美的臉蛋，豫哥兒興奮地咿咿呀呀，沈硯又驚又喜:“弟妹，豫哥兒能聽懂我的話，你看，他知道我要送他一匹馬，他有多高興。”

　羅錦言失笑，豫哥兒才多大一點兒，哪能聽懂你說話，不過是看到你傻裡傻氣的，他以為你和他一樣，都是小孩子，小孩子見到同類，當然高興。

　豫哥兒的乳娘卻在那裡急得不成，好幾次欲言又止，羅錦言見到，就笑著對沈硯道:“你那樣抱著豫哥兒，他不太舒服。”

　說著，她朝乳娘點點頭，乳娘便過去告訴沈硯怎樣抱孩子，於是當秦玨過來時，就看到沈硯抱著他的兒子在屋裡走來走去，嘴裡還嘮嘮叨叨說著他在衛所的那些破事，豫哥兒不耐煩地又喊又叫，沈硯卻越說越興奮。

　秦玨的臉都黑了。

　喜歡孩子自己生去，抱我兒子幹嘛?

　沈硯卻像沒看到他黑臉似的，見秦玨過來，就笑著說道:“豫哥兒可真聰明，我說的話他都能聽懂。”

　能聽懂?

　秦玨哼了一聲，對沈硯道:“你一個大男人，抱孩子成何體統，到書房去，我有話問你。”

　沈硯嘴裡答應著，卻舍不得放下豫哥兒:“帶著豫哥兒一起去吧。”

　秦玨沒有說話，只是陰風惻惻地看了沈硯一眼。沈硯的嘴角抽了抽，你丫至於嗎?我不就是抱抱你兒子嗎?你就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當爹好玩嗎?”沈硯厚著臉皮問道。

　“嗯，還好。”秦玨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他雖然當爹了，可是至今為止，兩個小家夥還不會說話，更不會喊爹。

　“豫哥兒長得真漂亮，我若是有女兒了，就讓豫哥兒給我當女婿吧，你說好不好?”沈硯誠意滿滿。

　“不好！”秦玨扔下兩個字就大步走了，他兒子只有三四個月，就被人肖想了，真是太可惡了。

　“我多出嫁妝！”沈硯不肯放棄。

　“哼！”風中飄來一個字......

　沈硯覺得自己沒有說錯話啊，一年不見，秦玉章的脾氣越發臭了。他莫名其妙，小跑著追了過去。

　兩人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聽到羅錦言耳中，她笑得彎了腰，秦玨竟然這樣小氣，平時他更喜歡逗弄元姐兒，羅錦言還以為他偏心眼，沒想到聽到有人看上他兒子，他竟是這副模樣。

　豫哥兒重新被乳娘抱在懷裡，一雙大眼睛左顧右盼，像是在找剛才的漂亮伯伯，元姐兒的眼睛卻又開始打架了，羅錦言從乳娘手中接過她，剛剛拍了兩三下，元姐兒就睡著了，紅潤的小嘴還在吐著泡泡。

　羅錦言忍不住親親她，好在日常被人覬覦的是豫哥兒，若是元姐兒這麽小就被人惦記著，她不急死才怪。

　元姐兒沒有豫哥兒的萬人迷，可是她這副憨態可掬的小模樣著實惹人憐愛，也不知她長大一點，會不會也這樣貪睡呢?

　羅錦言想不出來元姐兒這是隨了誰，秦玨是大半夜去泅水的主兒，她雖然不愛熬夜，可也沒有這麽愛睡覺啊。

　沈硯從書房出來，又跑來看豫哥兒，豫哥兒好不容易才睡了，聽到動靜立刻醒了，尖聲叫著，像是表示歡迎。

　跟在後面的秦玨又一次黑臉。

　羅錦言忍俊不止，打趣沈硯道:“你這麽喜歡孩子，等到成親以後，就多生幾個。”

　說完，她又覺可笑，生孩子這種事，哪裡是自己能控制數量的，就像她吧，怎會想到能生雙胞胎呢?

　沈硯歡快的眸子攸的沉寂下來，好一會兒才自言自語:“我下個月就要成親了。”

　這日子是去年定下的，羅錦言當然知道。

　“我聽說趙明華很漂亮，性格也很溫柔，是個良配。”羅錦言說道。

　她對趙明華有印像，的確如她所說，溫柔嫻靜，也很漂亮。

　前世時趙明華嫁的是貴州總兵王月久。王月久大器晚成，苗人暴動，王月久平亂有功，趙極將宗室之女下嫁給他，他比趙明華年長十幾歲，三十歲時才娶正妻，趙明華是他的原配。王月久是手握重兵的一方總兵，他的父母或妻子，按律要留在京城，他父母雙亡，留在京城的就只能是趙明華。

　夫妻一年到頭也難得相見，趙極愛惜王月久是良將之才，為了抬舉王月久，後來封了趙明華為郡主，享親王祿，但直到羅皇后去世，趙明華也沒有親生兒女，孤孤單單一個人住在偌大的郡主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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